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仔細,有種莫名的小心和珍視。

染白搞不懂這位素不相識的顧將軍為什麼會將善意在她身上詮釋到淋漓盡致。

說的難聽陰暗點。

是爛好心。

多管閒事。

染白無所謂的看著少年將軍的動作,視線直勾勾的落在他臉上,一貫不懂避諱也毫不遮掩,口腔中殘留著濃重苦味,她舔了舔齒尖。

沒關係。

他早晚有一天會明白。

他救的是一個爛到骨子裡的人。

小孩面板蒼白,病態又久不見陽光,力道稍微重些就能留下紅痕,顧驚羨幫她擦掉藥汁後,輕嘆了口氣,清冷道:“苦成這樣,硬喝什麼。”

“顧驚羨。”染白忽然開口:“你過來一點。”

顧驚羨看了她一眼,對上染白沉鬱懶散的眸光,他沒什麼遲疑,平靜到趨於聽話的俯身。

染白看了看少年將軍近在咫尺的側臉,冷峻分明,氣質也不容褻瀆,那白皙耳垂,薄軟似蟬的翼,漂亮誘人。

她嫣紅唇角微勾了下,垂眸探出舌尖,舔了一口顧驚羨的耳尖,那樣的動作輕而飛快,讓人來不及反應。

瞬間觸電似的酥麻感讓顧驚羨眼眸一晃,指尖發軟,驟然失了力氣,險些跪在地上,單手用力撐著軟塌一側才沒狼狽失禮,以至於沒能立刻推開人。

小狼崽很有趁人之危的覺悟,在那一刻張口含住了少年耳垂,兩顆小尖牙微微摩挲,咬住的時候是片刻刺痛。

“敘白——!”顧驚羨輕喘了聲,雙腿也有些發軟,他單膝跪在地上,淡漠神色有些難看,伸手推開她的肩,咬牙喊了一聲狼崽名字,語氣氤氳低沉薄怒。

“不要蜜餞。”染白從來沒有見好就收的習慣,她素來是個把人往死裡逼的性子,病態又惡劣的不講理,直到自己滿意才肯罷休,此刻也不管顧驚羨的惱怒,舌尖沿著少年耳廓線條描繪打轉,啞聲:“顧將軍若真心疼我,就乖一點。”

顧驚羨呼吸微亂,那雙冷淡凌厲的眼睛除卻清寒外,稍顯迷濛,耳側的戰慄席捲全身,片刻空白。

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指骨泛白,青筋突起,脈絡分明性感。

他早已經熟悉她帶給他的感覺,身體也記得每一次接觸,即使重來一次,其實也沒有絲毫抗拒,只要是她想做的,他拿什麼拒絕。

只是有些難過。

每一次對方漫不經心的散淡態度。

等小狼崽鬆了口,桃花眼漆黑幽深,隱隱有碎光瀲灩,認真告訴他:“還是顧將軍比較甜哦。”

嗓音沙啞撩人。

莫名羞恥,顧驚羨避開了染白的視線,耳垂還沾染著瑩潤水光,留下的牙印咬痕明顯,微微泛了紅,放在他身上,在原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禁慾下,多了三分誘人的欲。

他偏過眸,默不作聲的起身。

“這也算正常反應嗎。”誰料那人又問了一句。

“……”

“算。”顧驚羨咬牙,氣的冷冷吐出一個字。

“顧將軍,宮宴快開始了。”侍從好不容易找到太醫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敲了敲門,小心翼翼的道,始終低著頭,沒有多看隔間一眼。

顧驚羨作為西濬使臣,必須到場。

“我知道,你先出去。”他淡聲說了一句。

侍從趕緊應了一聲,退了。

把染白一個人放在這裡顧驚羨確實有些不放心,這一切荒唐又古怪,他能做得到的只有盡力抓住眼前人。

“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儘快回來。”

染白單手撐著白皙下巴,她盯著少年泛紅的耳垂看了會兒,眸色瀲灩幽暗,哦了一聲,態度頗有些懶散的平淡。

顧驚羨歎了口氣,臨走前不放心的叮囑了句:“你還發著燒,雪下這麼大,就算是要走也別現在走。”

“顧將軍。”小狼崽勾起唇,尖牙若隱若現,許是深夜大雪紛飛的緣故,連隔間也昏暗幾分,連她眉眼神情也略微模糊,陷入一片消沉的安靜,唯有那雙桃花眼深不見底,“你這個人真有意思。”

顧驚羨不去琢磨染白這句話代表什麼,從隔間離開,跟太醫低聲說了幾句話,快步前往宮宴。

絲竹歌舞,盛大奢靡。

觥籌交錯間,顧驚羨免不得飲酒。

在看著那高臺之上冕冠加身的女皇時,顧驚羨心底想起的,是那個向來紅袍戰甲,談笑風生的東崚戰神,後來整個天下的帝王,又逐漸和少時青澀陰鬱的模樣重疊,是一個人。

一朝回到他們最初相遇的時候,許是天意。

顧驚羨救下了一個罪臣孤女還為此懲治宮人的事情不少人都知曉,但也沒當一回大事。

這位西濬將軍一戰成名,正值年少,自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之際,看不慣欺凌之事出手也是常理。

“顧將軍,你這是怎麼了?”前來交談的人遲疑著指了一下自己頸項的位置,示意顧驚羨。

少年頸側有個明顯撕咬的痕跡,在靠近血管的位置,還隱隱有血絲滲出來,被咬的不清,一眼看去還有些觸目驚心,帶著點說不出的曖昧,顧驚羨知道來者說的是什麼,他不動神色的清冷回了句:“來的時候不小心被養的狼咬了一下。”

好在那傷口又深又狠,說是狼來者也不懷疑,感嘆了句:“野狼難馴,太容易傷人了。”

顧驚羨不置可否,如果頸項的痕跡能遮住,他也不想露出來,奈何領口提不到那麼高,手腕上的咬痕以寬大衣袖做掩飾,也無人察覺,聽著來者的話,他在心底微微好笑,心想染白怕不是真的屬狼,否則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見到他就喜歡咬人。

來者還想在說什麼攀談一下,但是看著少年冷淡矜貴的模樣,恐無意交談,他也識趣的離開。

少年人總有些傲氣。

這不奇怪。

宮宴禮節繁瑣漫長,顧驚羨抽身不了,幾次偏眸看向外面漸漸深沉的夜色,心底微微急躁,把玩著酒杯的次數也頻繁。

終於結束,

他臨走前帶了許些乾淨的糕點吃食,匆匆回了太醫院,一進隔間,空蕩蕩的,沒有人,那些外傷藥退燒藥也還如離開前擱置在桌面上,沒有人動過,無人問津,燭火沒有點燃,一片昏暗沉寂,唯有窗外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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