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披玄色道袍的中年道人飛將出來,身外丹氣繚繞,正是一位金丹真人,慢斯條理道:“我也懶得欺負你這小輩,只要你能接下我一招,我可做主放你離去!”

那焚香閣修士叫道:“原來是昆墟派的林紀真人!你來的正好,先料理了這小魔崽子!”

那林紀出身昆墟派,本是為同門師弟護法而來,在罡氣層中待了數年,想不到今日來了個愣頭青,張口便要斬殺所有同道,見上官湛神通淵深,盡是九幽鬼門鎮派法術,這才忍不住出手。

林紀自矜身份,只要上官湛肯知難而退,也不會趕盡殺絕,他身後同門師弟叫道:“林師兄,跟這等魔頭有甚麼好說?一掌拍死便是!”

林紀矜持一笑,伸出一隻手掌,但見掌色如玉,略一運功,便有大片罡氣湧來,凝聚為一隻巨掌。

玄魔兩道修士鬥法都喜用法力凝結巨掌,只因手掌靈動,或拍或扇,變化多端。

林紀修煉的是昆墟派先天一炁功,昆墟派道法傳承號為三功二法,此功位列三功之中第二位,乃是氣道功法,專修先天一炁,到了長生境界,更能得返先天,有無窮威能。

那天罡大手凝聚,頗有大天罡門大天罡六陽手之威勢,卻凝而不動,顯是等上官湛回答。

上官湛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昆墟派的金丹,你來的正好,我原打算只憑自家手段殺光你們,既然你要出頭,便也給我死來罷!”

林紀冷笑道:“區區天罡小輩,也敢……”就見上官湛自懷中取出一座小小飛輦,細微精緻,飛輦頭裡是五頭厲鬼拉車,其口誦魔咒,喝一聲:“疾!”

那五頭厲鬼本是僵直不動,受了魔咒操控,竟鮮活起來,眨眼化為一丈多高,五雙鬼目之中放出三尺多長的魔光,盯住林紀,口中垂涎不已。

上官湛帶了五頭厲鬼前來,皆是金丹級數,手指林紀喝道:“給我生吞了那廝!”

五頭厲鬼齊發鬼笑,駭人至極,驀得化為五道魔光,一氣撲去!林紀大駭,叫道:“你不講武德!”

將一口本命丹氣拼命吐出,加持那隻巨手,巨手五指箕張,向前拍去,封擋五鬼攻勢。

那五道魔光竟是分合進擊,一聲鬼嘯之間,已分作三路,繞過巨掌,撲向林紀。

眾修士眼睜睜看著那位昆墟派出身,堂堂金丹真人的林紀,被五道魔光近身,隨即被五頭厲鬼捉住手腳,一聲慘叫,竟被活生生撕裂開來!五鬼面上身上灑落鮮血,立時魔性大發,捉住林紀殘屍,張口大嚼,只吃的口角流血,歡欣之極。

林紀亦是昆墟派的後起之秀,修成金丹,門中寄望極厚,想不到今日竟死在這極天之上,下場更是如此悽慘,連他師弟都已嚇得呆了。

上官湛驅使五鬼活撕吞噬了林紀,狀似有些意興闌珊,擺了擺手道:“罷了,我也殺得累了,就將他們賞給你們罷!”

五頭厲鬼聞聽,更是興高采烈,難得有此肆意殺戮,奪取血食之機,立時化為五道魔光,滿空亂飛,追殺修士!眾修士大多隻是煉罡級數,哪裡敵得過五頭金丹厲鬼?立刻慘叫連連,那厲鬼身法如電,隨意捉住一位修士,便是活撕開來,接著飽飲鮮血,大口嚼吃血肉,忙得不亦樂乎。

廬舍周遭立成修羅地獄,眾修士慘叫連連,求救之聲、討饒之聲不絕,還有喝罵純陽劍派見死不救,那位法相長老悶坐在廬舍之中,只覺心氣難平,恨不得現身一掌拍死那魔崽子,忽然心頭一動,耳邊已有一道淡淡聲音傳來,吩咐如此如此。

第六層之上修士正因是大派出身,個個心高氣傲,極少有帶護法前來煉罡,似林紀這等已是鳳毛麟角,縱有幾個護法,也不過金丹級數,吃五頭厲鬼聯手,活吞了幾個,餘下修士心膽皆寒,不約而同四散逃命。

上官湛一身沐浴血氣,只覺體內天魔誅仙罡煞功力水漲船高,一身九幽真氣似乎隨著屠戮正道修士而歡呼雀躍,搖了搖頭,忖道:“前六層修士皆是土雞瓦狗,殺了也沒甚麼可歡喜的,還是更高層罡氣去瞧瞧罷!”

