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公,宋國公,哎呀,可算找到您了!”

宋國公馮勝正在五軍都督府處理公務,定遠侯王弼急不可耐的尋來,不客氣闖到裡面。

“怎麼了這是?著急忙慌的,讓底下的人看見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哎呀宋國公,要不是大事我也不會找你呀,本來以為你在軍營裡,找了一圈才知道你來都督府了……”馮勝眉頭一皺,說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坐下慢慢說,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彆著急……”“我能不著急嗎!”

王弼沒好氣的說道:“我底下計程車卒都炸了鍋了,一個個都跟抽走了魂魄一樣,沒精打采的,連操練都沒力氣,不管下面的校尉怎麼說怎麼罵,就是打不起精神!”

“還有這事?!”

馮勝放下手中的兵書,站起身來詢問說道:“怎麼回事查清楚了嗎?平白無故肯定不會這樣!”

王弼當即就把校尉報告給自己的事說了,又罵罵咧咧的說道:“tnd!這群文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爺爺頭上拉屎撒尿!陛下要鑄造銀幣,他們攔著不讓士卒兌換,全裝到自己口袋裡去了!也不怕撐死!”

“兄弟們聽到這個訊息之後,一個個怨聲載道,就差拿著長槍挑了他們了!這不是拿咱們當猴耍嗎,陛下一番好心,可他們真不幹人事兒!”

馮勝眉頭緊緊的住在一起,都快要擰出水來,道:“既然朝廷要鑄造銀幣,肯定會允許兌換,不是他們說不許就不許的,不再說了,就算是文官想著讀書人自己先兌換,也不應該不許將士們兌換啊,他們的手就是那麼長?還是你訊息有誤?”

王弼焦急的說道:“哎呀,我的國公爺!大明要鑄造銀幣,總不能短時間內把天下的白銀都鑄完了吧?肯定是循序漸進,一批一批的鑄造啊,要是被文官攔著,只允許他們率先兌換,那輪到將士們得到什麼時候?三年還是五年?這麼長的時間誰能等得了,到最後將士們家裡的白銀,還不是被那些豪門大戶坑蒙拐騙走了!”

鑄造銀幣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也不是有足夠多的存銀就可以的,這裡面涉及到鑄幣的工藝,還有物力、人力的投入,儘管為了儘快鑄幣,可以多投入一些人力,可總歸有個度,不能什麼事都不幹了吧。

所以短時間之內大量鑄幣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讓文官和讀書人,也就是豪紳勢要之家,士族豪門階級率先擁有兌換權,他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收取士卒手中的銀子!這裡面的手段有多麼卑劣,有多麼可恥,發揮最厲害的想象都不為過!千萬不要高估他們的品格,也不要照顧他們的德行,為了錢財,祖宗他們都能賣了!就像後世所建造的風什麼街,還有倭奴學校,這和佔領有什麼區別?不過就是把刀劍換成了票子而已!還有寺廟供奉狗牌,為了自己的利益,還有什麼事他們做不出來的?!“宋國公,這件事您得該管一管啊!這要是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那些的文官的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咱們這些人還活著呢,他們就敢這麼欺負,等咱們都死了,恐怕朝堂裡面就是文官的天下了!”

王弼滔滔不絕的說道:“宋國公!這次咱們要是不吭聲,別說底下的將士們會罵娘,咱們還有什麼威望?還怎麼帶兵打仗?不說給底下的將士謀福謀利,可也不能讓人給欺負了吧,真要容許這麼做,說不定軍心都會渙散!”

馮勝作為一位老將,在心中很有威望,他當然也明白容許文官打壓,而沒有任何反抗的壞處。

自古文武就不相合。

自從宋朝的官家把文官的地位拔高到歷史頂點之後,武將就沒落了,備受打擊!把武將都逼到角落裡去了!“你說這件事,底下將士們都知道了?”

馮勝疑惑的問道。

“可不是咋地!將什麼都快炸營了!你說這事我能不著急嗎!宋國公,你快拿個主意呀!”

