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鵬得知泗水知縣帶兵趕到,立刻下令馬千戶領一千兵前去迎戰,並將十門火炮全部撥給了馬千戶。
“儘量活捉這個知縣。
把他拿在手中,泗水縣城就算是落在我們手裡了.”
馬千戶答應一聲,立刻帶著人馬迎了上去。
泗水知縣帶著拼湊起來的五百兵馬緊趕慢趕,也沒想著掩藏行跡,甚至還想著故意把動靜鬧大,好驚退那些賊兵。
孔家的人可不能出事,萬一被賊人所害,那自己這個知縣可就保不住了。
沒有千年的王朝,但是卻有千年的孔府啊。
衍聖公雖然不是皇帝,但是很多時候說話甚至比皇帝還要好使,所以他根本不敢有半點怠慢,一心想要巴結好孔家。
尤其是孔家管事孔科給他承諾的會在衍聖公面前會給他美言讓他在大順朝能繼續當官的大餅更是讓他如同打了雞血一樣,不停地催促著那些兵丁加快速度,說是兵丁,其實就是縣中的巡丁、捕快還有民壯臨時拼湊到一起組成的混合部隊,這些人根本就沒有經過什麼正規的軍事訓練,就算正常行軍都受不了,更何況這種急行軍,一個個在心中連連大罵知縣,問候他列祖列宗。
五百人的隊伍越走越亂,最終拉開成了綿延一兩裡,斷斷續續的長蛇陣,而且還都是叫苦連天,氣得泗水知縣破口大罵,甚至用鞭子抽打起了一些走得慢的人。
結果激怒了一個痞子兵,伸手揪住知縣,反手一拉,竟然將知縣給拉的踉蹌幾步後撲在了地上。
知縣大怒,怒聲大罵回去後要把這個痞子兵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結果這一下子激怒了這個痞子兵,此人一不做二不休,一咬牙就撲過去騎在了知縣身上,掄起拳頭就劈頭蓋臉地向著知縣的臉上砸去,一邊砸一邊還說著:“老子讓你斬首示眾!老子讓你殺雞儆猴!”
其他計程車兵都看呆了,等到知縣被打的他親媽都不認識的時候,這才有人上前去拉那痞子兵。
這件事讓本就走的稀稀拉拉的隊伍徹底停了下來,前後的人都在打聽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了看熱鬧,都圍了過來。
等馬千戶帶著部隊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一群穿著各色服裝,拿著各種武器的兵丁圍在一起指指點點,不知道在做什麼。
馬千戶怎麼都沒有預料到會是這種場面,都有些呆住了。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這是包圍這些人的好機會,立刻下令部隊圍了上去,而且讓士兵們一邊包圍,一邊嘴裡大喊:“繳械不殺!”
結果,就這麼兵不血刃地俘虜了泗水知縣帶來的這五百人。
那個倒黴的知縣運氣還算不錯,沒有被那**子一頓老拳打死,只是滿臉鮮血,鼻青臉腫,烏紗帽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身上的官袍也變得破爛不堪。
看著被押過來的泗水知縣,那個孔府管事長嘆一聲,知道自己這下是真的沒有希望脫身了。
在知道了這場沒有流血的戰鬥前因後果後,關鵬也有些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真不知道該說這泗水知縣是頭鐵還是愚蠢了,帶著這樣一群烏合之眾就敢出來打仗,真是有點不知死活了。
要是馬千戶沒有及時包圍他們的的話,知縣估計就會被活活打死了。
倒黴的泗水知縣看著眼前這支軍容嚴整的軍隊,這才知道攻打孔家塢堡的根本不是什麼山賊,而是如今山東名聲最響亮的齊侯的軍隊,登時面如土色,大罵孔科害自己。
可是當他聽說孔科已經沒了腦袋的時候,一下子消停了下來,又開始低聲下氣的告饒。
關鵬道:“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只要幫我們叫開泗水縣的城門,我可以不殺你.”