四散逃走的修士不過六七人而已,俱是修為低微,上官湛也懶得追殺,不過離去之前,該當將合用的罡氣收取。

天魔誅仙罡煞也需五行真罡之氣,上官湛便要收攝罡氣。

忽見廬舍敞開,那法相長老現身而出,冷冷說道:“你去上層煉罡罷,此地罡氣不可動用!”

上官湛奇道:“這是為何?”

那長老冷笑道:“沒有為何,快滾!我不能殺你,卻能打死那五頭廢物!”

上官湛心頭一凜,五頭金丹厲鬼在九幽鬼門不算甚麼,在天罡大氣之中卻是一大依仗,冷笑一聲,以秘法喚回五頭厲鬼。

那厲鬼正化作漫天鬼影,吞噬血肉,高興的不亦樂乎,聽聞召喚,俱是不願歸來,有一頭修為最高的甚至還向上官湛齜牙咧嘴,做出一副恐嚇之態。

上官湛冷笑道:“爾等竟敢抗命?看來是我太過仁慈,該當讓爾等嚐嚐厲害!”

未等他施法,那五頭厲鬼似是記起了甚麼慘痛經歷,鬼臉上現出又驚又懼的神色,急忙掠影飛來,紛紛縮小,落在上官湛掌中。

上官湛冷笑連連,望了一眼那執法長老,隨即飛走不見。

離那廬舍數萬丈之外,齊承驚魂甫定,望著乃叔齊坤說道:“幸好叔叔及早拉了我出來,不然也要死在那魔道高手手中!”

齊坤面色凝重,道:“純陽劍派靠著煉罡生意日進斗金,怎會冒出一個魔道後輩,連執法長老也袖手旁觀?此事必有蹊蹺!我看你煉罡也差不多了,穩妥起見,還是往下層罡氣去,儘早離開純陽仙島,保住性命!”

齊承也有些懼怕,點頭道:“好!”

叔侄兩個剛要動身,忽聽有人笑道:“來的正好,我正要去尋你等,卻是省了許多功夫!”

齊坤喝道:“甚麼人!”

就見一道魔氣飛來,魔氣之中有無數細小之極的魔道符籙飛舞,縈繞環飛,宛如螢蟲,令人頭皮發麻。

齊坤心念一轉,喝道:“是魔符宗之人?”

無數魔符舞蕩之間,化為一道魔影,乃是一位少年,笑道:“咦?你倒是見多識廣,居然認得我的門戶!”

齊坤冷冷道:“魔符宗的符籙神通威震天下,豈會不知?不過尊駕刻意攔路,可是要尋我叔侄的晦氣?”

那魔符宗少年笑道:“要尋你叔侄晦氣的可非是我,我不過受人之託,先來殺你,將你這好侄子留給那人罷了.”

齊承怒道:“豈有此理!你我素不相識,絕無冤仇,豈能如此霸道!”

魔符宗少年攤了攤手,笑道:“我是魔崽子呀!魔道的魔頭,不就是行事一任己意,隨意殺人麼!”

齊承面上漲紅,叫道:“該死的魔道!”

齊坤冷然道:“你不過煉罡修為,就敢挑釁齊某?就算魔符宗道法再精妙,我平天道卻也非是吃素的,識相的速速離去,齊某隻當未曾見過你!”

那魔符宗少年笑道:“我與那人勾結一道,想要殺人越貨,你這侄兒便是投名狀,豈能輕易放過?久聞平天道的千陰幡雖是爛大街的貨色,卻也頗有獨到之處,我裴不德倒要領教一番!”

唰的一聲,齊坤已將千陰幡持在手中,冷笑道:“既然你自家尋死,自當成全你!”

將長幡一抖,幡面之上垂落數條陰寒之氣,矯矢如龍,向裴不德殺去!平天道雖是以造反為己任,也算玄門道統,那陰寒之氣正而不邪,與魔道陰煞之氣不同,數年不見,齊坤修為更見渾厚,雖非突破元嬰那一層桎梏,出手卻更見凌厲。

裴不德笑道:“好法器!”

將身一搖,重又散化為無窮魔符,繞空飛舞,將陰寒之氣裹入其中,自有魔氣將之煉化。

按理裴不德只是煉罡境界,絕難敵得過齊坤,但無窮魔符一擁而上,居然與陰寒之氣殺得難解難分。

齊坤眼力尖銳,喝道:“我道如何,原來你是陰神出竅,附著在一件法器之中!難怪敢來招惹齊某!”

