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愣了愣。

她對寧梏之的第一印象,只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看的少年,好看到什麼程度呢……像是隻會在畫中才存在的鮮衣怒馬,濃墨重彩的公子。

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

山林死寂,唯有風聲颯颯。

所有黑衣人不約而同的握緊了手中的劍,緊盯著寧梏之,莫名駭於那一身冷淡危險的氣質,無端攝人,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一時間僵持在這裡。

可寧梏之卻沒有那個耐心,少年精緻眉梢挑起厭煩冷戾的弧度,低低嗤了聲,似笑非笑的睥睨著他們,口吻透著嘲弄,不輕不重卻落在心上。

“聽不懂人話?”少年語氣漠然:“你們擋了我的路。”

風聲揉碎了少年恣意疏狂的言語,飄到每一個人耳邊。

不知為何,黑衣人竟不敢輕易動手。

寧梏之薄唇輕啟,只透著不耐的戾,和似是而非的嘲,吐出了一個字:“滾。”

氣氛死寂了一秒鐘。

黑衣人面面相覷,咬牙而上。

誰也沒有看清少年究竟是怎麼出手的,只是第一個持劍刺向寧梏之的人已經在電光火石間重重砸向了遠處的樹上,飛出去好幾米外,吐出來大片大片的血,染紅了衣襟,臨死前還瞪大了眼睛。

而寧梏之已經反手奪走了刺客的兵器,少年面無表情,單手持劍,逆著黃昏的光,氣場冷酷肅殺。

風中呼嘯間少年衣袂飄飄,獵獵生風,直接自馬背上輕巧利落的起身,縱身腳尖掠過馬頭,手中寒劍翻轉,如死神降臨人間。

黑衣人的眼神漸漸驚駭。

寧梏之出手狠辣無情,劍尖染了血,銀光寒冽倒映著少年深邃側顏。

直到最後一個黑衣人倒下。

死不瞑目。

少年身形修長高挑,站于山林的最高處,衣袖臨風獵獵,是不可一世的恣意冷酷。

寧梏之隨手扔下了劍,動作散漫的很,無端勾魂攝魄,慵懶嗤笑了聲,“都說了滾。”

非要送死。

怪誰。

少年根本不在意剛剛一幕的發生,側眸間才看到傻呆呆站在那裡的女孩子,愣愣的盯著他。

寧梏之擰了下眉,他風輕雲淡的瞥過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隱約窺得見脖頸上被鮮血染紅,氤氳了一個模糊的刺青。

他眯起眸子,眸色深了許些。

這樣的刺青,他只在太子府的人身上見到過。

心底掠過千思百轉,少年舌尖輕輕勾過纖薄殷紅的薄唇,低笑了聲,邪佞漠然的很。

轉身看向了站在樹下的瑟瑟發抖的姑娘,修長手指敲了敲馬背,漫不經心的開口:“過來。”

寧梏之帶著女孩回京,來到了自己單獨的府邸,將人交給管家,吩咐道:“給她找個大夫,處理好之後帶來書房見我。”

女孩五官白皙秀氣,此刻蒼白著臉,看來受到的驚嚇不小,長睫輕顫下有一雙小鹿般的眼睛,卻蒙了層沉沉的霧氣,怔怔看著走遠的少年背影。

後來寧梏之知道了女孩子叫做林夕。

書香世家,父親在朝中為官,過於剛直忠良故而得罪了太子,在退朝還鄉之際慘遭屠殺。

一朝一夕間。

家破人亡。

嘖。

還是個小可憐。

寧梏之懶散撐著白皙漂亮的下頜,漫不經意的想,在聽完了林夕說的話之後抬眸看了姑娘一眼。

在洗漱乾淨之後褪去初見時一身狼狽,是個乾乾淨淨的姑娘,顯然被家裡人保護的很好,一身書香潑墨氣,永遠有一雙小鹿般的眼睛,純淨的漂亮。

“有證據嗎。”少年淡淡看了一眼,收回了視線。

林夕小臉微微蒼白,纖細指尖輕微顫抖,紅著眼眶,咬牙輕聲:“有玉佩,玉佩算嗎?”她仰望著少年,拼命保持冷靜:“我爹……我爹曾在刺客面前拼死抵抗,從刺客身上拿到了一個玉佩,交給了我。”

寧梏之淡聲:“給我看看。”

林夕走上前,微低著眸,雙手將玉佩放在桌上,玉佩輪廓細處還沾了血,侵透了似的。

寧梏之挑眉,拿起那個玉佩把玩了下,若有所思地看了兩眼,散漫往後一靠。

薄唇半勾著玩味弧度。

太子府啊。

卻不料面前始終惶恐不安的姑娘忽然之間雙膝重重跪下,聲音軟糯卻沙啞,眼淚盈盈欲滴仰望著少年。

一叩首。

“公子大恩大德,生死相救,林夕永生難忘。”

寧梏之動作一頓,卻沒有阻止。

他看得出來姑娘是一個被家人養的很好的女孩,知世俗而不世俗,此番不言謝,只怕自己也過不了心底那道坎。

二叩首。

“如今林夕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無以為報公子救命之恩,願一生為公子盡微薄之力。”

姑娘跪在地上,背脊卻筆直,繃得像是箭在弦上,有種柔婉的堅韌,如竹氣節。聲音沙啞,仍然頑強抑制住哽咽。

三叩首。

“林夕深知公子重恩,相救一命已經知足。家門冤死覆滅一事,絕不會牽連公子。”

她磕的很重,白皙前額都泛了紅紅的血印。誠心誠意,捧著僅剩的一顆真心到寧梏之面前。

寧梏之眸光落在女孩子身上,目光炯炯流露出沉思,沒有說話。

“公子若願意留下林夕,林夕從此以後生死皆是公子的人。”

女孩子眸光清澈的像是深湛乾淨的天空,一字一頓字字柔韌,擲地有聲。

她說。

“公子若不願留下林夕,林夕現在便走。全當山上從未見過公子,隻身一人僥倖逃脫,絕不會透漏他人半句,以至牽連公子。恩情必將牢記於心,若能活下,他日必將報恩。”

寧梏之微微沉默。

救下林夕本來是一個意外。

緊急情況他沒有想那麼多,將林夕帶回來的目的也並不單純。

那一批刺客顯然跟太子有關,寧梏之不會不管。

“你不必謝我,也不用把我當成救命恩人。”寧梏之語氣淡懶,輕描淡寫的:“這府邸你且留下,平日別出去。”

林夕是個通透的姑娘,她也能猜得出來寧梏之的意思,但是無論如何。

沒有寧梏之,這世上就再也不會有林夕。

不管何種原因,他始終是她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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