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不眠不休，一直在忙，精神始終緊繃著，如今總算暫時安定下來，讓她有些撐不住的安靜了一會兒，再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地下室中更加昏暗，像是陽光中照不到的角落。
一睜眼，
便是狹窄封閉的黑暗，讓人喘不過來氣。
染白看了一會，單手撐起身形，意識有些昏昏沉沉的，胃裡也排山倒海，抬手碰了下前額，溫度有些燙。
低燒了。
她按了按深邃眉骨，眉眼間有些不易察覺的冷倦，單膝半跪，從行李箱中翻出來胃藥，就著水嚥了下去，然後想了一下，又出去了一趟，也沒有吃晚飯，只是從附近的一家小藥店買了一盒廉價的退燒藥，在路上乾嚥了兩顆，藥片滾入喉嚨的時候，苦澀蔓延在口腔中，延伸向舌尖，又涼又澀，像是苦在了心上。
夜很深，老城區顯得格外僻靜，街道兩邊的路燈年久失修，只能發出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
她沒想著那麼快回去，隨意靠著路燈，點了一根菸，鬆散半咬在薄唇間，姿態有些冷淡散倦，格外不容接近。
夜裡，深邃修長的輪廓忽明忽滅，垂著眸，側臉冷峻分明，繚繞在煙霧中，骨子裡的攻擊性在那一刻顯露無遺。
在連抽了幾根菸之後，染白波瀾不驚的掐滅了煙，將菸蒂扔在了路邊的垃圾桶裡，往回走去，背影逐漸隱沒在夜色中。
回去之後，才有心思好好看了一眼這幾日的訊息，基本沒什麼重要的事，不少是以前的同學，還有些新的好友申請，她都沒看，最後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個訊息上。
她眯了下眸，漫不經心的點進去。
才想起來，
還收了個小cp。
對方已經發了十多條訊息，都是這幾天的，染白沒怎麼看，只掃了一眼，回覆了沒事。
叮咚一聲。
對方是秒回。
楚緒昨夜熬了一晚上，今天睡得天昏地暗，醒的時候就是晚上，也沒想著去學校。
在看到手機螢幕亮起的時候，他本來沒怎麼在意，直到視線掃過擱淺那兩個字。
突地一頓。
然後伸手拿了起來。
房間空蕩又偌大，燈火通明，楚緒曲著腿，懶洋洋的看到對方回覆的簡短的兩個字後，嘖了聲，打字：【失蹤了這麼長時間，我還以為是被我嚇跑了呢，好冷淡哦。】
地下室中狹窄而陰冷，光線昏暗，染白眉目深沉冷然，眼眸漆黑難明，只打上了兩個字。
擱淺：【沒有。】
在上游戲之後，染白開了房間，把人拉進來之後，另一條求邀訊息也跳了進來。
染白拒絕了兩次之後，仍舊非常固執。
在第三次的時候，染白本來想點拒絕，結果手滑，點成了同意。
隔壁有王進入了房間。
“白哥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一進入房間，最先響起來的就是聒噪而憤怒的質問聲音：“我邀請了你那麼多次你居然還拒絕我，幾天都不回我訊息！我那麼多期盼，那麼多遺憾，你知道嗎？”
“滾。”
“果然沒愛了。”王肖痛心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同意我進來？”
楚緒等著擱淺開，誰知道對方忽然又拉了一個人進來。
他掃了一眼，視線頓在上面。
這個人他有印象，上次擱淺在一中的事就是這個人說的。
“手滑。”冷淡微啞的聲音透過網線傳出來，對誰說的不言而喻，“你出去還是我踢你？”
楚緒眸光閃了下，腦中掠過某個想法，在遲疑了片刻後，他看了一眼從霧霾藍那裡騙走的變聲器，深呼吸了下。
早知道會這樣，他當初為什麼要用一個女號加擱淺。
但好像當初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如果不是女號，大概也不會有這些事。
本身就很矛盾，但是並不妨礙楚緒頂著心理壓力用變聲器的後悔。
他這輩子也沒想過他要在網上開變聲器，一開就是無數次。
“……哥哥，沒關係啊一起打吧。”他清了清嗓子，低聲開口。
甜糯女聲在網路中響起，像是含了棉花糖。
最先響起的是一聲驚叫，王肖呆住了。
這聲音真甜。
他盯了盯隊伍中的女生，確認就是那天和他白哥一起打遊戲的女生，都有了的那種！！
他算是知道為什麼白哥踢他了。
但是沒關係。
他這輩子最大的樂趣就是當一個勤勞的電燈泡！
對於cp這麼長時間忽然開麥，染白也什麼反應，只是隨意嗯了一聲。
“等下等下！！”這麼難得的機會，王肖肯定不能錯過，不僅他不能錯過，別人也不能錯過，他急忙喊了一句：“我再邀幾個人！”
“得寸進尺？”淡冷不耐的聲音響起。
王肖嘻嘻哈哈的笑，“白給個機會啊，你不帶這樣的好吧，看在你冷落我那麼久的份上。”
楚緒一直注意到了一個稱呼。
白哥？
是姓白還是名字帶白？
他們在現實中認識，應該是現實中的稱呼吧……
璟白的字就是白。
越來越多的巧合讓楚緒抿了下薄唇，沒說話。
在過一兩分鐘之後，
隊伍中又進來兩個人，看頭像都是男生，楚緒才放心。
然後——
“嫂子好！”
“嫂子好！”
“嫂子好！”
洪亮激昂的三道音質異口同聲的響起！
氣氛忽然在這三句話落下之後，陷入了某種詭異的安靜。
“白哥驚喜嗎，嫂子驚喜嗎！”王肖興奮問。
“臥槽我的白，你怎麼能揹著我找cp？太過分了！”
“笑死，高冷我白哥都有物件了，我還單身，說得過去嗎。”
“嫂子怎麼不說話啊？嫂子是不是害羞了啊。”
“嫂子別怕，我們都是好人。”
“就是，白哥要是欺負你，我們幫你……呃，幫你喊加油。”
楚緒：“……”
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叫做“嫂子”。
極度怪異。
他漫不經心的開麥說：“我和哥哥只是遊戲cp。”
“哇哦我操！嫂子聲音好甜！”
“白哥眼光可以啊！”
“什麼遊戲cp不cp，遲早奔現，祝白哥嫂子99！”
“夠了。”聽著他們起鬨的聲音，染白靠著椅子，薄唇咬著煙，冷淡道：“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