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棠憋足了勁兒，哇哇大哭。
小臉都漲得通紅。
不是累的，是興奮的！上輩子從記事起他就在病床上躺著，一直躺倒嚥氣兒，普通人的健康對他來說是多麼奢侈的事。
現在就不一樣了！剛增加的20點生命值，外加顧麟投餵的那根乳酪棒加持，顧棠覺得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要不是腿短，一口氣跑個三千米不是問題。
幼崽的身體是沒辦法跑步啦，但用跑三千米的力氣哭哭還是可以的。
把動靜搞大！把場子炒熱！就不信惡保姆還敢動手偷孩子，哼哼！！王素娥確實被鎮住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買回來連吭都吭不出一聲的小崽子，哭聲竟能如此響亮，震得她腦子嗡嗡的，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去抱顧小少爺，還是該先把顧棠的嘴捂住。
相比起保姆，顧啟年離狂哭不止的幼崽距離更近，受到的音波傷害也最大。
“……”顧啟年兩輩子都沒聽過這麼大的動靜。
奶糰子趴在他身上哭得極其賣力。
暴雨梨花，驚濤駭浪。
有一種不管他死活的勁兒。
什麼上輩子的仇啊怨啊，都在這震天動地的哭聲中被攪得煙消雲散。
此時此刻，顧小少爺只覺得頭暈耳鳴，腦中一片空白，默默想著：過往一切皆浮雲，只要奶糰子不哭，但凡他有的，什麼都能給——用來塞住那張嗷嗷直哭的小嘴！再哭下去，命都給他……隔壁房間。
顧麟正靠在陽臺欄杆上，接聽蘇梅女士的電話。
“你說你……一年也不來看我，放假回你哥那兒做什麼？”
“那邊是顧家主宅沒錯，但你爸都不在了，咱娘倆什麼身份自己心裡要有數，你哥不說，我們就賴在那裡合適嗎？跟那邊保持一點距離，距離產生美，懂不懂？”
蘇女士絮絮叨叨地念了半天，顧麟偶爾“嗯”個一兩聲，聽見這話，反問道，“這就是你不回家去住酒店總統套的原因？”
“才不是！”
蘇女士戰略性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哎，你不會是看孩子去了吧？”
“才不是！”
一直神色淡淡的顧麟被戳中心思，陡然拔高了聲調，“我又不喜歡小孩！有，有什麼好看的？！”
蘇梅感嘆一聲兒子真像她，自顧自地繼續說：“哎，你哥兩口子忙得不回家，都不知道孩子長啥樣了吧？眼下寶寶快一歲了，連名字都沒起……”“這要是你爸還在，我雖然是個後奶奶，那也好過去照顧照顧，現在光交給保姆，能放心麼？”
自然是放心不了的。
他剛才就看見孩子在地上爬呢！顧麟聽著母親的話，想到幼崽獨自爬到房門口的畫面，沒來由的一陣揪心。
結束通話，剛要回屋。
一道嬰兒的啼哭聲隨風而來。
照理說顧家主宅別墅的隔音非常好，但巧就巧在，顧麟所站的陽臺旁邊不遠處就是兒童房的透氣窗。
幼崽的哭聲穿透力極強，隔了那麼遠，還能讓人聽出裡面飽含著委屈和控訴。
顧麟渾身一震：“怎麼回事？！”
-半分鐘後。
顧麟一腳踹開了兒童房的門。
果然！他就知道他乖巧可愛的小侄子不會無緣無故哭那麼大聲！只見保姆手裡抱了個小熊玩偶，而他家小侄子正緊緊抱著小熊的腿，死命掛在下面，跟保姆“拔河”搶熊崽。
幸虧毛絨玩偶不用穿褲子。
不然，小熊崽的褲子鐵定要被他小侄子拽掉！正在承受巨大拉力的顧啟年：“……”褲子不會掉，腿快斷了。
“嗷嗷嗷——嗚……”一看見顧家小叔出現，顧棠瞬間止哭，一秒內從嚎啕大哭無縫切換成抽抽搭搭的嗚咽。
