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敗火

第一時間瞄向書房門，眸光陡然放鬆了般快速跳閃了下。

聞青城蹙眉，幽幽然盯了眼書房門。

“小曦曦不在客廳，也不在她的房間，不在爸爸的書房的話，小曦曦會去哪兒呢？”

希希明顯提亮嗓門的聲音再次拂進。

虞曦嘴角微抽，覷聞青城。

小傢伙分明是已經確定虞曦就在書房，但迫於……某人的威懾，不敢輕易越書房這個雷區半步，所以就在書房門外自導自演了起來。

虞曦都不知道是該誇自家兒子機智，還是應該找個時間跟他科普下，大人的智商遠沒有他想的那麼低……而聞青城此時的想法就比虞曦簡單粗暴得多。

他覺得十分有必要找個專家給希希做個智力測試。

畢竟傻也是一種病，早發現早治療！“唉，小曦曦可能真的不在書房……”“聞希希！”

聞青城驀地一喝。

門外喋喋不休的小嗓倏地戛然而止。

虞曦：“……”“再讓我聽見你多說一個字，就罰你不準吃晚飯！”

聞青城沉沉道。

書房內外，登時安靜如無人區。

虞曦望著聞青城嚴肅又冷酷的臉，儘管覺得這個時候她這個做母親的應該勇敢的站出來說點什麼，但是吧……她區區一介凡人，也會怕……所以虞曦……安靜如雞。

聞青城眼神冰冷的掃了眼在他身上大氣不敢出的小女人，一言不發的從她身上起開，周身攜著大殺四方的寒氣，威嚴的坐在沙發裡，凍死人的眸光一直定在虞曦臉上。

虞曦慢吞吞坐正，心下更是後悔得要死。

早知道順著他就是了，簡直自找苦吃！“出去！”

聞青城下逐客令，語氣相當嫌棄。

被嫌棄了，虞曦半點沒覺得傷自尊，相反的，她現在很想跟他說謝謝，謝謝他嫌棄她，讓她出去！“那我出去了.”

虞曦快速說完，果斷起身，朝門口走。

聞青城看著虞曦的背，黑眸微深。

虞曦走到門口，一開啟，就看到退站到欄杆邊，一副小計謀得逞，聳著小肩膀，衝她咧嘴樂的希希。

虞曦愣了下，隨即便是無奈。

她還擔心小傢伙被他親爸的暴脾氣給嚇到了呢。

現在看來，是她擔心多餘。

虞曦關門，沒來及關上，希希就衝了過來，抱住虞曦的腰：“小曦曦，明明才一天不見，我怎麼就覺得我好想你……”虞曦忙站穩，接住希希，一隻手從後扶著他的背，淺笑著低頭看他：“可不是，一天不見而已，我也想我們家無敵帥氣的小帥哥想得不行。

這難道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不是說太想一個人會吃不好睡不好，吃不好睡不好就會變醜，可我跟小曦曦竟然都是越長越好看，怎麼會這樣呢？”

希希聳聳小肩膀，滿臉寫著不能理解但現實如此他就是無論如何都能越長越好看，他也沒辦法的“苦惱”小表情。

虞曦：“……”書房裡的聞青城：“……”微微無言後，虞曦便有些忍俊不禁，蹲下身，笑著擁過他的小胖身子。

希希兩隻小手抱住虞曦的脖子，額頭抵過去，跟虞曦額頭對著額頭。

母子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笑了起來。

“親親我的寶貝……”虞曦笑著輕輕哼唱了句，在希希腦門上親了親，跟著用力抱起他，朝她房間的方向走。

“……小曦曦，我重嗎？”

“還行，抱得動.”

“小曦曦，看不見你我就特別想你.”

“我也是。

特別想特別想.”

“小曦曦……”“嗯？”

“小曦曦.”

“嗯.”

