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路接連遭遇了好幾座,已經逃亡一空或是被搶掠成廢墟的村莊;江畋帶領的這支小隊伍,也沿著大路邊上的山野,終於看見了一座尚有人煙的市鎮;隊伍當中唯一一名當地人兼做嚮導忍不住說道:

“前面,應該就是若昂鎮了……,不但有王國常駐的稅吏,還有好幾座招待客商、行人的酒館和客棧,還有位置服務鐵匠鋪和車馬店,娼館……”

只是當江畋親自來到了山丘上偵查觀望時,卻不免有些大失所望。

因為,在這座正當道路要衝的鎮子當中,赫然是遊蕩著三五成群的外來軍隊;而在鎮長所在三層公所上方,更是插著一面黑色鴉首旗。

“該死的米蘭公國,該死的倫巴德人。

這群忘恩負義的狗,都忘卻當初如何懇求王國的幫助,才得以在北義大利自立的!”

在旁陪同偵查的另一人,不由握拳罵聲道:卻是隊伍中唯一的軍士馬杜蘭德。

然而江畋只是看了一眼,他頓時就停止了抱怨。

慄發微卷、五官深刻,滿臉滄桑而始終一副倦怠疲沓的馬杜蘭德,也是江畋直屬第一隊的副手;嚴格說是王國弩手出身的見習軍士,原本隸屬守備聯隊。

按照王國的軍隊制度,常備的軍隊只有兩大部分,一部分是名義上王室直屬的王國軍;也是王國隨調隨走的野戰軍隊。

另一部分則是各行省和大都市供養的守備軍,通常只有一到數個大團或小團士兵。

王國軍隊的基本單位就是團,源自於古典戰爭時代末期的產物;屬於古典式和東方式之外,第三類的混合編制。

因此,既有東方特色的團,也有團下帶古典色彩的聯隊;以及大隊、中隊、小隊等稱呼。

然後若干個聯隊構成大團(5-8聯隊)或是小團(3-4連隊);若干個團又構成了一個特設軍區海外兵團;以將軍領銜。

而超過十個團以上構成的軍隊,則是通常被稱為軍團;由元帥或是大元帥領銜。

而在一些設定軍區管轄的邊陲行省,還會存在一些特設部隊;比如上下阿爾卑斯行省的阿勒曼尼山地步兵團;比利牛斯邊疆軍區的巴斯克民團;普羅旺斯行省的馬西利亞水兵隊……

據稱,馬杜蘭德祖上可上溯到白色鳶尾花王朝,取代前金合歡王朝末裔的花冠戰爭中;得蒙王室敕令從被徵召的農奴,升格為自由市民,並且就此在首都郊區獲得一小片安身土地的世代老兵軍士家庭。

因此,只要自帶家傳的武器投軍,很容易就能獲得一個正式士兵的資格,然後再輟升為雙俸老兵,或是見習士官、正式士官、大士官、士官長,而有資格被委任為,自連隊長尉官以下的各級頭目、隊長。

用後世某種術語來說,他就類比滿清駐防各地的滿城下五旗子弟;而江畋出身的邊境老騎士家庭,則是先祖直屬過王室憲章騎士成員;屬於留守京師的上三旗的小軍官出身;從某種意義上屬於同一體系。

因此,他對於擁有海外軍團第二軍區大團長副官身份的江畋,自然而然的擁有一種源自軍隊體系內的親近和擁護、追隨的傾向。

也是掌握這第一隊的潛在助力。

隨後就見叼著根草棍的波多斯也湊過來道:

“能否乘著夜晚,從這處市鎮的邊緣,找機會繞過去.”

“只怕比較困難的,你們看……”江畋觀察了一陣卻搖搖頭,隨即召集他們在踩平的泥地上,比劃處大致輪廓來:“這處市鎮正好橫在道路邊緣,只要是野地裡的動靜和行跡,都可以用弓弩威脅的到.”

“在這種距離內根本沒有把握,在不驚動外圍哨兵和巡邏的情況下,穿越這些缺少遮掩的草木。

當如果要繞路更遠的山地和林子,只怕體能消耗和食物補給,都更不上了;更何況還有傷者和老弱病殘.”

“這麼說,這處市鎮就繞不過去了.”

波多斯聞言,狠狠的一拳頭深深砸在泥地上,“難道要直接攻擊,乘其不備強衝過去,只怕要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小的。

就算剩下來的人,未必能夠逃得掉.”

“難道,不能試著回頭,另外找尋道路麼?”

充當記錄員的見習神甫安德魯,卻是嘴唇蠕蠕道:

“不可以.”

“不能回頭!”

然而波多斯、馬杜蘭德,幾乎異口同聲的否定道:然後江畋也看著他開口解釋道:“那些阿瓦爾人就在我們後面,雖然暫時阻止了他們的追擊,但一旦掉頭很可能重新遭遇.”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穿過這裡.”

然後,在他們一片期許的目光當中,江畋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但是就需要你們竭盡全力的配合;才能以嬌小的代價,實現著目標了.”

又過了小半天之後,天色逐漸昏黃起來。

而化妝成零散活動的阿瓦爾遊騎,冒險靠近這處市鎮偵查和觀望好一陣子,才被哨兵毫不客氣驅逐回來的江畋,也來到被留在丘背後進食和休息的隊伍眾人當中。

“麗拉,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配合與協助.”

隨即他就一眼找到了,正在與傷員低聲聊天的兩名洗衣婦之一:只見她雖然腰桿粗壯,面板黯淡粗糙,還有魚尾紋;但是該大的部位也同樣分量十足。

“請問大人,會要了我的命麼?”

