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孟夏時節,金陵皇城,崇政殿。

一場朝議,從昨天入夜之時,一直議到了天色放亮,依舊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而這場朝議之所以會夜議到明,主要在於官家趙桓又不想當官家了!他突然覺得這個官家也沒啥當頭的,當個省心省力的吳國王就挺好的......當官家多危險啊,目標大,責任重,招金賊惦記啊!看看,十萬金賊不就渡淮而來了?現在就屯駐在安豐縣休整(其實在養病),也許再有幾日就要兵臨長江了。

而趙桓這個仁君在過去的小一年中,只知道施仁政愛民了,根本沒有好好的整軍經武,現在手裡只有區區八萬禁軍,怎麼打得過十萬金賊?所以趙桓馬上就想到請自己的好弟弟趙楷帶兵來救了!趙楷這個暴君就知道窮兵黷武,手裡有三十多萬府兵啊!據說都是窮橫窮橫的......還很有可能為了打敗金賊,掘了黃河大壩,這才把金兵逼到淮南來了——這是張所昨天傍晚和趙桓分析出來的,還是有點準頭的。

趙桓聽張所這麼一說,居然就生出了向趙楷投降的心思.......好像他之前也沒拒絕趙桓所封的吳國王啊!不如現在就當這個國王吧......吳國王的封地就是江南東路和江南西路,沒有兩淮的。

如果趙桓接任吳國王,那兩淮的防務就得趙楷去解決了,這不是挺好的?大家又可以快樂的活命了。

而他的這個想法一提出來,立即就遭到了朝臣們的一致反對!“官家......陛下!您萬萬不可有棄位為王的想法,此乃取死之道啊!”

反對的最激烈的,居然是被迫跟隨了趙楷一段時間的禮部侍郎秦檜,他用幾乎要喊破喉嚨的嗓門對趙桓道:“官家,自古以來,都沒有退了位的皇帝還能當國王的道理......況且鄆王以庶奪嫡,以藩得國,託名重開,實為謀反啊!若陛下讓國於他,他日後一定會生出斬草除根的心思!鄆王為了驅趕金賊,可以不顧黃河以南百萬生靈的死活,掘黃河以水代兵,兇狠如此!您還能指望他全兄弟之情嗎?官家,您是寧降於金,也不可降於鄆王啊!”

秦檜的話說得有道理啊!趙桓投降大金,還可以去五國城觀雪餐風,直到完顏亮上臺才會弄死。

若是投降趙楷......什麼食物中毒、酒精中毒還不是分分秒秒的?趙楷怎麼可能留他一命?秦檜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朝堂上的其他臣子也都跟著咋呼起來了......寧降金賊的話他們是不會說的,但是不降趙楷是一定的。

趙楷那邊以關隴為本,行軍功爵制。

他們這些書生去了也沒什麼好前途,哪有現在堂上議政的尊榮?可是面對眾人的勸諫,趙桓只是沉默不語。

看到趙桓不說話,殿中的朝臣們也沒勁了——都說了一晚上了,個個都困得要死,說不動了!“朕......朕不是要真的投降三郎.”

被群臣逼得沒了辦法的趙桓終於鬆口了。

他的老師耿南仲聽這話有點奇怪,旋即發問:“官家是想詐降?”

“詐降......對,就是詐降!”

趙桓一咬牙,“朕要遣使去安豐,告訴金人,朕已經是大宋的吳國王,叫他們不要來朕這裡,要爭天下,就去找三郎爭!”

“官家是想禍水西引?”

知樞密院事徐處仁覺著趙桓的想法極不靠譜,“金賊恐不會上當吧?”

“金賊莫不是想弄假成真?”

趙桓面如死灰,語音顫抖,讓殿中的臣子們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三郎不能容朕,但他畢竟姓趙......畢竟是太宗皇帝的子孫,畢竟是大宋的官家。

朕向他投降,並不是亡國,只是......只是滅家!”

“官家,事情不至於如此啊!”

宇文虛中流著眼淚站出來道,“官家欲借鄆王之兵退敵,多給些財貨便可,何須讓位?北方傳來的訊息說,鄆王與金賊粘罕大王戰於開封、鄭州,戰況慘烈,死傷甚重,現在一定非常缺錢,若能與之絹帛二三百萬,他一定願意出兵相助的.”

“給金賊二三百萬,他們一定也肯退兵的.”

秦檜補充道,“官家勿憂,臣願意親赴金營,買退金兵,以保江東安泰!”

“年前已經給了三百萬,現在再給二三百萬......國庫的錢財也不是大風吹來的!”

同知樞密院事張所高聲發出了抗議。

“戰事若開,兩淮必毀於一旦!”

