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敲門聲忽然響起。

褚舟止頭也不抬地說:“進。”

嗓音暗啞誘人。

允習匆匆走進來,看到床上的染白時,瞳孔極具劃過一抹古怪的錯愕,一眼就收回目光,低下頭:“公子,林家被滅門了。”

褚舟止眸色很淡,不怎麼上心:“哪個林家?”

“昨日那個林家。”

一家客棧中。

七八個坤明山的弟子坐在一起,為首的男人模樣端正冷酷,眼神彷彿生來憂鬱,跟黎蔚玖說:“下次不要亂跑。”

黎蔚玖哦了一聲,托腮道:“我沒亂跑啊,有跟掌門師叔說的。”

但是她沒跟他說。

梁均尚眉心微皺,不太多說。

旁邊的師兄拉了黎蔚玖一把,示意她別和梁均尚爭。

小姑娘鼓了鼓臉,垂下睫毛。

“驊州這事太古怪了,一月前李家婚嫁一夜滅門,如今林家又……”有弟子開口:“可惜我們來晚一步。”

“先去城主府。”梁均尚說。

“賞金多少?”褚舟止問。

“賞金千兩黃金。”允習有一種不妙的感覺,答道。

“城主出手闊綽。”褚舟止笑吟吟,若有所思:“我既上門討了喜酒,可見與我有緣。”

允習淚奔,聽到褚舟止這種不靠譜的說法,將求助的目光看向染白。

“小九?”褚舟止看向染白,神色慵懶,亦如往常。

染白打手語。

“你也想接?”褚舟止興致勃勃:“看不出來,原來我家小九兒還是個小財迷。”

“……”

“公子……”允習艱難出聲。

“小九嗓子貴著呢。”褚舟止斜了他一眼,“做公子的當然要多賺點,小九你說是不是?”

染白一時間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允習徹底無助抑鬱,悲傷的走了,準備繼續去研究他的大閘蟹。

林家一夜之間慘遭滅門,還是在新婚之夜,婚禮辦的隆重,轉眼間卻成了這個樣子,讓不少人都唏噓不已,也徹底驚動了驊州的百姓。

城主府已經把告示貼了出去,只要有能人異士捉住滅門案背後的兇手,賞金千兩都是小意思。

馮悠悠自詡正義,雖然她覺得就林府那個態度死有餘辜,但這件事情本身詭異,她自然要帶著十五來看看,不想來了之後,竟看到了那日在婚宴上的二人!

馮悠悠皺眉,緊盯著染白。

這時下人又引著一路人進來,坤明山弟子魚貫而入,均是一身白衣。

馮悠悠不經意間看到為首的人,驚喜壞了,直接撲過去:“均尚哥哥!”

梁均尚看到馮悠悠,有些詫異,點了點頭。

百無聊賴玩著流蘇的小姑娘指尖纏繞著淡金色的穗子,神情忽然呆住,看向染白的方向,眉開眼笑,噔噔跑過去,“姐姐!”

染白靜靜看著城主府中的人,該來的都來了,她扯了下唇角,眼神冷淡,忽聽小姑娘一聲清脆的叫,側眸看過去,雪白的一隻向她奔來。

被一柄摺扇擋住。

褚舟止淡笑,態度鬆散漫然:“不好意思,小九怕生。”

“我熟的!”黎蔚玖蹙眉看著面前的男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也知道這人和染白匪淺,氣的鼓了鼓腮幫子,轉身看向染白,眉眼彎彎:“原來你叫小九呀,我可以叫你九九嘛?沒想到你也來驊州,早知道我們就一起來了。”

染白從褚舟止手中抽走那柄象牙摺扇,點了點頭,灼熱的目光鋒利到幾乎貫穿,緊緊盯著她,染白知道那是誰。

梁均尚聽到那一聲姐姐,不經意的看過去,視線在剎那間頓住,渾身僵硬,幾乎連牙齒都在打顫,日日夜夜的思戀和憤怒將理智沖垮。

彥白。

是彥白嗎。

她怎麼敢走的。

馮悠悠注意到梁均尚的目光,心底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梁均尚一步步走到了染白麵前,一貫薄涼的眼神翻湧著墨色,幾乎是緊咬著牙關才從唇齒間擠出兩個字,早已咬牙切齒叫過千百遍的名字不敢輕易念出口,因為在所有人眼中,彥白已經死了:“……是你?”

染白平靜看著走到面前的男人,輕描淡寫掃他一眼,眸色沉靜漆黑,空的毫無情緒,那一眼太淡了,不過片刻又無所謂的收回。

梁均尚心底冒出來一個念頭。

彥白怎麼能用這種眼神看他。

“她是初九。”褚舟止不輕不重的把人拽到自己旁邊,扣著染白手腕,嗓音低淡,笑意若有若無,讓人心涼。

梁均尚看著擋在女孩面前的人,又看染白被握住的手腕,臉色冷沉,他無法從面具下看出染白的神情,一字一頓:“回答我。”

染白把玩著從褚舟止手中拿走的摺扇,摺扇溫度冰冰涼涼,仿若寒冰,驟然間,摺扇從她手中飛出,稜角鋒利,劃破了空氣,險之又險的擦過樑均尚的側臉,劃出一道血痕,又被人風輕雲淡收回手中。

梁均尚沒想到染白會突然動手,來不及躲閃,他皺緊眉頭。

那人完全無視他的態度,讓梁均尚深吸了一口氣。

“那是我的摺扇。”褚舟止沉默兩秒,低低嘆了一口氣,不滿低聲,態度散淡:“沾上血,髒死了。”

擦擦擦,給你擦乾淨!染白用完就扔,把摺扇塞回褚舟止手中。

“均尚哥哥!”馮悠悠一聲驚呼,走過來,瞪著染白:“你這是什麼態度!說動手就動手!”

“這不是你做樣子嗎?”褚舟止慢條斯理的拿著手帕擦拭摺扇上的點點血跡,聞言漫不經心的替染白反駁了回去,偏偏不管他說什麼話都是不緊不慢的低沉強調,鬆散像是春日棲息,縈繞出朦朧的醉意。

馮悠悠看不慣染白,卻不敢輕易和褚舟止爭論,對方那張臉……大概也沒有人忍心怒斥,馮悠悠咬了咬唇,心底略微有些酸澀。

如果真的是彥白,都已經落到了這般田地,怎麼還能遇到這般風度翩翩的男人。

梁均尚自知是自己剛剛衝動了,有這麼多人在,他也不方便說些什麼。

彥白離開之後他找了很久,卻一無所獲,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遇到了,既然找到了,對方就別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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