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臉上的笑容剎那凝固。

在最後兩個字落下的瞬間,整個餃子館同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齊齊看向染白的方向,臉上還保持著剛剛說笑的神色。

每個人的神情都如出一轍,就好像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黑洞洞的眼睛盯著染白,分明是在笑,卻讓人聯想到提線木偶,即使再溫馨也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什麼?”老闆娘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問。

染白頂著被這麼多人注視的壓力,絲毫不慌,異常淡定的從口袋中拿出一大串的鑰匙,還在老闆娘面前晃了晃。

餃子館中只有鑰匙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在極致安靜的氣氛下有些詭異。

“初次見面,多關照。”

老闆娘的眼神跟著鑰匙晃。

那確實是這棟公寓的鑰匙。

“來收租啊……”老闆娘動了動唇,汗水從額頭滑落。

彷彿觸碰到什麼閘點,氣氛猛地鬆懈下來,人們不約而同的收回目光,繼續說著沒說完的話,滿足的吃著餃子,臉上帶笑,嘈雜熱鬧的聲音充斥在餃子館中,彷彿剛剛那一幕只是錯覺,不曾發生。

“老闆!餃子裡怎麼會有蟲子?!”一聲驚叫聲驟然響起。

老闆娘的表情有些茫然,臉上的笑也有些不協調,慢吞吞的對染白說:“麻煩你先等下,我一會……再給你租金。”

說完,她勾了勾嘴唇。

轉身時驚慌失措的向聲源走去。

剛剛喊出來的人,是之前一起進來的那幾個男人中的,此刻見老闆娘害怕的表情,憤怒的拍桌而起,指著那一盤餃子道:“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我來你家吃餃子你給我整這玩意?成心噁心我是不是!”

男人身材高大,凶神惡煞,聲音震的餃子館都安靜不少,那些客人不說話了,悄悄看向這個方向,表情各不相同的怪異。

芹菜餡的餃子被人咬了一半,露出來潮蟲的屍體,老闆娘手足無措:“這不可能啊……我家餃子都是我親手包的,不可能有……”

還不等老闆娘說完,那幾個男人都冷笑,一手把那一盤餃子狠狠摔在地上,“賠錢吧!今天你要是不賠償十萬塊的損失費,我就去告你,讓你這家店再也開不下去,我看誰還敢上你家來吃餃子!”

“十萬?”老闆娘眼前一黑,幾乎暈過去。

老闆是個中年男人,面相和善,聽到動靜急匆匆的從廚房鑽出來,胡亂擦了擦手,擋在妻子面前,好聲好氣的道歉:“您稍安勿躁,我們商量商量……”

“有什麼可商量的!就說賠不賠?”

“你們這是汙衊!”老闆也生氣了,喊道:“我的餃子里根本不可能有蟲子——”

還沒說完的話被蠻橫打斷,不知是誰一腳踹翻了桌子,場面頓時混亂起來,演變成打鬥。

幾個男人圍毆一個人自然是佔盡優勢,周圍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聽說有蟲子,還在嘔吐,紛紛指責餃子館。

老闆娘臉色蒼白,淚流滿面,求客人救救老闆,那些人無動於衷。

染白:“……”

其實她真的只是想要收個租而已。

命運卻教唆她打架。

唉。

她把還剩半杯的奶茶放到一旁,挽了挽衣袖,掃了一眼四周有沒有趁手的武器,恰好發現一根擀麵杖。

嗯?

擀麵杖?

染白麵無表情的看看,隨手拎了起來,擰眉嫌棄的拍了拍上面的麵粉。

湊合用用。

“喲。”吊兒郎當的又散漫的聲音落下:“比誰力氣大呢。”

男人見說話的是個姑娘,當即呸了一聲:“別他媽的多管閒事!小心老子連你一起收拾!”

“不想管閒事。”染白低笑一聲,輕慢吐字:“只想揍你。”

老闆也是倔性子,不服輸,還拼命還手,有社會哥打紅了眼,猝不及防被揍到肚子,電光火石間沒過大腦,竟直接拿著一把刀子捅了過去。

“啊!”老闆娘尖叫一聲,為時已晚。

一根沾滿面粉的擀麵杖忽然從遠處狠狠砸了過來——

準確無誤的砸在社會哥的鼻樑上!

“砰!”的一聲,讓人聽著心驚。

刀子也掉在了地上,社會哥低頭一抹鼻子。

全是血。

“看吧,求他們沒用,求我啊。”手中的擀麵杖扔了出去,染白不緊不慢的走過來,對老闆娘道。

老闆娘一時間呆住。

“賤人!你敢打我?!”那人反應過來,怒不可遏。

幾分鐘後,

倒在地上求饒的人變成了幾個社會哥。

“還敢嗎?”染白撿起地上那根擀麵杖,懶懶散散的,眼眸還低垂著,半遮半掩著邪肆,用擀麵杖抵住了男人心口向下碾壓。

明明是個年紀不大的女生。

“不、敢了……不敢了……”那幾個人看向染白的目光中有憤怒,有恐懼。

“你往裡面扔蟲子的時候,我看見了。”染白語氣有些寒:“擱這騙誰呢?”

社會哥臉色驟變,動了動唇,怕被打,舔著臉管一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女生道歉:“姐,我錯了,我不知道你喜歡這家店啊,我以後再也不這麼做了。”

誰知道這小姑娘這麼兇!!

“平安公寓301,我就住這,別欺負我租客。”染白覺得沒什麼意思,一鬆手,擀麵杖砸在了男人下巴上,疼的他面目扭曲,敢怒不敢言。

最後來鬧事的人連滾帶爬的走了。

知道蟲子的事情是個誤會,剛剛那些還在嘔吐的客人臉色和緩過來,又有些不好意思。

“這回可以談收租的問題了吧。”染白點了點下巴。

老闆娘剛從方才的恐慌中回過神來,神色還有些呆愣,像是沒反應過來,又像是不敢相信,卡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半天才扶起自己的丈夫,深深看了一眼染白,表情怪異,最後壓低聲音道:“你跟我進來吧。”

老闆娘給染白盛了碗餃子湯,染白沒喝,她自己對這個味道著實有點反胃。

老闆娘也不介意,垂著眉眼,粗糙的手指扣著圍裙帶子:“你是房東的什麼人?”

“這不在收租的義務裡,你認識他?”

“不。”老闆娘否認,愣了好半晌,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誰都不認識他,只知道他是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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