烏金西沉，城市的燈漸次亮了起來，璀璨閃爍，像天上的銀河誤落了凡間。
白天的城市像一個開足了馬力的馬達匆匆忙忙難以停歇，而夜幕落下來的城市，卻是隨意懶散的，四處都是歡聲笑語，人們的腳步透著閒適和從容。
但這從容這個晚上主定與有高考孩兒的人家無緣了。
官方訊息說今天晚上會公佈高考成績，所以他們是沒有出去閒逛娛樂的心情了。
他們或是守著電腦，或是拿著手機，正在忐忑地等待著。
馮家是這無數人家中的一家。
馮清歌剛洗完澡，穿著胸前印著波斯貓圖案的睡裙，拿一條白毛巾揉著還在滴水的頭髮，渾不在意地對父母說：“爸，媽，你們去睡吧，成績明天早上再看也是一樣的，反正它就在那兒，誰也搶不走.”
嘴上這樣說，她心裡卻想著若能逃避一時也是好的。
當她坐在考場裡看著那些不知所以然的題目時，就知道在這場很多人看得很重要的人生戰場上，自己要一敗塗地了。
她沒有覺得人生從此就要一片灰暗了，唯一不敢面對的是父母那張殷殷期盼的臉。
阮玉涵看著對將要出來的高考成績一點兒都不上心的女兒無奈地說：“你這孩子，這可是關係這你一生的大事，怎麼能一點都不上心呢.”
馮清歌嘻笑著說：“媽，大學並不是唯一的出路，你看咱樓下以前住著的趙大龍嗎，大字不識幾個，可混得也不比別人差，你說是不是？”
阮玉涵嗔道：“這孩子，你怎麼不說樓上的江平呢，初中沒畢業就輟了學，現在只能在工地上當小工維持生活了，不管怎麼說，能上大學多學點東西總是沒有錯的.”
阮玉涵四十多歲年紀，也許是這些年一直養尊處優的緣故，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面板細膩白皙，一頭烏髮披散在腦後，身材也沒有發福。
看得出來，她在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坐在她一邊的丈夫馮泉，跟她比起來，盡顯老態，黑髮里加雜著許多白髮，架著一副老花鏡。
馮清歌生得唇紅齒白，明眸瓊鼻，面板白淨，隨了母親阮玉涵，只是她的眉宇間卻有一種本不該屬於女孩子的英氣。
聽到妻子這樣說，他笑了笑說：“我覺得咱孩子說得挺好，最不喜歡遇到雞毛蒜皮大點兒事就要尋死覓活的，就算真的沒考好，也沒有關係，世上路有千萬條，哪有什麼絕路.”
馮清歌感激地看了一眼父親，知道父親這樣說是怕等一下成績不好，母親難為自己。
電腦頁面上成績單突然跳了出來。
阮玉涵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一些，激動地說：“別說話，出來了，出來了.”
看著表格開頭幾個學習尖子六百好幾十分的成績，阮玉涵羨慕在說：“看看，人家這成績，想上什麼大學，還不是由著自己挑，真是給家裡大人掌臉。
你只要能考個五百六七十分過一本線，媽就要念阿彌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