馮勝坐到椅子上,想了想說道:“這件事咱們兩個不成……你營裡的將士知道了,其他人肯定也知道了,這件事瞞不住……用不了一兩天,其他將軍公侯也會知道……”“宋國公,你的意思是聯合其他……”王弼眼睛一亮,趕緊說道。

“我沒這個意思,你可別亂說!小心犯忌諱!”

馮勝趕緊打斷他的話,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不必說到明面上!而情況也正如馮勝所預料的,其他京營的將士也知道了,同樣義憤填膺,同樣深感恥辱!而底下的將校也把這種情況稟報上去,所以沒用多少功夫,五軍都督府的所有公侯都拍了桌子!“陛下,訊息已經散出去了,現在京營的所有士卒,還有五軍都督府的人全都知道了……”謹身殿的偏裡面,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政務,正在聽瞿陶稟報。

瞿陶將自己說散佈的訊息,以及五軍都督府的反應訴說了一遍。

朱允熥點點頭,肯定的道:“嗯,不錯,你辦事,我放心!”

“多謝陛下!”

一旁的張輔聽了瞿陶的話,這才明白他散佈的是什麼訊息,這簡直就是要讓武將和文官打起來啊!文官進言禁止士卒兌換的訊息一出,武將必須出頭!因為這事關武將的尊嚴,事關自己下屬的情緒,甚至事關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個任憑別人打壓而毫無作為的武將,底下的將士們會服嗎?他們只會痛恨你這個做官長的無能!要麼走走關係調到其他的地方,或者被其他武將挖了牆角,這種事在軍營當中並不少見。

就算走不了的,也會被和自己離心離德,不再一條心,他們肯定不會公然違背將令,因為那是自尋死路而已,可暗中給你使半子,讓你無法升遷還是能做得到的!要是到了戰場上,那更容易了,稍微放點水,你的中軍就會被別人攻破!所以無論這些武將們願意不願意,只要你還站在那個位置上,就是一定得爭!陛下這計策,還真是高明啊……瞿陶怎麼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就想不出來了!張輔不由得感嘆道,唉,看來用心學呀……“啟稟陛下,五軍都督府大將軍藍玉、宋國公馮勝、穎國公傅友德,開國公常升求見……”一個小太監前來稟報。

朱允熥臉上露出一抹難以測度的笑容,“就說朕偶感風寒,為了避免傳給幾位國公,就不見了,請他們回去吧……李福,把馬和送來的大補山參拿出來一些,送給幾位國公,給他們補補身體!”

“是,奴婢遵命……”這麼多國公聯袂求見,若是在平常,肯定是要見見的,否則就太張狂了,也會失了人心。

不過現在嘛,倒是不見為好……李福挑選了幾根山參,用盒子裝起來,帶著兩個小太監來到宮門外。

“見過大將軍,見過宋國公、穎國公開國公……”藍玉點頭致意,開口問道:“我等前來求見陛下,陛下怎麼說?”

李福欠了欠身子,一臉和煦的笑容說道:“回幾位國公爺的話,陛下偶感風寒,若是傳給幾位國公就不好了,您幾位是大明的柱石,責任重大,可不敢疏忽,所以陛下說這次就暫且不見了,並且特意命我選了幾棵貢品山參,給幾位國公補補身體.”

說罷指了指兩位小太監手中托盤上山參盒子。

藍玉眉頭一皺,關心的問道:“偶感風寒?陛下定的重不重?可曾請了太醫?”

李福依然面帶笑容,回答道:“倒是不重,不過需得靜養,不能過多操勞,所以……”藍玉還要再說什麼,可馮勝卻將他攔住了,對李福說道:“既然陛下龍體不適,我等就告退了,不敢驚擾陛下歇息.”

幾人離開宮門,走在千步廊上,往五軍都督府而去。

走著走著,穎國公傅友德忍不住問道:“今天見不到陛下,那等陛下龍體康復了咱們再來求見?可惜曹國公李景隆外出練兵了,不再京城,到時候非得喊上魏國公不可!徐輝祖年齡不大,韜光養晦的功夫倒是學得爐火純青!”

