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長漂亮的手指扯開了外衣領口,解開雪白裡衣的扣子,不過幾秒鐘的事情,動作顯得行如流水,露出了那一截線條冷硬精緻的鎖骨,和上面凹凸不平的烙印。

是個白字,一筆一畫,深刻有力,深入骨髓般。

在瑾王天生冷傲孤絕的氣質下,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欲感。

染白盯著那瑾王鎖骨上的字,眸色幽幽,縈繞著淡淡的薄霧,看不真切她的眼。

她伸出手,將人拽進了點,指尖一寸寸摩挲過那一個烙印,像是觸碰著一個物件般的動作。

墨離衍被迫俯身,他單手撐著女孩身側,心跳不自覺的加快,略微不自在的移開眼,並沒有躲閃。

在看了一會兒之後,染白說出來的話也是毫無溫度的,風輕雲淡:“我給你毀了吧。”

那一瞬間,

原本快到不正常的心跳頻率又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被重重一擊,狠狠顫了下,連帶著反應意識到變得空白。

墨離衍是不太明白的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很機械的開口,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每一個字需要很用力的吐出:“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啊。”染白收回了手,看了墨離衍一眼,說的平淡:“我想好了。”

“之前的行為算我衝動,現在感覺也沒那個必要,留個玩意沒什麼意思,挺沒勁的。”少女將軍語氣認真又散漫,令人完全琢磨不透她的想法,染白笑笑:“不如毀了吧,從此以後互不相干。”

在染白說完了之後,房間陷入了長久的死寂當中。

明明染白說的每一個字拆開了,墨離衍都可以明白,但是當它們組成了這句話的時候,墨離衍卻怎麼也不能理解。

是不能,還是不想。

又有誰知道。

倏然,

瑾王噔噔噔的往後推了好幾步,將領口扯了回來整理好,他指尖按在鎖骨的烙印上,力道很大,很重,泛了森冷的白。

但是他並不在意,只是張了張口,無聲,良久,他狠狠咬了下舌尖,逼著自己吐字,聲線不復平穩:“不行……會疼。”他說,又重複了一遍:“會疼。”

可笑他一個無論受了多重的傷也從來不會把疼這個字說出口的人,如今竟然為了在染白麵前找理由,為了這個烙印,而說出口。

他不想毀。

也許曾經想,但是現在不想了。

染白感覺墨離衍會說些什麼的,但是她完全沒有想到,墨離衍竟然會說疼。

這讓染白有瞬間的不解。

疼?

墨離衍身上那麼多傷,她可從來沒聽過墨離衍說過一個疼字。

現在竟然因為這個烙印,跟她說疼?

“你擔心什麼?再重的傷又不是沒有過。”染白打量了墨離衍幾秒,嗤笑:“更何況,我記得瑾王一直想毀掉它吧?”

“當初恨透了,視作恥辱,不擇手段嚴刑逼也在所不惜。現在我終於要幫你毀了,你不高興就算了,這是什麼表情?”

墨離衍垂在身側的手為了不讓染白看出異樣,收攏在寬大的黑色袖口中,漸漸攥緊。

他應該怎麼說。

說他不願意了。

說他發現他喜歡她?

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諷刺,又拿什麼來跟染白說。

喜歡……不能說。

這個人有多厭惡他,他自己心裡最清楚,說了,不過自取其辱。

而且,他的顧忌太多,在林家血仇未報之前,他不想輕言歡喜。

“會疼。”他只能跟染白重複這兩個字,那一天雨夜的場景不斷在墨離衍眼前重現:“真的很疼。”

“那就忍著。”染白卻不管,她一般決定的事情很少改變主意,將軍從旁邊翻出來一把匕首,嗓音淺淡:“成大事者,不至於連這點疼都受不了吧?”

“泠白——”墨離衍看不到那一把匕首,但是他可以感知到染白的動作,他一字一頓加重了語氣,表述自己的不情願:“我不想。”

染白走近墨離衍,手中把玩著那一把匕首,“你鬧什麼?”

墨離衍不語,側顏線條冷峻凌厲,氣息帶出點沉鬱。

他的手攥的很緊,最後還是忍不住把少女手中那一把匕首打掉了,因為看不到,手心剛好劃過了刀刃那一邊,擦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但是墨離衍並不在意。

金屬質感的匕首哐噹一聲,被人重重打落在地上,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染白沒想到墨離衍對這件事情會這麼牴觸。

而房間中鬧出這樣的動靜,並不小,很快吸引了守在外面計程車兵,其中一人特意走過去,敲了敲門,在門外問:“將軍,有事嗎?”

染白語氣淡冷的說沒有,一雙桃花眸幽沉的盯著瑾王,用一點也沒有人情味的薄涼語調又輕又緩的說:“墨離衍,你非要我動手是嗎?”

“我現在很煩,你確定要跟我鬧?”

“你生氣了?”墨離衍靜了兩秒,低聲。

染白並沒有回答墨離衍這個問題,也沒有去看瑾王流血的掌心,只是平直冷漠的說:“撿起來。”

氣氛再度陷入了冷凝的僵持當中,沉重的冰冷如空氣般氤氳了所有的情緒。

墨離衍害怕染白生氣,害怕染白更厭惡他,還會說那些更刺耳的話,一向冷心冷情的瑾王終究是先低了頭,在染白的目光注視下,主動俯身,因為看不見,只能回想著剛剛掉落下來的聲音確認方位,指尖一寸寸劃過地面,最後停頓在那一把匕首上。

少女將軍就那麼垂著眸,平靜看著瑾王殿下在她旁邊俯身撿匕首的模樣,眸色微深。

墨離衍重新撿了起來,在手中攥的很緊,不想還給染白,幾番用力下,最後還是慢慢遞給了少女將軍,語氣生硬無措:“你別生氣。”

“只是幫你毀了,又不是要了你的命,你跟我鬧什麼?”染白接過來匕首,看了一眼,染了血的,她嗓音淡涼,將瑾王按在了旁邊的軟榻上。

墨離衍問她:“不可以不毀嗎?”聲線輕而緩中帶出來點無端的情緒。

“不可以。”

染白回答的乾脆利落,沒有留下任何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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