魔符之中裴不德笑道:“不愧為平天道八大天王之一,眼力高明!喂!裴某已然信然守諾,該你出手了!”

齊坤一驚,喝道:“承兒快逃!”

一手重重拍在齊承後心,勁力吞吐,將之拍出千丈之外!裴不德笑道:“晚了!你這好侄兒今日非死不可!”

齊坤大怒,喝道:“老子先殺你這口舌之輩!”

千陰幡狠狠搖動,又有數條陰氣飛起。

齊承被齊坤送出極遠,想也不想,扭頭便逃,總算他不曾糊塗到家,還知道向下沉落,飛入下層罡氣之中。

待得飛了數千丈,忽有一縷幽幽魔音傳來,不由得腦袋昏沉,真氣失了束縛,自極天之上徑自墜落而下!總算齊承修煉了玄門正宗法門,死到臨頭忽然心地一清,駭然之下,急忙重新鼓盪真氣,好歹穩住身形,只聽那魔音只在身外繚繞,如香菸清雲,久久不散,拼了命往他耳中鑽來,齊承又驚又怕,只好拼死運用玄功,護住心神。

齊承所修乃是丹鼎門的百藥真煞,這些時日在罡氣層中煉罡只修煉了一個大概,身外有百藥香氣溢位,又有五色煙嵐升騰,抗拒魔音侵襲。

魔音嫋嫋,自六賊六塵入手,擾人心神,撥弄元神,令齊承不堪其擾,只想捂耳大叫,還在拼命用玄功鎮壓心神,他也知一旦心神被魔音侵擾,下場定然悽慘無比。

齊坤正與裴不德纏鬥,聞聽有魔音奏起,眉頭大皺,喝道:“天魔銷魂魔音?不對!不好!”

齊承若被那魔音所迷,定然難逃一死,雙臂一震,便要飛去援救。

裴不德笑道:“莫走!”

千萬魔符之中驀得升起一卷書冊,有三尺長短,三寸來厚,嘩啦啦翻動起來,無風自動,待得到了某一頁之上,魔光顯動,無數魔符流轉,驀地化為“齊坤”二字!齊坤愣得一愣,驀地叫道:“誅神七箭書!”

顧不得傷敵,忙用千陰幡護住元神,不令其攝走。

那誅神七箭書乃是魔道之中一件有名法寶,乃是一卷書冊模樣,只要將對手一縷精氣攝去,便能在書頁之上顯化對手名姓,只需依法施為,能令對手死的無比詭異悽慘,因為專誅元神,因此得了這個名號。

那誅神七箭書轉的一轉,已然將一縷陰寒之氣攝入其中,那陰寒之氣雖出自千陰幡,同樣經齊坤心血祭煉,與他本身精氣無異,那陰寒之氣與齊坤名姓匯於一處,便有許多魔符凝聚為一杆小小飛箭,驀地狠狠釘在“齊坤”二字之上!齊坤大叫一聲,只覺心口劇痛無比,同時腦中昏聵,元神不穩,又是一聲驚叫,滿是悽惶驚懼之意,反身便逃!連齊承的生死都顧不上,侄子死了還能再生,自家死了,可沒處尋理!齊坤一走,那誅神七箭書嘩啦啦翻動不已,又自合攏起來,接著沉入魔符之中,那少年裴不德笑道:“幸好他不知我只有一擊之力,還弄不死一個金丹!不過待我收回暗中佈下的魔符……”齊承被那魔音攪得三尸神狂跳不休,他卻不知這魔音乃是魔門煉魔宗有名的六賊魔音,一旦受了魔意侵襲,生死便操之人手。

齊承拼命鎮定心神,無奈道行淺薄,魔漲道消,眼見漸漸有些模糊,竟生出無數幻象。

先是身在閃動,面對一副枯骨,那枯骨手中捧著一卷劍譜,正是當初去取天虹子遺寶之態。

齊承眼珠子立時紅了,叫道:“劍譜是我的!”

眼前光景又是一變,又成了他被人面魔蛛擄走,被日日採補之時,齊承面上通紅,春心氾濫,此時他一身真氣已是飄然欲飛,入魔已深。

待得光景又是一變,眼前竟有一位絕色佳人現出,齊承心智已亂,忍不住伸手去摸,叫道:“哪裡來的美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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