幼崽的小臉蛋因為哭泣而變得紅紅的，睫毛上還掛著將落未落的淚滴，那有一聲沒一聲的抽噎更叫人心疼。
顧麟看得心臟一縮，衝上前抱起幼崽。
一手託屁屁一手扶著後腦勺，教科書級別的抱娃動作，一看就是專門練過。
顧棠安然地趴在對方肩膀上，還不忘轉過頭來對顧小少爺擠擠眼。
顧啟年全程見證奶糰子的戲精過程：“……”“為什麼搶孩子的玩具？”
顧麟一邊哄著顧棠，一邊怒斥保姆。
顧二少爺雖然還只是個半大少年，但身高也將近180，身上還自帶顧家人獨有的冷酷氣質，居高臨下地看過來，很有壓迫感。
王素娥面對質問緊張地支支吾吾，但她很有心機地將“小熊崽”的腦袋摁住。
顧啟年竭力梗著脖子，但他的腦袋目前還沒有保姆的手大。
被摁得抬不起來頭。
“不繫……”奶呼呼的聲音從旁邊冒出來。
顧啟年臉上還掛著對方留下的牙印，當然知道這漏風的小聲音是奶糰子發出的，這不門牙還沒長全呢麼。
門牙沒長全的奶糰子伸過小手，扯他的帽子。
小熊連體衣的兜帽被掀開。
露出顧小少爺一雙銳利的眼眸。
這不是玩具？！！顧麟看見了兜帽下的小腦袋，才發現保姆抱著的並不是毛絨玩偶，而是個穿著小熊連體衣的幼崽！不等他問出“怎麼會有兩個孩子”，就先一步看清了“小熊崽”的容貌。
顧麟整個人被定在當場——這隻幼崽的長相、膚色，乃至氣質，都幾乎是他們顧家代代相傳的品種，顧麟就算不知道兄長小時候長啥樣，好歹也知道天天照照鏡子啊。
不說別的，乍一看上去，這小崽子和他小時候長得不說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也至少有八九分像。
很顯然，“小熊崽”才是他的親侄子。
那……他懷裡的這隻崽是哪位？？？“這，這是我孩子！”
王素娥見情況不對，生怕自己暴露偷換孩子的計劃，立馬將顧小少爺放下，轉而要去抱顧棠。
“我平時照料小少爺，也顧不上自己的孩子，想他了就偷偷抱來，這不還能讓他陪陪小少爺，以後不敢了，求您別告訴先生……”說到底，顧麟也不過只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只要她咬死小崽子是自己的娃，顧二少爺也拿她沒轍，最多就是訓斥幾句。
至於這隻小崽子，忽然能哭那麼大聲，難不成身體有好轉？等她抱回去再看看情況……顧麟確實遲疑了一下。
看見保姆要把懷裡的幼崽抱走，他手指縮了縮，不想放。
但能怎麼辦？這是人家孩子……“小……”幼崽忽然仰起小臉，澄澈透亮的眼睛望著他，小嘴巴努動著，慢吞吞地念出兩個字：“小、叔……”顧麟瞳孔一縮：“什麼？”
顧棠有點著急，那什麼人類幼崽語言系統看來是完全模擬小孩子發育過程的，對於新詞彙，總需要稍稍適應一下才能順暢說出來。
好不容易找對了音節。
顧棠兩隻小手抓住顧二少爺的衣服前襟，用力道：“小叔，救救————”雖然這隻幼崽不是我的親侄子。
但他叫我小叔哎！顧麟腦子一熱，抱緊顧棠，躲開保姆伸過來的手：“這個也不許帶走！”
王素娥沒想到顧二少爺臨時變卦，心裡咯噔一下，慌張道：“可他是我的孩子啊……”“親生的？我看不像！”
懷裡的崽崽這麼可愛，容貌和保姆沒有半點相似。
顧麟眼神犀利，緊緊抱著幼崽，分毫不讓：“這孩子最多一歲出頭，但你是一年半以前過來照顧我嫂子孕期和備產的，期間從未請假，請問你什麼時間生的他？”
“這……”王素娥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顧麟不再猶豫，直接按鈴讓管家上來：“家裡出了鬼，聯絡我哥，報警，通知醫生來為兩個孩子檢查身體.”
