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漂浮著下,凜冽寒風肆意的刮,掀起了漫天白茫浩蕩的白雪,天空是灰濛濛的,彷彿籠罩上了一層陰翳,長安街道上路人行走匆匆,神情憂鬱,出來擺攤的商販也少了大半,一瞬間整個楚京城都空曠清冷了很多,在這樣寒冷的凜冬中呈現出別樣的悽迷之色,絲毫不見往日的繁榮盛世景象。

常言道,

每一個盛世的幕後,都有腐朽和迷離所堆積而成的傷,在日日夜夜,潛移默化之下,逐漸發酵。

直到最後,

盛世逐漸走向了衰微,敗亡的花開在塵埃中又開始了新的繁榮。

反覆輪迴。

染白剛剛從皇宮中出來,她走過那一條漫長的宮道,直視著前方遙遠的盡頭,神情疏淡平靜。

她回了驛站,解開了披風掛在旁邊。

“他可是求韓國出兵相助的?”謝錦書含笑著抬眸,早在染白進宮面聖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這一行的目的。

如今大楚勢微,江山動盪,兵力不足。

也只能請求韓國援兵了,只不過作為交換。

“嗯,又想聯姻了。”染白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唇角彎起的弧度似笑非笑,漫步走到窗邊,慢條斯理的將窗戶開啟,任由冷風細雪繚亂著打落在她的容顏上,染白閉著眼睛,感受著冰冰涼涼的感覺,唇角始終含著一抹不變的從容弧度。

良久,她說了一句:“長清那邊,開始安排吧。”

韓楚之戰,爭了那麼多年,自始至終也沒有一個結果,也沒有發生任何一次真正大規模的戰爭。

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原因不夠。

兩國出兵的理由不是那麼輕易決定的。

謝錦書微微頷首:“好。”

而染白單手撐著窗戶邊沿,俯瞰著楚京城的景色,見那冷肅天地,見那茫茫大雪,見那偶爾零星走過的匆忙路人,見空蕩又冷清的街道,絲毫不見昔日繁榮之態。

她微微一笑。

“真好看。”

如今墨燁磊的軍隊已經逼近了京城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無援軍,不出三日,這位自稱皇帝的廢太子就會率領著雄厚大軍踏破皇宮。

這個時候,

楚國已經無力抵擋,這是墨擎蒼多年下種下的因果。

他年輕時還算是一代狠辣帝王,雄心壯志,不擇手段治理著江山。

可是年事漸高之後,他的性情也愈發陰晴不定,喜怒難測,一言不合便荒唐殺人,手段陰鷙暴戾。

大興草木,修建宮殿,聽信奸佞,亂殺忠臣,貪慾享樂,醉生夢死。

曾經親手打下來的根基,如今已經一點點在他手中親手毀滅,開始腐朽,衰微,落敗。

導致如今滿朝文武,竟無一可用之臣。

兵臨京城外,卻束手無策,只能等死。

墨擎蒼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了韓國身上,期望著韓國可以出兵相助,不管是什麼樣的要求,他都會答應,也不能不答應。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

就在原本已經陰雲籠罩的楚京城中,竟又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前來聯姻,又在宮宴當日被拒婚的韓國長清公主,死了!

死了楚國京城。

而兇手,

竟然也指向了楚國!

這一個訊息,如同炸彈般投在了原本已經波瀾起伏的楚京中,再次掀起了驚濤駭浪。

而墨擎蒼又根本給不出來一個合理的解釋,想要韓國出手相助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甚至,一國公主身死他國,這可不是什麼小事,韓國很有可能因為長清的死而動怒,對楚國出兵!

在墨擎蒼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腦袋“轟隆——”一聲,一直繃緊的弦徹底斷了,雙腿一軟,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力氣,癱坐在龍椅上,一瞬間像是老了幾十歲,身體在顫抖。

他神情驚駭惶恐,雙目空洞無神,腦海中只浮現了兩個字。

——完了。

瑾王府中,

衛平生微微蹙眉,謹慎的問:“大人,可要現在把證據放出去?”

“長清之死,只怕根本就是韓國自己所為。為的……就是趁著這個時候對大楚發兵。這時間真的太巧了,巧道不得不令人懷疑對上為什麼偏偏在一個月前來,又偏偏不肯放棄的停留一個月,最終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對方是料定了大楚會亂,並且看準了時間做足了準備才來的。且是提前了一個月,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突兀發兵落得一個落井下石的名聲。”

衛平生越琢磨越心驚,如果從韓國使臣一過來就是一個局……“究竟是誰能想的這麼準?”

墨離衍很清楚這個答案。

在他心中浮現了無數次的答案。

除了那個人,沒有誰可以這樣。

瑾王淡然垂眸,皙白冰涼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那一封信。

早在一月前那宮宴的晚上,他就已經徹查了長清公主。

他不相信染白所求會是兩國聯姻,所以,一定是有其他目的。

長清死,兩國戰。

歸根到底的原因是因為長清的死因引向了楚國所為。

雖長清在來楚國聯姻在楚國停留時發生意外,楚國難逃其咎,但這完全不是同一個性質可比的。

所以,

墨離衍在徹查長清之後,親手編制了一份證據,一份引向韓國內部之人所為的證據。

對長清公主出手的起因、過程,結果邏輯清晰到足以令人信服。

是他數年來無形之中佈滿天下的棋子穿針引線牽涉韓國所發生在不經意間的事情所形成。

墨離衍一直在等,等著長清的死,也等著現在的局勢。

如今,

只要把這一封信放出去……

沒有合適的出兵理由,是不可能兩國貿然開戰的。

楚國也不會陷入內亂和外敵的雙重危機當中。

韓國那邊一定有後手,不可能只是表面如此,屆時又是新的謀略交手。

只是……

“大人?”衛平生見瑾王起身,怔了一下。

墨離衍淡淡說了一句:“這件事情你無需再管,本王自有決斷。”他眼眸深邃,情緒淡漠:“你先回去。”

衛平生看得出來瑾王是有事,於是點了點頭,也沒什麼異議,先走了出去。

墨離衍去了韓國使臣所在的驛站。

針對於那個人可能不願意見他的情況下,所以瑾王在思忖之後,決定翻窗進去。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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