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去找過墨離衍,知道人一直在皇宮沒回來,此刻少女毫無預兆的停在了那雕花遊廊中,未曾再前進一步。

圓月的月色踏破九萬雲層傾瀉籠罩在少女的身上,心口彷彿有一把尖刀在硬生生的攪動著,一下又一下的——

少女白衣,顯得格外單薄又清瘦,神情泛著某種極致的冰冷,她單手按在了旁邊雕刻著花紋的圓柱之上,指關節因為用力繃起而泛出了駭人的蒼白之色,甚至於指尖在原本平滑的柱子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她長睫微垂,眼底的所有情緒都隱藏的看不真切。

稍微停了少頃。

思維反應陷入片刻的空白當中。

卻又在劇烈的疼痛之下逐漸清晰的反應過來。

是控心蠱發作啊。

染白是最不怕疼的,曾經疼過太多次了,已經記不清害怕疼痛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到後來,即使再疼的時候她也可以一樣的平靜麻木,就像是沒有人痛覺的提線木偶。

這不是染白第一次疼,

當然,

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所以在過了最初的難得混亂之後,染白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收回了深深攥在圓柱上的手指,不為所動的,很平靜淡然的一步步往昭雲閣的方向走去。

她走的很慢,很輕緩,如走在刀尖上,可卻又因為平平淡淡的外表令人感覺她是再正常不過的。

若漣一直煩躁的在昭雲閣等著染白回來,她是清楚染白身上有蠱毒的,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更加的煩躁了。

那鬼醫所親手製作出來的蠱毒可不是什麼良善的好東西,是隨時可以要命的!

若漣一直站在昭雲閣的外面,終於眼見的從夜色中看出了那麼一個雪衣的清冷身影從容緩步走回來。

她趕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沒事吧?!”若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少女的臉色,忐忑又不安的問道:“蠱毒發作了嗎?主子他……”給你解藥了嗎。

染白不動神色,儘量剋制著聲線的顫抖力度,維持著最冷靜最若無其事的模樣,說沒事。

若漣不放心,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少女好幾眼,確認了染白只是臉色有些過分蒼白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異常。

她是知道控心蠱的,

真的發作起來,

那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勝過凌遲,多少人都因為沒熬過天亮而在疼痛之下絕望又痛苦地選擇了自行了斷,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既然染白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那肯定是沒事了,若漣鬆了一口氣,喃喃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主子今天——”

“退下。”染白努力平復著略微急促的呼吸,簡短的說出這兩個字,她緊抿著泛白的唇瓣,身形清冷孤絕。

她是聽不進去若漣在說什麼的,每一個字敲擊在耳膜上不停的嗡嗡的響,分明不大,卻吵得耳膜升騰,連帶著大腦都陷入了難以控制的疼痛中,染白下了驅逐令,然後緩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若漣愣了愣,盯著少女的背影,她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卻又是說不上來,最後也只能遵從命令的守在外面。

“啪!”的一聲,

門被用力關上了。

少女背脊抵著門,髮絲略微凌亂的貼在了蒼白側顏上,她呼吸稍微有些急促,可神情卻沒有露出任何痛苦扭曲的意味,反而有種不正常的平靜。

刺痛從心口蔓延到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彷彿一把鋒利的匕首在凌遲著身體每一處的位置,片甲不留,直到遍體鱗傷,體無完膚也不肯罷休。

染白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用力撐著門直起身來,每走一步都很從容、很沉穩,坐在了那紫檀木椅子上。

她閉著眼睛,沒說話,坐姿端正而嚴謹,背脊挺的筆直,看樣子是準備硬生生撐到翌日天明的。

“宿、宿主……”封落幾乎快要急瘋了,“這蠱毒真沒有一定的解藥嗎?!”

染白閉著眼睛,輕淡回答:“有啊。”

她說:“用百人之命心頭血加以給各種尋不到蹤跡的珍稀藥材來製作一場成功率在百分之五十的解藥。”

染白低聲呢喃:“百人的體質必須特殊,不能是普通人,還需在侵泡在各種劇毒藥浴中熬過三個月,脫胎換骨之後殺了他們取其心頭血。”

他們都說這蠱毒沒有真正解藥,

但是染白研究過了,用最劍走偏鋒的方式找到了一種唯一的解毒方式。

“最重要的是還需要藥引……”

染白沒什麼解毒的心思,也不打算用這樣的手段去解毒。

且不說那些藥材有的已經絕世了,就連特殊體質的人連一個都不好找,還要找百人,中間承受三個月藥浴,活活痛死的失敗機率會高達百分之九十。

所以這樣的解毒方法和沒有解藥其實是沒什麼區別的,也許有吧,多了一線希望。

封落倒吸一口涼氣。

且不說最後的結果,這中間究竟會死了多少人、失敗多少次都是未知的結果。

怪不得稱之為無解蠱毒。

在控心蠱發作的時間,

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極其漫長。

彷彿撕心裂肺、錐心剜骨般鮮血淋漓的疼痛。

染白微微眯了下眸子,她淺淺呼吸了一會兒,兀自垂眸,執起旁邊的茶盞,白皙指尖按在上面,往茶杯中倒了一杯茶。

她的動作稱不上有多穩,隨著蠱毒融入血液般的劇痛,指尖在微微發顫,一不小心,茶盞偏了,茶水往桌面上灑了大半,看起來很是狼藉。

“砰!”的一聲。

是茶盞脫手摔落在地面所發出的尖銳又刺耳的聲音,砸在冰冷的黑曜石上,又滾落了兩圈。

茶水順著桌沿邊緣的防線往下滴落著,“嘀嗒、嘀嗒——”的。

站在外面的若漣聽到了房間中所發出的聲音,只感覺心中一揪,有些不太放心的往房間中喊了一聲:“小姐,你有事嗎?”

“手滑。”若漣聽到染白用很平淡的口吻回答,聲線從房間中傳出去,更多了三分空冷無波,也聽不出什麼異常來。

若漣壓下心中的不安,沒再多話。

染白坐在椅子上,背脊繃成了一條筆直的線,彷彿是那繃緊的弦,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會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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