知縣一聽大喜,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打下了孔家塢堡,又滅了知縣的五百援軍,關鵬在毛陽鎮停留了一晚上,-派人連夜將從孔家塢堡裡繳獲的十萬兩銀子以及大量的糧食給運回蒙陰,並且將這次的事情他隨後的計劃讓人送往益都城稟告齊侯。
第二天一早,關鵬派了一小隊人護送劉元等人和他們的孩子們趕回劉家莊,又讓馬千戶帶著一百人留守毛陽鎮,自己帶著剩下的兩千人趕往泗水縣城。
泗水縣留守計程車卒見城外突然來了大隊人馬,驚惶不定,下意識地就關閉了城門。
關鵬讓泗水知縣上前叫門,結果士卒瞅了半天愣是沒認出來。
泗水知縣氣得破口大罵,士卒一聽那熟悉的中原口音,這才認出了原來是知縣老爺,著急忙慌地開啟了城門。
就這樣,泗水縣落入了齊軍手中。
佔領了泗水縣城之後,關鵬立刻下令接手城防,封鎖官倉飛府庫,釋出安民告示,同時派人向後方報捷。
……在益都城的沈墨收到了關鵬的訊息後,立刻招來傅建道和項元忠兩人商議。
將此事告知兩人後,傅建道大喜道:“齊侯,如果訊息屬實的話,那我們絕對不能讓這一批錢糧落入李自成手中。
一定要想辦法將這批錢糧弄到我們自己手中。
雖然暫時不知道具體的數量,但是以孔家的手筆來看,絕對少不了。
屬下保守估計,白銀至少在百萬兩以上,甚至更多。
而糧食的話估計也有上百萬石之多。
如果能將這批錢糧弄到手中,那我們的實力又會壯大三分,招兵買馬就更從容多了。
“項元忠接著道:“以孔家的一向的做派來看,這的確是他們的風格,所以這個訊息應該錯不了。
不過孔家將這批錢糧放在了濟寧城,我們要向奪下,並並會太容易。
孔家深知這批錢糧的重要性,肯定會派重兵看守衛護。
況且,濟寧是兗州府治所所在,孔家必然會跟兗州知府達成同盟,一起來運送這批錢糧。
據我說知,孔家的家丁數目將近萬人,而且裝備精良,頗為兇悍。
如果再加上濟寧城的官軍,保護這批錢糧的兵力估計會達到兩萬人左右.”
“所以,我們要奪下這批錢糧,對付的不僅是孔家,還有兗州府的官軍.”
“如果這個訊息傳出去的話,極有可能還會引來其他勢力的爭奪,這對我們來說都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項元忠說完後就看向沈墨,等著他的定奪。
沈墨一向議事都是這種風格,不搞一言堂。
先是讓下面人暢所欲言,最後自己再拍板決定。
說錯了也沒有關係,就怕肚子裡有想法卻不說。
沈墨聽完點點頭道:“你們兩個說的都有道理,傅長史說了奪得這批錢糧的好處,項指揮使說了可能存在的困難。
那我就補充一下你們的看法.”
“傅長史說了好幾天獲得這批錢糧的好處,但是卻為什麼不提壞處呢?是怕我怪罪你嗎?”
沈墨說著目光看向了傅建道。
傅建道臉上浮現出尷尬之色,起身拱手道:“齊侯,屬下不說非是怕您怪罪,而是因為這件事的壞處就在那裡擺著,根本不用屬下再多嘴.”
沈墨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話。
“沒什麼不能說的。
這壞處無非就是得罪孔家,甚至還有可能得罪了天下的所有讀書人。
是也不是?”
面對著沈墨的反問,傅建道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沈墨看向他:“這是什麼意思?”
傅建道道:“孔家是孔聖人的苗裔,千年不倒的世家,歷來被奉為天下讀書人的標杆,被歷代帝王所倚重。
我們對付孔家,的確會引來讀書人的口誅筆伐。
但是孔家千年以來的做派,只要是明眼人都一清二楚。
凡是心中有大義,有風骨的讀書人,都會對孔家的做派極為不齒。
所以,就算得罪讀書人,也只會是一群沒有風骨,不知大義的無良文人。
這樣的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又有什麼值得可惜的?如果是真正的忠義之士,有風骨的讀書人,不僅不會討伐齊侯,甚至還會拍手叫好.”
“所以,屬下才說是,也不是.”