“小曦曦……”“……”“哈哈哈……小曦曦……哈哈……小曦曦，小曦曦……”“……”書房外女人溫柔耐心，孩子俏皮搞怪的對話聲漸行漸遠，到最後徹底消逝。

聞青城端坐在沙發裡，堅毅冷嚴的面龐盡皆是怔然，黑眸沉吟凝著並未完全闔上的房門與門框間的空隙。

女人和孩子的對話聲不再，可兩人方才在門口彼此親暱、依賴的互動畫面彷彿還歷歷在目。

兩人互動時，彼此臉上刻著的幸福與滿足，沒有摻雜一絲的虛假和作偽，真實，且純碎。

即使聞青城已看不見兩人的身影，但從剛才兩人從走廊外傳來的聲音，也能想象到，是怎樣一副生動溫馨的畫面。

而現在他看不見，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聞青城想，他們的相處也一定是快樂而熱鬧的。

這才是一個母親和她的孩子相處時，原本該有的天然的樣子吧。

緩緩的，聞青城收回目光，黑長的睫毛垂掩，他幽沉黑眸裡的情緒，便悉數隱蓋在了那兩扇濃密的屏障下。

……虞曦抱著希希回房間，兩人說了會兒話，便前後和心心開了微信影片。

先是虞曦，後是希希。

到了希希，心心全程幸福得快要暈過去的小萌樣，不停的跟希希重複，剛剛虞曦也給她發了影片的事。

小丫頭一副今天過節的開心樣，看得虞曦心下既甜蜜又酸澀。

到晚餐時間，虞曦和希希才從房間出來。

走到餐廳，難得的看到聞青城比他們先坐到餐桌旁。

虞曦和希希一下收斂了，規規矩矩的在聞青城對面坐下。

聞青城輕飄飄睨了眼虞曦，旋即直盯向“乖巧臉”的希希。

“爸爸.”

見聞青城望他，希希立刻亮亮叫道。

“我是你爸爸？”

聞青城哼道。

“……”希希白白的小臉疑惑的皺了皺，純真的看著聞青城，“你是我爸爸啊！爸爸，你忘了兒子了嗎？”

虞曦：“……”聞青城眼角抽動，直接氣笑了：“你確定我是你爸爸，不是你姨夫？”

虞曦眉毛一跳，緊張的望著聞青城。

他不是……還打算追究希希的責任吧？“爸爸，我覺得你可能是生病了？多喝熱水爸爸！”

希希關心且擔心的盯著聞青城。

爸爸一定是不舒服，都開始說胡話了。

虞曦默默的。

只是在心裡想，他現在最應該喝的不是熱水，而是敗火的冰水！“你少跟我嬉皮笑臉！”

聞青城臉一沉，低喝。

希希一嚇，本能的把身子往虞曦身邊縮，瞪大眼呆呆的看著聞青城。

爸爸怎麼惹？他關心他，他怎麼……生氣了？還是真的生氣那種！虞曦見希希這下是真的被嚇到了，眉心皺了起來，坐直身，將希希往自己身後檔，輕聲商量說：“晚飯後再說，行嗎？”

希希和心心平時再聽話懂事，可畢竟是孩子，是孩子就有熊的時候，虞曦也沒少教育，但從沒在飯桌上這麼做過。

吃飯本來是一件輕鬆愉快享受的事，被人呵斥教育了一通，誰還有心情吃飯？看到希希下意識的朝虞曦身上躲，而虞曦也本能的將希希護在身後，聞青城眼瞳微閃，眯眸道：“我若堅持非要在這時說呢？”

沒料到聞青城會這樣說，虞曦愣了下，抿唇：“小孩子要是在心情緊張和壓抑的狀態下進食，極易消化不良，從而生病.”

希希躲在虞曦身後，聽話，贊同的點了點小腦袋。

“你開什麼玩笑？你見過他被我訓斥兩句就吃不下東西？生病？一個連親媽都可以叫成姨媽的混小子，會因為一點點的消化不良而生病！？你太小看他了!”聞青城黑著臉，嚴聲說，“現在你顧慮這顧慮那，等他再大些，你信不信給他一個槓桿他就能把地球給你翹起來！”

虞曦：“……”敢不敢再上升點高度！！“希希要不說我是他姨媽，我早就被你趕出潼市了。

與其說希希是撒謊，我倒覺得是聰明，不迂腐，懂變通.”

