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晃出一片又一片的重影,昏暗的,模糊的,看不真切。

空氣中飄散著濃郁的血腥味,很刺鼻。

“好像昏了。”

“這都幾天了,還不說。”

“骨頭倒是挺硬的,不知道接下來能不能扛得住。”

其中,穿著黑衣冷酷的暗衛初七,手中拿著一把長劍,面無表情的看了那昏迷不醒的人一樣,最後吐出一句:“先放回去。”

很冷漠,無波無瀾。

耳邊響起這麼幾道聲音,隨即好像是鬆開了鉗制.

染白被帶回了地牢裡。

沒錯。

這就是一個地牢。

而染白現在就一個人單獨在一個牢房中,空氣潮溼陰冷,透過鐵門往外看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彷彿在黑暗盡頭中蟄伏著一隻沉睡的野獸,一旦甦醒便會將人撕得片甲不留。

女孩靠在牆角處,低著眸,看不清神情,黑暗將她包圍,臉色蒼白的過分,沒有絲毫的血色。

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夜行衣,是深黑的顏色,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血液早已乾涸,凝結成深褐色,看起來並不顯眼,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劍上、鞭傷,什麼傷都有。

染白麵無表情的打量了下這個身體。

就現在的情況來講,

糟糕至極。

除了劍上以外,其他的應該都是刑法所留下的。

現在身上還有很多鮮血淋漓的鞭傷,鞭子上應該有倒刺,不然不可能形成這樣的傷口。

原主什麼身份,

刺客?

失敗被捕,嚴刑拷問?

女孩閉了閉眼,探出舌尖輕輕舔了舔蒼白乾裂的唇瓣,意識眩暈沉重,像是下一秒就能昏過去,可是全身火辣辣的刺骨疼痛卻又時時刻刻折磨著神經,怎麼也昏不過去。

開局慘啊這是。

染白閉著眼睛,長長的黑髮半遮住蒼白容顏,看不出神情來,昏暗籠罩著她,如果不是還有呼吸,恐怕都會以為這樣一個不哭不鬧,平靜死寂的女孩不是活人了。

“主子,人在裡面——”

半昏半醒間,

染白又聽到了之前聽到的那麼一句冷漠聲音。

她的記憶力一向絕佳,不過眨眼間就分辨得出這一道聲音就是方才說帶下去的那個人。

只不過,比起剛剛的純粹冷漠,現在倒是多糅雜了幾分恭謹的情緒。

染白倒是對他口中那個主子有點興趣。

這裡是三皇子的府邸暗牢,能進入這裡並且被稱之為主子的人……

那一位的可能性很大。

是鐵鎖哐當作響被開啟的聲音,在原本死寂至極的地牢中顯得格外突兀又刺耳。

但染白絲毫沒有被影響,她閉著眼,養精蓄銳。

原主現在這一具身體什麼都做不了,她也懶得浪費精力了。

而牢房中,

那道修長身影踏破了黑暗,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繡著淡金紋路的長靴不輕不重的踩在地面上,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可那一步步間,卻似走在人的心尖上。

他穿著一身黑色鑲金紋錦袍,深色腰帶束腰,勾勒出屬於男人勁瘦的腰身,那從淺到深的金色紋路如流水般漾開,顯得深沉又慵懶。

往上看,是一張俊美到令人無法言語的容顏,五官深邃冷峻,從眉骨到眼睫的弧度都惑人的很,長睫下是一雙瀲灩狹長的丹鳳眼,卻偏生極其凌厲,喜怒皆藏於那雙眸中,蘊了看不透的危險。

鼻樑高挺,薄唇淺緋,寥寥昏暗的光線勾勒著他俊美精緻的側顏輪廓,地牢中牆壁上的火把散發出火焰的光芒來,明滅閃爍著,在他眼底似是晃過一道光影來,卻又轉瞬即逝的陷入黑暗中。

年輕皇子漫不經心的走進去,初七低著頭,恭敬又畏懼的站在牢房口處,不敢再踏進一步,只是懷中沉默的抱著一把寒光凜冽的長劍,守在那裡,不允許任何人的靠近。

這樣的場面和氣氛,

卻未曾令牆角處生死不明的女孩有半分動作。

“滴答、滴答……”鮮血落下的細微聲音成為了牢房中此刻的唯一聲響,逐漸在地面上匯聚成觸目驚心的暗紅色血液。

男人停在了一米遠的位置,未曾在上前半步,看樣子是對這樣的環境有些淡淡的嫌棄,他居高臨下的站在那,氣質顯得風輕雲淡,矜貴又孤傲,目空一切般,有些漠然的邪氣感。

屬於上位者的尊貴和危險在他身上詮釋的淋漓盡致。

神仙也似的人物,生了張謫仙般的容顏,卻是心狠手辣的冷戾。

他打量了女孩一眼,深邃漆黑的眸光像是注視著一個冰冷的物件,或是一具屍體般,在他眼底留不下半分波瀾。

墨離衍能聽出那平穩又清淺的呼吸聲,再正常不過的頻率。

“還沒死?”

這是他來到這裡說的第一句話,低澈磁性的嗓音從薄唇間溢位,似是暈染著絲絲縷縷的邪氣笑意,可是仔細聽來卻半分笑也無,好聽的很。

這語氣,倒像是可惜。

墨離衍只是隨意瞥了一眼,並不在乎,微微眯著凌狹的眸子,漫不經心的問,像是問個不值一提的小玩意:“招了嗎。”

“未曾。”守在門口的初七抱著劍,微微低頭。

莫約靜了幾秒,墨離衍薄唇勾起的弧度略微加深,慵懶評價了一句:“不錯。”

意味不明的話。

染白一直安靜淡漠的聽著這寥寥幾句話,她並不認為這是誇獎。

女孩微微睜開了眼眸,漆黑眼瞳半遮半掩於長睫下,瞳孔極其深遠,像是潑墨般。

從她的角度,能看出那踩在牢房地面上的鑲金紋路的黑色長靴,和垂下的衣襬,上面的雲紋層層疊疊,邪美異常,與這牢房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天差地別。

很講究矜貴的存在。

“繼續審。”墨離衍慢條斯理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之後,就漫然轉了身,從腰間垂下的環佩叮噹作響,這聲音在地牢中有些幽冷的清脆,在之後,染白又聽他漠然補了一句,那話語似是說著微不足道的玩具,“別弄死了。”

“是。”初七立刻應聲,他側過身去,讓開出口的位置,恭謹等待著主子。

墨離衍剛剛走出三步,卻忽地步伐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輕慢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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