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顧驚羨更熟悉那樣的語氣了。

至今已經六年。

他逃無可逃的迎面撞上。

許是時間太久,記憶回籠,他竟覺得雙腿逐漸冰涼,血液倒流,連綿刺痛紮在骨髓中,甚至連指尖都在發顫,趨於本能的順從,下意識的朝著帝王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你敢走?”身邊的人漫不經心的攥住了他的手腕,似乎是在笑,可那眉眼間分明是裹著蜜的毒,眼底沁出淡淡寒意,看著顧驚羨。

遠處,

染白看著那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其中一人和她有九分相像,那張臉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多了些稚氣,她看著刺眼的一幕,視線下滑時落在小孩攥著顧驚羨的手腕上,礙眼到恨不得讓人剁下來。

帝王眼角下淚痣不知瀲灩誰的情,凌冽狹長的桃花眼中盛滿了暴怒又陰騭的戾氣,看得久了,能被拖下深淵,那樣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盯著顧驚羨,似乎掠上一抹嘲弄冷笑,融著能將人撕碎的惡欲,眉眼深邃難明。

“顧驚羨。”她輕聲:“你長本事了。”

其中的殺意,讓人毛骨悚然,染白聽著這話,她扣住顧驚羨手腕的力道重了幾分,不緊不慢的強硬把人拽到自己身旁,殷紅薄唇勾起笑意,看著對面一模一樣的人,替顧驚羨應了下來:“多謝誇獎。”

京城的雪很大,風行過八百里,上元佳節長明燈鋪了整個京城,映著影子昏黃而斜長。

氣氛微妙又僵持,劍拔弩張,無聲蔓延著死寂的壓迫感,就連過路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兩個幾乎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人對立而站,四目相對,皆從對方眼底看出了殺意。

顧驚羨從最初的失神中回過神來,許是因為曾經的記憶太過深刻,這個人給他帶來的經歷又難以忘懷,即使是重活一世,雙腿不曾被廢,可在看到那獨斷又暴戾的六年後的帝王時,仍舊會覺得從骨髓裡蔓延的疼痛,還有……難以抑制的,接近的渴望。

但是他也沒料到,會是現在這樣一幕!

看著兩個染白針鋒相對的畫面,顧驚羨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他在兩人動手前開口,聲音清冷低啞:“我們談談——”

“你就想著這麼和我談?”染白冷笑了聲,暗沉眸光落在兩人身上,聲音漸寒:“別讓我說第二遍。”

——滾過來。

——你敢走?

顧驚羨:“……”

即使是在戰場上打了無數場仗,見過再多詭譎莫測的兵法,顧驚羨也從未像是現在這般覺得絕望,難以抉擇。

他沉默了一會兒,掙開了小狼崽扣住自己的手,在兩道冷戾的目光下,後退了幾步。

“你們一起走?”

顧驚羨委婉的說出了一句折中的話,他退出,可以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們在清風樓的包廂。

當餘菟微笑著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大人,臉上溫柔的笑意僵了一下。

饒是淡定如餘菟,思緒也有些凌亂。

顧驚羨在此時此刻,很能理解餘菟的感受。

在遲疑片刻後,她低聲喚了一句大人,引他們上樓。

理智告訴餘菟,這兩個人只有一個是染白,可那位從未見過的人給她的感覺太熟悉了,彷彿前世今生,連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那顯然,

那兩個人都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一身低氣壓,幾乎讓人窒息。

餘菟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顧驚羨,嘆了口氣,想說點什麼,又想到大人的佔有慾,最後把話嚥了下去。

顧將軍。

好自為之。

她在心底默默道,十分貼心的關上了包廂的門,給他們創造獨處的空間,三人世界多美妙。

包廂中。

氣氛沉凝。

兩人相對而坐,都是離對方最遠的位置。

顧驚羨沉吟片刻,不偏不倚,坐在了中間,其實他更想走,但如果現在他走了,只怕這兩個人只能活一個。

他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還能遇到這種事。

重活一世就算了。

為什麼上一世的染白還能來到這一世?!

皓月高懸,從半開的窗戶滲透進來。

“別這樣。”顧驚羨喉嚨滾動,率先打破了這種暗藏殺機的壓抑氣氛,這種事情本身很難以解釋,但是如出一轍的臉還有相似氣質,幾乎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硬生生盯著壓力,在兩人的注視下斟酌緩慢吐出一句話:“你們是……同一個人。”

“呵。”一聲低嘲尾音在空氣中散開,帝王慵懶又倨傲的靠著椅子,長腿囂張交疊,那身暗紅長袍彷彿被血染紅的色澤,明顯對這不屑一顧,嗓音冰冷:“孤不是她。”

“你最好搞清楚,現在在你面前的,是兩個人。”狼崽臉上的笑意斂的一乾二淨,厭煩又陰鬱。

顧驚羨沒想到染白狠到連自己都不認,但是一想到這個人的性子,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她是六年前的你。”顧驚羨喉嚨微微乾澀,有些不敢直視帝王那雙眼睛,但還是逐字逐句的清淡道:“我都知道了。”

“所以你把沒給孤的都給她?”染白因何對顧驚羨起了興趣,她清清楚楚,從東崚二百六十五年那大雪紛飛的皇宮中,少年將軍自她眼前孤高青澀的走過,從那第一眼開始,她想讓他哭。

只怕眼前的人,和她也是一樣的想法,一想到這個人得到了她曾意難平的東西,心底掀起的陰暗幾乎燒燬所有,她修長手指泛白繃緊,扯出了一抹古怪又譏諷的弧度:“孤以前怎麼不知道,顧將軍這麼善心氾濫?”

這一年的染白本不該遇到顧驚羨,除非……

顧驚羨主動接近於她。

染白毫無預兆來到這個世界,看到那個不該出現的人和六年前的自己走到一起,能容忍到現在還不動手,已經是極限。

不過寥寥幾句話,狼崽幾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過程,無論是她還是這個忽然出現的人,從不懷疑對方就是自己,那是屬於靈魂的感知,可是知道,不代表接受。

尤其是。

顧驚羨只有一個。

不可能分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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