徐輝祖過完年以後,就在府中稱病不出,也不怎麼接待外客,雖然他妹妹是當今皇后,可是整個魏國公府的聲勢好像還不如從前。

傅友德自然知道他這是在避嫌。

“開國公,陛下怎麼這個時候龍體不適啊,這也太巧……呃,我是說陛下的聖意到底是什麼?”

開國公常升道:“我也不知道,今日也是和三位國共一同求見.”

“唉……”傅友德嘆道:“幾位,你們說這件事該怎麼辦?總不能丟在這裡不管不問吧?真要容許文官這樣肆無忌憚的打壓,那底下的將士們還不寒了心?”

藍玉眉頭一皺,翁聲說道:“誰說不管不問了,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大明才開國多少年啊,他們就敢這麼幹,這件事一定要討個公道!殺一殺他們的氣焰!”

馮勝看了一眼常升,對幾人說道:“這件事最終的結果如何,還要看陛下的意思……”常升身為朱允熥的舅舅,自然要站在外甥這邊說話了:“要我說這件事很明確,陛下和武將的親厚關係這幾年是怎麼重視將士,怎麼組建神機營,建立大明講武堂的,天下誰不知道?我敢說真要文武打起來,陛下肯定站在咱們這邊!”

傅友德哈哈一笑,“這話我愛聽!陛下的年號是什麼呀?宣武!聽聽這年號,多麼霸氣,多麼霸道!就這一個年號,就能看出來陛下對於武將還有士卒的看重!陛下還能虧待了咱們不成!”

幾位國公又聊了幾句,都紛紛認同。

關鍵是朱允熥與武將之間的淵源實在是太深了,用一句密不可分都不為過!而且他在做皇帝之前,就親自訓練自己的護衛營,然後以東宮護衛營為骨架,擴建成了今天的神機營。

再加上大明講武堂訓練兵將,陛下也是派遣心腹充當教官,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朱允熥讓皇后準備好了家宴,請了自己的自己的姐姐赴宴。

坤寧宮裡,一桌子飯菜擺的滿滿當當。

朱依微手裡拿著筷子,看著這麼豐盛的飯食道:“這麼多菜,我都不知道在吃哪一道了,允熥,雖然你現在做了皇帝,可也不能鋪張浪費,這藥是被皇爺爺知道了,肯定又罵你敗家!”

朱允熥苦笑道:“姐姐,今天也就是請你赴宴所以才準備的豐盛了些,平常我和妙錦也就五六個菜,還是以清淡為主,況且我就算願意節省,一年到頭又能節省多少錢呀,所以重點不是節流,而是開源!”

“反正怎麼說你都有理!”

“姐姐快吃吧,一會兒飯菜都涼了,這些都是妙錦準備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朱依微道:“皇后有心了,你知道我的口味,果然以前沒白帶你玩兒!”

徐妙錦笑道:“妹妹入了宮,可不得好好討好大姑子嘛,否則大姑子一發難,我這日子就不好過了.”

“就數你牙尖嘴利,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

姐弟同宴,再加上徐妙錦與朱依微關係極好,所以沒有任何的拘謹,也不用非得持守什麼禮儀,歡聲笑語才有家的味道嘛。

吃著一陣子,朱允熥突然說道:“姐姐,對於你的婚事,姐姐是怎麼考慮的?”

朱依微聞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神裡面也變得有些複雜,詢問說道:“你的意思呢?”

她當然明白自己身份地位不一樣了,難保皇帝不會有什麼想法。

朱允熥對她說道:“我已經問過皇爺爺了,他說這件事他不管……至於我嘛,之前答應姐姐的,婚事全憑姐姐的願意,弟弟現在是皇帝,肯定得一言九鼎,言出必踐,不能更改!”

別的事還可以吊吊胃口,可這件事還是直言相告的好。

一輩子的大事,任誰都沒有心情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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