王素娥一臉慘白地怔在原地，半晌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顧麟低頭摸摸懷裡幼崽的小腦袋：“別怕，小叔不會讓人隨便把你帶走的.”
顧棠給顧二爺點了個贊。
不愧是顧家人。
思路清晰，小叔牛哇！顧啟年瞧見奶糰子衝顧麟豎大拇指，微微皺眉。
這點破事也值得誇？小馬屁精……在心裡嗤了一聲，顧小少爺合上眼睛，懶得看。
是夜，九點。
顧家主宅上下三層燈火通明。
兩隻幼崽作為受害人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做筆錄。
來辦案的民警本來也沒指望這麼小的孩子能提供什麼有效資訊，正常來說是應該直接跳過不問的，但臉圓眼睛也圓圓亮亮的那個孩子卻很明確地念道——“買崽崽，偷崽崽，壞壞壞！”
雖說童言天真做不得數，但幼崽唸的指向性太強。
民警直接順著這個思路問詢，保姆怎麼也交代不清孩子的由來，同時間，體檢醫生在其中一隻崽的身上發現了微量的麻痺類藥物，保姆有重大嫌疑。
王素娥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這件事，也暴露出顧宅有著非常嚴重的安全隱患。
因為顧小少爺有自閉症狀，向來由保姆獨自照顧，兒童房的區域也不允許其他家傭靠近，這樣一來，沒人知道小少爺長什麼模樣，就算孩子被替換了，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覺。
看見王素娥被拷走，管家抹了把頭上的汗：“多虧了二少爺今天回來！”
“應該說多虧了這孩子.”
顧麟剛和兄長通完電話，心情很好地在沙發上坐下，順手摸了摸幼崽的頭。
在電話裡，他受到了來自顧家家主的感謝和表揚。
不僅如此，兄長還鄭重地請蘇女士搬回家住，希望母親可以幫忙照看寶寶。
顧麟知道，蘇梅因為後媽的身份自卑了半輩子，總擔心招繼子討厭，他爸一走，他哥什麼都還沒說呢，蘇女士就主動躲出去。
但明明有錢買住宅，為什麼只住酒店？不還是想回家麼，只是缺個理由。
現在兄長提出讓母親回來坐鎮，蘇女士欣然答應。
一家人又能在一起了。
多虧了這個孩子……顧麟微微彎唇，格外憐惜地撫摸幼崽的小腦袋。
派出所查不到這孩子的資訊，大機率會先送去福利院。
顧麟找了個理由，說自己還不能確定哪個是小侄子，需要等待醫學鑑定，這樣才暫時將孩子留了下來。
也不知道他哥會怎麼處理這隻幼崽……顧棠的頭頂被摸得很舒服。
話說顧家小叔是不是特地學過嬰幼兒按摩手法？也太會了！顧棠爽得眯起眼睛，團成一團窩在沙發上，眼皮耷拉下來，腦袋也一點一點的。
哭那麼大聲很消耗體力。
他還硬撐著給警察蜀黍提供線索，這會兒累得不行。
顧棠實在撐不住了，在摸摸催眠中倒頭睡過去，但兩隻小手還不忘緊緊抱著顧小少爺的腿，像是生怕他被人擄走似的。
顧啟年皺著小眉頭蹬了蹬腿，又伸手扒拉了幾下，還是沒能掰開幼崽的手。
甩不掉的小糰子，好煩。
折騰了半天，顧小少爺也累了，盯著“腿部掛件”小糰子看了一會兒，眼一閉，直接往後躺倒。
算了，就這麼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