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保險。

如果容白有上一世的記憶一定會有所防備,他如果還要透過這方面害她,反倒會給容白送上證據。

容默謹慎慣了,不想在最後關頭出錯。

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重生,還是夢到了上一世,但是容默自始至終知道的是無論在哪他都要往上爬,爬到一個再不被任何人踩在腳底下的位置。

這樣的想法從容默踏入容家的那一刻就融在了骨子裡,這麼多年來長成了蒼天大樹。

但是容默怎麼也沒有想到,

他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過容白,竟然輸在了他對她下手的地方,容默甚至不知道容白是怎麼動的手腳。

那也是一個陰天,雨將下未下。

容默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精神病院的醫生打過來的,對方匆匆道:“你爸又發病了,情況很嚴重,身體也不是很好,可能……我建議你過來一趟。”

容默這些天經常往精神病院跑,扮演著一個好兒子的角色,告訴醫生如果容立餘有什麼問題第一時間通知他,他聽著電話裡的聲音,沒有多想,冷靜說了聲好披上外套出去。

坐車上的時候,容默給自己繫上安全帶,說了句去精神病院。

小孫應了一聲好嘞。

容默安靜看著窗外的陰天,霧濛濛的天色看不到光,總覺得似曾相似,他一時間有些恍惚,直到耳膜被某種沉悶的、猛烈的轟隆聲響貫穿撕裂!那一瞬間他聽不到任何聲音,滾滾熱浪將他淹沒,身上每一塊面板都是燒灼般的痛感——

不!

容默在被熱浪掀到吞噬的時候,還有一絲意識,所爆發出的強烈的求生欲讓他拼命的想向外爬,手指鮮血淋漓,可見白骨。

最終垂下。

那場突如其來的爆炸,引起一片混亂和尖叫。

警車和救護車的鳴笛聲交錯。

一場大雨忽如其來。

也在心上,終於落下。

染白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削蘋果。

她靠在窗邊,窗戶開了一小半,許些風雨潲了進來,天色灰濛濛的,陰雲籠罩,她看了兩眼天空,反應平靜的像是聽到容默出去一趟扭到了腳。

惡魔盯著她削蘋果的動作,那雙暗紅妖冶的眼瞳一眨不眨。

蘋果皮薄薄的被削下來一層,奇蹟般的從頭到尾都沒有斷過,直到最後一刀落下,拿著水果刀的手修長分明如骨瓷,尾指上戴著的戒指冰冷瑩潤。

“想吃嗎?”染白看惡魔一直盯著她手上的蘋果看,挑了挑眉梢,懶散問。

少年懶洋洋的撐著下巴坐在她的對面,白皙指尖襯著殷紅唇角,眉眼在昏暗的天色下依舊邪肆張揚到灼烈,他歪了歪頭,盯著染白的手,眼睛也跟著對方的動作上下移動,有些驚歎於完完整整的蘋果皮。

惡魔想了想,勉為其難的矜持點頭,然後伸出了手。

“不給。”染白淡定的遞到唇邊咬了一口。

“???”惡魔冷哼:“無聊!”

“是無聊。”染白嗓音溫和:“所以得從小朋友身上找點樂趣啊。”

惡魔嘖了一聲,看著染白悠閒淡然咬著蘋果的模樣,越看越不爽,最後乾脆惡狠狠的撲了上去,按住染白拿著蘋果的那隻手的手腕,染白靜靜看著少年的動作,也由著他不躲閃。

少年頎長漂亮的手指圈住掌下削瘦的一截,就著那樣的動作在蘋果上咬了一口,兩顆小尖牙從薄軟唇間探了出來,垂眸專注咬蘋果的時候,染白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她有些手癢,空出一隻手掃了一下。

惡魔睫毛顫了顫,他慵懶懶的握著染白手腕咬住蘋果,故意咬的嘎嘣嘎嘣脆,像一隻偷了腥還在主人面前耀武揚威的貓,舌尖舔了舔唇角:“挺甜的,謝謝主人給我削蘋果。”

嗓音散漫的能透出水來,又低又撩,說著,他理所應當的把蘋果順走,在想要退回去獨佔享用蘋果的時候卻被人按住,染白一個用力把他拽了回來,似笑非笑:“搶完就想走?”

“什麼叫搶,我都謝謝你了。”惡魔仰頭看著她,唇齒間的蘋果沒有咬完,唇紅齒白,有種莫名的美色的誘人感。

“我有應這一聲謝嗎?”染白低眸打量著眼前的臉,幾乎溢位來的壓迫感,又閒散的風輕雲淡。

“這不歸我管,反正我咬都咬了。”惡魔耍賴的笑嘻嘻道:“你還能怎麼辦啊主人~”

“能怎麼辦呢。”染白低哂,俯身寸寸逼近,光影昏暗朦朧,從縫隙中滲透進來幾分,她抬起少年下巴:“當然是咬回來了。”

“唔嗚嗚……”

預算著手術結束、容默清醒的時間,染白第二天的時候才去了一趟醫院。

她來的很巧,

容默在半小時後醒了。

窗外日光輕柔,病房偌大而清冷。

少年纖瘦蒼白,彷彿一折就斷。

容默能感覺得到在自己身邊的人,永遠熟悉乾淨的淡香縈繞,他靜靜看著天花板,好像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

容默沒有說話,染白也沒說。

氣氛靜的空曠冷寂。

“姐姐。”少年薄唇微動,沙啞平靜的稱呼從唇齒間慢慢縈繞而出,帶著某種砂礫般的質感,無數次的稱呼,意味不明。

“嗯。”

“我還活著。”

“你還活著。”

“我居然還活著。”

容默低低笑出了聲,像是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又無比好笑的事情,笑的眼淚幾乎都要出來了。

他一點也不想死。

甚至可以為了活著做出任何超越底線的事情。

在爆炸的那一刻,他彷彿感受到了容白曾經的絕望。

熱浪翻滾,無處可逃。

被淹沒,被撕裂。

他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無比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心想。

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吧。

他不欠她了。

容默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或者說容白一定不會放過他。

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見到容白。

“可以活著,誰會想死呢。”染白微微一笑,嗓音溫柔:“你呀,嚇傻了吧。”

如果不是容默知道這一場爆炸定是染白所謂,如果不是知道她對他所有的好都來源於利用,如果不是做了一場荒誕換湯的夢……恐怕容默現在也會動搖,也會心軟,也會覺得容白也有心。

那一聲柔和溫雅的你呀,太容易讓人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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