虞曦不服，小聲辯護。

“你把撒謊包裝得再好看，他也是撒謊！要不怎麼說慈母多敗兒。

毫無遠見！”

聞青城呲。

得！又成她慈母多敗兒，沒有遠見了。

虞曦深呼吸，臉憋得有些紅，不忿的盯著聞青城，反唇相譏：“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人盲目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這套！真是可笑！”

可、笑！？“你再說一遍，誰可笑？！”

聞青城胸脯急劇起伏，攥拳，咬牙切齒道。

“誰接話說誰！”

虞曦諷笑。

聞青城怒極反笑，薄薄的兩片唇都氣得在抖，瞪著虞曦那張不屑加諷刺的小臉的黑眸紅血絲都瞪出來了。

虞曦就見他放在桌上的一隻握緊的拳頭，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似是想錘什麼東西，但每次都只是隱忍的放了下來。

虞曦是徹底被他激起了反骨，全然沒意識到她本人就是那個，聞青城拿起又放下的拳頭想錘的“幸運兒”，甚至看到他這個動作，還撇了下嘴角，翻了個白眼。

聞青城簡直想就地，狠狠的辦了她！看他……弄不“死”她！聞青城和虞曦惶不相讓的對峙，而引起兩人“大動干戈”的靈魂人物早在聞青城說了那句“一個連親媽都敢叫成姨媽的混小子”後，小臉刷地白了，堅定不移的躲在虞曦身後，一動也不敢動。

這樣“劍拔弩張”的低氣壓持續了彷彿幾個世紀那麼漫長，腳步聲從餐廳門口傳來。

王媽端著煲好的湯，整個人格外的小心翼翼，誰都沒敢看，緩慢的走到餐桌，放下湯，轉身，離開。

過程中，王媽只有腳步聲，連呼吸聲都沒有。

若聞青城和虞曦等人是在一部兩小時的電影裡，王媽的出場統共不到半分鐘，看似無足輕重毫不起眼，可實際上，卻起著改變結局的，至關重要的作用。

因為王媽的出現，像警鐘一樣，敲響在虞曦的頭頂。

虞曦譏誚的臉慢慢的僵化，僵到最後看不到一點諷刺，只剩下一層一層的白。

虞曦眸光呆滯，訥訥的看著對面一臉怒容恨不得把她扯成渣渣的男人。

五分鐘前的她是吃了一百顆熊膽吃上頭了嗎？是什麼讓她誤以為自己比別人多長了一顆腦袋，可以隨便讓人擰一個？老天爺！她竟然嘲諷了聞青城！？她竟然說他可笑！？虞曦，你厲害了，真的厲害！可不厲害嗎？都快把自己厲害死了！再見吧這個世界！呵，呵呵，呵呵呵……虞曦覺得自己大概是要瘋了。

不然她怎麼聽到了自己的笑聲？是因為她在心裡笑得太大聲了嗎？事實上，不是虞曦在心裡笑得太大聲，而是真的像個精神病患者笑出了聲。

餐廳的氣氛從一個極端一下轉至了另一個極端。

聞青城濃眉鎖得更深，黑眸沉深，盯著對面笑得宛如智障的虞曦。

希希也從虞曦身後探出了小腦袋，睜著烏黑的大眼驚悚的看著虞曦。

他家小曦曦被爸爸嚇得神經失常了……好在虞曦只是像精神失常，不是真的失常，在注意到聞青城和希希都用“異樣”的眼光盯著她時，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同時耳邊的笑聲在她意識到不對勁時，消失了。

