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當天黑之後,原本只是輕車簡從入營的江畋,卻是被一群人前呼後擁的給送了出來。

而領頭那名鬚髮灰白的老年武官,更是握著他的手道:“老夫張承範,代左右衛子弟,謝過錄事了.”

然而,當江畋騎乘漸行遠去之後;保持距離相送的眾將,才齊刷刷的匯聚在了這名老武官身邊,不約而同低聲行禮道:“見過大將軍”“敢問大將軍安好.”

“許久未得聆聽,大將軍教誨了.”

“什麼大將軍不大將軍的!老夫早就不管你們的事兒了.”

然而這名老年武官卻是擺擺手道:“只是這把老骨頭在家呆得癢了,這才靜極思動,過來瞅瞅新晉的兒郎;正巧碰上這樁好事而已.”

“劉鶻兒!”

隨即他又叫著眾將之中,位列末尾的劉景長諢號道:“你做的委實不錯,不愧是我在西州帳下帶出來的子弟;如今正逢國家有事,應當擔待更多的職分和權責了.”

“標下、標下,多謝,將主的教誨!”劉景長聞言卻是滿身都浸在洋溢喜悅中,只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分,連忙拜謝道。

殊不知左右武衛將弁半百之數,能得這位前任大將軍親口讚許,多麼難能可貴。

也不枉他一邊冒著風險,邀請那位江錄事前來指點校閱本部;一邊卻是用盡了人情和關係,才在這位左武衛出身的前任大將軍,如今的總綱參事府參議之一的軍中大佬面前,提及兩三句相關事宜。

雖然他這一番頗費周折的苦心,只換來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讚許。

但有這位利害相關的大佬發話,卻是左右武衛上下,都無法忽略和漠視的態度;因此只要當下稍有動作,便是他更進一步的機會了。

而在離開了這處營地之後;貴為總府參議的張承範身邊,也有人忍不住開口道:“這位小劉校尉可真是煞費苦心啊!竟想將阿翁也牽扯到這場是非裡來,當下誰不知,那位江錄事就是天大麻煩.”

“小五,此言差矣了.”

張承範卻是不以為意道:“此事劉鶻兒固然是別唸,但更多是出自公心;江錄事的麻煩,那是朝堂大人們的事;但左武衛兒郎的死傷,卻是實實在在的利害相關。

只是如今兩衛衙內都未免束手束腳,不乏明哲保身、坐觀其變之輩;也就出了他這麼一個,敢於任事和求變應對的。

相對因此得活的一眾軍中兒郎,老夫賠上這點兒麵皮又如何?”

“倒是那位江錄事,才是個真正的妙人,劉鶻兒遇上了他,倒是一番運氣使然啊!”

張承範隨即又正色道:“雖說朝堂中傳言,他乃是十蕩十決的威猛之姿;但老夫卻看出他並非勇決陷陣之輩.”

“阿翁,此話怎講?”

陪扈之人不由詫異道;“難道只是個浪得虛名、誇誇其談之輩麼?”

“非也!”

張承範不由搖頭道:“老夫一時間也說不清楚,只覺以他的見識和手段,遠非明面上這麼簡單;更像是,更像是……上古傳說中,那些化身人形的精怪異類;才知曉這麼多秘聞手段.”

而遠在長安道政坊的裴府,也收到了馳道加急送來一封私信;隨即又有家僕快馬,連夜轉送往了另一處別園當中。

就在這所別園當中,一身曳地長裙而顯得丰姿妍麗、氣色暈潤的阿姐;正在一群各色貴家女子,歡聲笑語的簇擁和環列下。

自信而從容點評著她們一一唱誦的詩詞,毫無當初的柔弱與無助姿態。

在眾星捧月一般的矚目下,景仰和崇敬的各般表情、神色間;她是如此的端重大方,而又淑雅典靜;一顰一笑,眼眸迴轉之間,自然而然的令人如沐春風,或又是心生眷戀,哪怕身為女子也難免。

因此,每個得到她點評的女子,都會露出恭恭敬敬、欣然誠服的受教之色而拜謝當場;而偶然能得以隻言片語的讚譽,那更是無論對方的年紀大小、婚嫁與否,都不免會喜形於色、歡欣鼓舞起來。

甚至還有些初來乍到,在女眷圈子和社交場合,甫見世面的小女子;會在她面前緊張的期期艾艾,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完整的話語來。

這時候,卻會得到她溫婉有禮的鼓勵和引導,留下美好回憶。

因此,在一些年輕或是幼小的女子,無比仰慕和憧憬的眼中。

夏花繁放的庭院背景裡,阿姐的舉手投足,都是那麼曼妙端莊;充斥著動人心魄的魅力和溫柔備至的母性光環。

直到一名侍女出現。

片刻之後,屏退了左右的內室之中。

先前還是溫柔備至、典雅得體的阿姐,卻是像個初情戀熱的小兒女一般,迫不及待的開啟一封書信;然後,又慢慢變成了滿臉凜然的寒霜之色,喃喃道:“高密侯……曾氏藩……害得我還不夠麼:如今竟然還敢……阿耶說的不錯,是該有個徹底的了結了.”

而在東都的夜色下,回到金吾街使安排館舍的江畋;相繼分派和打發走了,何四、李環、張武升等人之後;也在室內瞬間完成了改頭換面,就此越上了房頂;開始了探尋東都城內的夜遊之旅。

要說住在金吾街使附屬的別院,有一個天然的好處;就是官廳有現成洛都109坊和三大市,相關的銅版圖籍和各個坊區的分類沙盤模型。

雖然不能當眾拿走或是臨摹,但卻可以靠近了仔細觀摩。

所以,江畋很容易就透過建築的遮擋,繞過院內牆外值守的金吾防闔,和後門街巷內的巡禁士卒;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金吾右街使院所在的旌善坊外;又消失在了熱鬧非凡的臨水街市當中。

而在這裡,比鄰著夜色下波光粼粼,穿城而過的洛水乾流;以橫跨洛水的東西中三座天津橋為分野;對岸籠罩在點點燈華明滅中,以昏黃色調為主的皇城大內,仿若是虎踞幽暗中的龐然巨獸。

而江畋所在的南岸,則是一派華燈初上、燈火輝煌的,繁鬧市井生活和人家煙火氣息;隨著夜風飄散在空中,是摩肩擦踵、人流如織的氣息,酒樓食肆的菜餚香味,吹拉彈唱的絲竹和人聲暄暄。

當然了,雖然洛水對岸看起來是一片幽暗昏黃。

但是除了皇城大內面前,在河洲上設卡封閉的西天津橋外,其他兩座天津橋上的行人,卻是依舊川流不絕於兩岸之間;橋下更有小船往來穿渡。

而白日裡在堤旁煙柳蔭下,駁岸避暑的畫舫和花船;也隨著清涼的夜風徐徐,掛著各色燈盞和彩繪幡子,輕輕划動在河面上;就此成為人稱“十里傳燈、水色飛歌”的洛都十二景之一。

但是這一次,江畋所要去的卻是對岸,城西北皇城大內的附近;陶光園的茅屋裡那位老宦,在臨死前所交代出來的一個地點,也是他用來隱藏一些敏感事物,而假借他人之名置辦的私家外宅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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