然而,名為麗拉的粗壯洗衣婦,卻是不由猶豫了下小心翼翼的反問道:

“我讓你做的事情,當然會具有相應的風險和威脅;”江畋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但是未必會危及道你的生命,只是你難免要吃一些苦頭了。

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拒絕,但是就沒理由再接受隊伍的庇護.”

“既然這樣,大人,我請求與麗拉一起,承受著必要的代價.”

聽到這句話,在旁另一位更加瘦弱的洗衣婦,卻是握手在胸前祈求道:“不然我的心中始終難以安寧的……”

“好,那就你們兩個一起.”

江畋乾脆點點頭,又轉身對著屏聲靜氣的其他人道:“既然誘餌已經有了,接下來,我還需要幾個志願者作為配合……”

於是,在天色即將按下來的旁晚時分;鎮外道路遠處突然駛來了一輛倉促奔逃的馬車;然後跑著跑著越來越近之際,卻又一頭衝出土石堆砌的路面;而翻倒在了路旁的排水溝中;隨即又滾落下來兩名女士。

這兩名女士穿著鮮豔的裙裝,而像是受驚的鵪鶉一般的,忙不迭鑽進了半人多高的草叢當中。

隨後,在道路上又追趕來了數騎阿瓦爾人;只見他們嘶聲怪叫著,忙不迭下馬也追趕進了動靜不止的草叢當中。

這些,正在懶洋洋在鎮外巡邏的米蘭士兵和崗哨,也不由的精神一振變得亢奮起來;隨後只見他們商量了幾句之後,就毫不猶豫的也端持著武器,向著草叢當中追逐搖曳不止的動靜,嬉笑不已的摸了過來。

而後,其中一名站在牆邊木架上,身穿米字十字罩袍的哨兵;也聚精會神的關注著,這些巡邏隊所趕過去了方向,以及在草叢翻滾之間,隱隱約約傳來的女人尖叫和此起彼伏的男人低吼聲。

突然眼睛一突。

卻是一把帶血的尖刃,從後背貫穿了他的肺泡和心臟;頓時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與此同時,留在門外的數名米蘭公國哨兵,也被接二連三摸上來的蒂亞戈一劍封喉,或是被波多斯勒從背後,狠狠斷頸骨。

而這時,已經盯上第四個目標的江畋,再度躍身而起;一手攀在丈高的原木鎮牆邊沿,一邊手自下而上刺穿了,剛剛探頭出來的一名哨兵下頜;隨著絲絲噴濺而下的血水如注,而將其變成探身向外的姿態。

而後沉悶摩擦過牆面的鐵靴腳步聲,也再度靠近過來;對著這名一動不動探身出去的死去哨兵,用北義大利特有的房簷,沉聲呵斥著什麼:然後,江畋同樣用記憶中的義大利語回答了句,頓時就有人露頭。

卻是一副戴在錐面頭盔中的絡腮鬍子闊臉,淡黃的鬚髮長長的披落而下;然後,他在瞥見貼牆單手懸掛的江畋那一刻,就被重新換手的江畋,用一根套索正中頭頸,猛地拖曳著撞在牆邊上,頓時失去聲音。

然而對方的力氣也是不小,雖然被套索勒緊之後,在牆邊上撞得七葷八素,卻依舊用鐵護手墊著喉嚨,想要撐強掙扎起來示警。

但是江畋已經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猛然雙指一插,戳破他的眼球又猛地一扣。

下一刻,正在合力收拾掉外間最後一名,潛藏起來幾欲報警暗哨的波多斯等人,就聽外牆上一聲令人牙酸的甲冑摩擦聲。

卻是那名嘶聲慘叫著的穿甲軍官,硬是被人單手從牆內拖下來,又沉悶貫摔在地上。

距離最近的波多斯,趕上來想要掄錘補刀;卻發現這名穿著半身甲冑和紋章罩袍的軍官,早已經被捏碎了面部。

而後隨著江畋的消失,牆頭內側接二連三的低促慘叫和悶哼聲;又變成接連掉落的幾具屍體。

隨著最後一具屍體的落地,又被拖曳進了牆外視野盲角的汙泥溝內。

短時間內,佔據這處市鎮的米蘭公國軍,徹底失去對於這個方向的警戒和反應能力。

而隨著黑暗中點起的火把,另一場戰鬥也迅速結束。

隨著重新換過一身罩袍的數十人隊伍,重新聚集在了這處市鎮被清空的南門外;以五個人的輕傷為代價,成功伏擊那些色慾上頭,四散追逐的巡邏士兵;最終殺死九人逃走了一個,還完好俘虜了其他四個。

而在這四名俘虜親切交流(拷打威嚇),並且捏碎了其中死硬一人的頭骨之後,江畋也再度得到了這處市鎮當中的部分情況。

鎮子裡有效的戰鬥人員,卻是比自己白天觀察到並評估的那些還要更少一些。

或者說,其中大概只有兩三百人左右的一個嚴重殘缺聯隊;其中屬於米蘭公國軍計程車兵,也只有一小部分;其他都是在出徵路上到處抓丁,或是招募而來的流氓無賴、遊民閒漢什麼的,以為陸續補充進來。

因此其中比較精銳計程車兵,一部被分派在靠近道路的兩處門口;以為警戒和監守;一部在鎮內公所看守物資和財產。

至於其他人都散落在市鎮為數不多的街道上自行尋找樂子。

這也是當初許諾他們的獎賞。

這樣的話,江畋原本利用小部分騎馬的人手製造混亂,聲東擊西大部分敵軍的注意力,在掩護其他人透過的計劃,就要再度做出調整和改變了。

因為,他覺得可以把現有的目標,再追加的更多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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