虞曦：“……”臉僵了！所以，她剛剛是真的……笑出聲了？如果前一刻，虞曦是被迫跟這個世界告別，那麼此時此刻，她是主動的！虞曦低下頭，雙手捧住臉。

太丟人！！希希轉動大大的眼睛，木木的去看聞青城。

聞青城擰著眉，覷了希希一眼，凝著虞曦看了片刻，緊抿的唇角這才狠狠的抽了抽。

……虞曦萬萬沒想到，因為自己悲極生樂，恍恍惚惚的無意識行為，反倒幫自己逃過了一劫。

聞青城既沒揪著希希的事不放，也沒追究她頂嘴挑釁的舉動。

甚至在吃飯的時候，屈尊紆貴的給她盛了碗湯……晚餐後，聞青城去了二樓書房，絲毫沒有要秋後算賬的跡象。

聞青城去了書房，希希拉著她坐在客廳沙發。

小傢伙盤腿側對著她坐在沙發裡，一隻小胖手緊緊的握著她一隻手，黑亮的大眼關切的看著虞曦：“小曦曦，你是不是覺得爸爸兇巴巴的，很嚇人？”

虞曦：“……”“小曦曦，其實爸爸只是看上去不太好相處，很不好惹的樣子，等你慢慢了解爸爸以後，你就會發現爸爸是真的不好相處，也不好惹.”

虞曦：“？？？”

“不過爸爸也不是沒有優點的。

爸爸長得帥，超級有錢，能力一級棒！”

希希說這些話時，一臉的認真。

虞曦奇怪的看著希希：“我知道。

寶貝兒，你想說什麼？”

“……噢噢，跑題了.”

希希被虞曦反問得一愣，反應過來憨憨的撓了撓腦瓜子，悻悻說。

虞曦挑眉，耐心等著。

“小曦曦，我想說的是，你不怕爸爸.”

希希道。

虞曦：“……”被自己的孩子一針見血的指出她這個做母親的軟弱，那感覺莫名的囧以及尷尬。

“爸爸他脾氣不好，愛發火，但是隻要順著他，他很快就消氣了.”

希希睜大眼睛，想跟虞曦證明什麼似的，糯糯道，“小曦曦，爸爸不會打人，真的！”

瞧著希希這認真勁兒，虞曦忍不住微笑：“是嗎？”

“嗯嗯！剛開始跟爸爸相處，我一見他就故意惹他生氣，可他一次都沒有打過我！每次我惹爸爸生氣，哄他一下下就好了，爸爸很好哄的，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認，其實早就不生氣了.”

希希道。

虞曦看著希希，輕輕笑了笑，沒說話。

“小曦曦，偷偷告訴你，爸爸每次發火，很多次我一點都不害怕，但是為了讓爸爸心軟，我故意裝得很害怕.”

希希朝二樓看了眼，壓低小嗓音，有些小得意和小滿足的說，“爸爸一見我害怕，就不會再發火了.”

虞曦眼皮往下垂。

“小曦曦，你面對爸爸不要那麼緊張，自己嚇自己，爸爸他不會真的做什麼的。

唉，說實話小曦曦，在餐廳的時候，你有點嚇到我了。

你怕爸爸都怕瘋了。

你再這麼怕爸爸，萬一真的生病了怎麼辦？所以小曦曦，你不要再怕爸爸了。

你學學我，假裝害怕，這招對爸爸很管用的.”

希希小手抓緊虞曦的手，誠懇的嗓音裡夾著小小的擔憂。

虞曦就笑了。

小傢伙剛拉著她，一副要跟她促膝長談的架勢，她以為什麼事呢。

敢情癥結在這裡。

她現在有理由懷疑，聞青城突然不追究便是以為她怕他怕得都快得失心瘋了，一時……心軟，因此才沒再跟她計較。

虞曦扶額。

丟臉丟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她的本事了！……希希充當“心理醫生”開導了虞曦快一個小時，方安心的去了二樓玩具房，投入到玩具的世界裡去了。

虞曦在客廳坐了幾分鐘，將在餐廳丟臉的記憶通通從她腦子裡刨除，起身上樓，回房間拿了書和膝上型電腦，主動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