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金東路軍越過燕山府路,攻入大宋腹心之地時起,一個巨大的疑問就一直橫在金軍高層的心頭——傳說當中的大宋八十萬禁軍t在哪兒呢?這個八十萬禁軍的故事在遼國可傳了一百多年了,應該是真的吧?可大金兵都打到開封府了,居然沒見過大股的宋朝禁軍來擋道攔路。

一路上連一場正經的會戰都沒打過,就一下衝到了宋朝的京城外頭......這事兒怎麼看都蹊蹺啊!宋朝的禁軍都上哪兒去了?他們是望風而逃了,還是在玩誘敵深入的把戲?對於這個問題,金軍高層也有兩種不同看法,菩薩太子完顏宗翰覺得八十萬禁軍是有的,即便不足數,也不能輕視,八十萬打個對摺也有四十萬啊!那麼多人怎麼可能都望風而逃?都逃了找誰拿軍餉物料去?大宋官家能給這幫逃兵發錢?不可能!所以他們一定在什麼地方等著和金兵決戰!以郭藥師、劉彥宗為首的“知宋派”則認為宋朝的八十萬禁軍水分極大,實數肯定不到三十萬。

其中只有西軍稍有野戰戰力,其他禁軍根本沒有野戰能力,只能勉強把守城關。

所以大金兵一路南來沒有遇到敵手也很正常,不必疑神疑鬼,自己嚇唬自己。

而韓常也屬於“知宋派”,根本看不起大宋禁軍。

而且他還有依據,當年耶律大石靠著被大金天兵打得落花流水,敗退到南京路苟延的幾萬遼軍,就打得十幾萬北伐的宋軍大敗虧輸......那些已經是宋朝最好的軍隊了!就這等稀鬆的實力遇上大金的天兵,不望風而逃還能有什麼活路?所以直到二月初一之前,奉命監視大名、相州、洺州、磁州等一府三州動向的韓常,壓根就不信在這一府三州地面上有人敢和自己的1000遼東漢兒軍打野戰。

但是現在,韓常的看法已經改變了......宋朝原來還是有能戰之兵的!現在他就呆呆的站在一處高高隆起的黃河岸堤上,望著十里開外的戰場上空沖天而起的火光,聽著從戰場方向傳來的一陣陣喧囂嘈雜的聲響,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當然知道火光沖天的地方是去大名府要錢的郭藥師、劉彥宗兩人帶著的一萬大軍的營地......這是什麼意思?錢沒有要到,還被那個勞什子鄆王趙楷的兵給打了?不能啊!大名府的宋軍在正月二十九就過了黃河,現在都二月初一了......郭藥師、劉彥宗怎麼還沒打贏?他們倆可領著一萬常勝軍和南京路漢軍啊!而且還是打野戰,兩天還打不過大名府過來的一萬多宋軍?哦,不僅沒有打垮宋軍,瞧著這動靜,好像還給宋軍壓著在打!大名府的宋軍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厲害了?居然可以把數量差不多的常勝軍和南京路漢軍壓著打了?就在韓常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傳來。

護在韓常身邊的親兵都緊張了起來,各自取出刀弓準備廝殺,直到三名黑衣騎士飛馬而來,並張開喉嚨大呼:“山河崩!”

“山河崩”是韓常在今天早上定下的口令,而遼東漢兒軍的服色也是黑色,來的這三騎應該是韓常派出的遠攔子.”

“大金興!”

韓常的一個從弟,也是他的親兵隊長一邊喊著對應的口令,一邊飛馬過去和那三騎碰頭。

過一會兒,那親兵隊長又飛馬回來,大聲對韓常道:“將主,的確是宋人圍著郭留守和劉樞密的兵在打......而且宋人在戰場周圍撒了許多硬探遊騎,不讓咱的遠攔子靠近.”

“入娘賊的,”韓常罵了一句,“常勝軍和南京路漢軍怎恁般窩囊?竟被一萬多宋人圍著打!”

“將主,宋人許不止一萬.”

韓常身邊又有一人提醒道,“這幾日黃河已經開始花了,咱們的遠攔子過不去。

而宋人則在河上搭了橋,來去自如。

也許在那一萬多人後面還有大軍!”

“還有?”

韓常吸了口涼氣兒,輕輕點頭,他也認同了這人的分析。

宋軍那麼慫,沒有幾倍的兵力怎麼敢出兵和郭藥師、劉彥宗打?當日郭藥師帶著2000騎當先鋒,從燕京城一直打到黃河邊上,都沒遇上敢戰的對手。

現在他和劉彥宗帶著一萬大軍啊!那個什麼鄆王趙楷手裡如果沒有五萬人以上的兵力,怎麼敢和他們打?難道宋人的“八十萬禁軍”並沒有跑光,還有一些能打的部隊在河北,現在都被那個鄆王蒐羅起來了?想到這裡,韓常對左右道:“走,咱們再走近一些!”

下完了命令,韓常就翻身上馬,然後驅馬下了黃河岸堤。

他的幾十個親兵也連忙跟上去,簇擁在他的周圍。

一行人抹黑向前,走了大約三五里地,尋到一片樹林,剛想鑽進去喘口氣兒,忽然就聽見前方戰場傳來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

“勝了!勝了!大宋威武,大宋威武......”什麼?宋軍勝利了?這怎麼可能?韓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郭藥師和劉彥宗居然被宋軍給打敗了!劉彥宗也就罷了,他也沒打過什麼仗。

可郭藥師是什麼人?那可是身經百戰,打出來的常勝軍將主,怎麼可能會輸給宋軍?難道真的是遇上了宋軍的主力?正想到這裡,前方又是一陣喧囂嘈雜,還離韓常這邊越來越近。

“快,進樹林裡去!”

韓常吩咐了一聲,就一馬當先入了小樹林,然後也不下馬,直接在黑暗中騎馬穿過一株株的樹木,很快就到了樹林的另一頭,這是他距離戰場就更近了。

還沒等他穩住戰馬,樹林外面就是一片人喊馬嘶,火光擾動。

韓常連忙下了馬,奔到一棵大樹後面躲著,露出半張面孔,向著樹林外面張望。

樹林外面是一條通往相州的開闊官道,官道上這時候都是奔跑的潰兵,有人騎馬,也有人步行,看他們的戰襖和甲冑,似乎是常勝軍和南京路漢軍。

這群人一邊跑還一邊在亂紛紛的發喊,韓常側耳聽了聽,就聽見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訊息。

“樞密相公沒了,樞密相公讓宋國的大(念代)王斬了,快跑啊,宋國大王厲害,宋國大王的兵追來啦......”什麼?樞密相公......劉彥宗?劉彥宗讓宋國的“戴王”給砍了?韓常心說:這姓戴的一定是宋人的大將軍吧?他剛想到這裡,遠處就傳來了密集的馬蹄聲,密集到了連成一片,還越來越響,到了最後大地都在微微顫抖了!韓常倒吸一口涼氣兒,這怕是有上萬的騎兵在縱馬賓士吧?原來宋朝禁軍的主力,就在大名府啊!不行,得趕緊回去報告菩薩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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