沈墨臉上露出了笑意:“你這番話倒是有點意思。
不過你忘了根本的一點,孔家的影響力再大,也永遠都是依附者。
甚至更直白一點說,他們就是歷代帝王的工具,用來籠絡天下讀書人的工具。
是先有了歷代帝王的信重,才有瞭如今孔家的地位。
可如果他們失去了這種信重,那麼孔家還是孔家嗎?”
這句話聽得傅建道和項元忠兩人心中凜然,繼而生出一種頓悟的感覺來。
孔家只是一個工具,皇帝用你的時候,你怎麼樣都好。
可是皇帝如果不用你,那就你啥也不是。
這個皇帝包括過去的皇帝,也包括未來的皇帝。
齊侯是要用實力來打天下的,而不是靠著孔家這種牆頭草的世家所謂的影響力來打天下的。
將來如果齊侯坐了天下,別說只是搶了一批錢糧,就算滅了孔家,那些讀書人也翻不了天。
他們讀書是為了當官出仕,可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的是皇帝,是朝廷,而不是孔家。
就跟那些追星的粉絲一樣,供他們吃穿的是父母,給他們工作機會的是社會,保護他們的是國家和政府,而不是那個讓他們心心念唸的偶像愛豆。
孔家就是這些讀書人心中的偶像,但是偶像卻不能當飯吃。
屁股決定腦袋,誰給他們官做,誰給他們飯吃,他們就會聽誰的。
本末不能倒置。
沈墨的這番話讓項元忠和傅建道兩人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他們這位主公睥睨天下的那種霸氣,明白這天下就沒有他們這位主公不敢得罪的人。
無論是誰,只要擋在他取天下的路上,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碾碎。
真正的英雄可以借勢,但是根本卻是要會自己造勢,或者說自己成為大勢,讓別人來借。
看兩人臉上表情若有所思,沈墨知道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了笑繼續說道:“接下來我們再說為什麼一定要拿下這批錢糧。
這其中的原因除了傅長史剛才的說的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我不能讓這批錢糧落入建奴的手中,否則就會成為助漲建奴野心的催化劑,會成為建奴屠殺我中原百姓的養分.”
這話一出,傅建道和項元忠兩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不明白齊侯是什麼意思。
畢竟現在佔據了北京城的是李自成,而孔家籌備這批錢糧也是要送去北京給李自成的,怎麼就突然成了會落在家奴手中?建奴現在可還在關外呢。
沈墨看著兩個人的表情,清楚他們心中所想,沉聲道:“我並非危言聳聽。
李自成在京城搞追贓助餉的事情你們想必都已經知道了。
被拷餉的大明權貴裡面就有駐守山海關的吳三桂的父親吳襄。
而李自成是想招降吳三桂的。
你們試想一下如果吳襄被拷餉的訊息傳到吳三桂耳中,他會怎麼想?還會跟原來一樣決定投效大順政權嗎?”
這話一說,傅建道心中咯噔一下子,脫口道:“吳三桂如果知道這個訊息,必然會懷疑李自成招降一事的誠意,會認為這是一個圈套,從而動搖投降大順的念頭.”
沈墨點點頭道:“沒錯,吳三桂此時心中本就是舉棋不定,顧慮頗多。
李自成這麼一搞,必然會讓他疑心更重。
而關外的滿清此時正是多爾袞當政。
以多爾袞的眼光不會看不到此時正是入寇中原的好機會,他必然會趁機脅迫和引誘吳三桂。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用不了多久,吳三桂就會引清兵入關。
屆時,三方就會在山海關附近進行一場大戰。
而這張大戰最終的失敗一方必然是李自成的大順軍。
你們想想,李自成兵敗之後,必然會盡快撤出京城,建奴必然會趁機佔據京城。
而這批錢糧目前還沒有完全籌齊,等到送到了京城的時候,正好就落在了建奴的手中。
所以,這才是我們一定奪取這批錢糧的真正原因.”
沈墨的話讓傅建道兩人心中颳起了一陣颶風,久久不能平靜。
建奴入寇中原和李自成入主中原根本就是兩回事。
李自成當皇帝,那是亡國。
而建奴入寇,卻是亡天下。
完全不能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