趙桓微微抬高音量,語氣也稍稍平穩,“朕以為,現在天下是三分之勢。

金賊一定不會願意看到朕投降三郎......朕只要以此相要挾,再給金賊一些財貨,他們一定會退兵的。

只要他們能退兵,讓朕再緩幾年,等新軍練成,朕就不怕了!”

這倒是真心話!趙桓計劃中的新軍有十萬水師,只要能建成了,長江的制水權就能到手。

而那十萬陸師不一定能野戰破敵,但是駐守沿江堡塢是沒有問題的——那十萬陸師的裝備其實就是照著“守城無敵”的要求來的!那是身披步人甲的神臂弓手啊!“眾卿誰肯走一趟金營?”

趙桓看著底下一群官員發問。

“官家,臣秦檜願為使者!”

秦檜當然得力爭成為使臣了——如果金賊真是被趙楷用大水逼過來的,想必也無力攻打江南,得點好處就會走了。

到時候他秦檜議和有功,一定可以更進一步!如果金賊已經打垮了趙楷,現在要收東南之地了......秦檜可以帶路啊!“官家,臣也願意走一趟金營!”

宇文虛中也挺身而出了......他得去盯著秦檜一點!趙桓點點頭道:“好,就著你二人走一趟安豐。

再帶上十萬匹絹,五萬石米......”“官家,”宇文虛中道,“現在可不能示弱於敵啊!若是示弱,敵人一定會得寸進尺的!”

趙桓搖搖頭,“非是示弱,而是請金賊勿傷我百姓......你二人去和金賊明說,他們如果想將兩淮變成如京畿一般,那朕拼了一家性命不要,也投降了趙楷!若他們願意秋毫無犯,朕可以從封樁庫中取些錢財給他們花用!”

群臣聽了這話,都在心裡面嘆息:這位官家雖然慫了一點,但著實是個愛民如子的仁君。

而他那兄弟雖然驍勇善戰,但卻是個不顧百姓死活的暴君......也不知這大宋最後會落在誰手裡?......宇文虛中和秦檜得了趙桓的命令,當天就帶著絹帛和大米乘船去江北了。

不過他們並沒有去安豐,而是去了安豐以南的廬州。

這是因為金人的使者蕭仲恭已經早他們一步到廬州了......安豐是不能讓宇文虛中和秦檜去的,要不然他們倆看見金賊這隻老虎成了病貓,回去報告給金陵天子,回頭還不得大兵打了來?趁你病,要你命啊!這個道理趙桓不會不懂的!當然了,蕭仲恭也不能獅子大開口勒索趙桓,更不能聲稱自家在中原大獲全勝。

因為他也不知道趙楷會不會派人把中州發生的事情告訴趙桓......牛皮吹破了可不行啊!所以蕭仲恭就編了一套半真半假的說詞,想把黃河決口的鍋甩給趙楷——誣衊趙楷以水代兵,說大金兵是被水逼到淮南來的,無意侵吞金陵天子的地盤。

不過金陵天子上回好像忘記稱臣稱兒了。

這回應該補上!而且也別不好意思,因為金陵天子的兄弟趙構已經認了大金皇帝吳乞買為乾爹,現在是完顏構了。

如果趙桓還想活命,就當個完顏桓吧!在淮西總管衙門所在的廬州城的館驛當中,聽完了蕭仲恭所提的條件,宇文虛中卻是一聲冷笑:“貴使來晚了,長安天子已經遣使金陵,要封我主為吳國王,另有兩江、兩淮、兩浙之地......我主本來不想答應,但是你們金人實在逼人太甚,都打到淮南來了,我主不想答應也不行了!”

蕭仲恭聞言大吃了一驚......卻沒有懷疑宇文虛中撒謊。

因為現在好像就是這樣的形勢啊!大金在中州又敗一場......金陵官家看著也打不過趙楷了,如果能有個吳國王當一當,還不投降?大金國的苦日子怕是要來了......大遼,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復辟?他正在琢磨一個很讓人心動的問題時,秦檜已經開口了:“若是貴國願意退兵而走,我主就不會向長安稱臣了!不過向貴國稱臣稱兒也是不可能的!貴國和我主畢竟有殺父之仇,我主怎可認敵為父?我主知道貴軍一路辛苦,已經備了十萬匹絹,五萬石米,只要你們肯走,這些犒賞立即就能奉上。

等今年秋收之後,還會有300萬石漕米送到!”

蕭仲恭心裡鬆了口氣,他的任務這就算完成了!但是他還想為大金國再爭取一下,就對宇文虛中和秦檜說:“我國雖然殺死了莊宗,但是對金陵官家並無惡意......而長安天子,卻會殺了金陵官家的滿門,誰敵誰友,希望貴國主上想想清楚!如果貴國主上願意議和,你們兩國可以以改道後的黃河為界,互為兄弟,永不相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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