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載,是不是有詔書到了?”

大宋宣和八年七月十五日中午的時候,永興軍路安撫使範致虛就滿頭大汗的衝進了京兆府子城內的陝西六路總制置使司衙門。

還沒走進錢蓋的都堂,範致虛就嚷嚷了起來,語氣當中全是焦慮。

範致虛這次是從城外的灞橋鎮大營過來的,頂著中午的烈日,策馬而來。

也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來了曲端、苗傅、劉正彥三個統制和大隊的親兵。

現在曲端陪著他一起入了衙門,苗傅和劉正彥則帶著三千親兵在外面守著......當範致虛帶著兵將氣勢洶洶而來的時候,錢蓋正和宗澤、王庶一塊兒在研究一封從徐州發出的詔書......這封詔書是六月上旬發出的,本來早就該到京兆府的。

可是由於李孝忠的軍隊佔領了陝州,致使傳詔的走馬承受不得不改道潁昌、汝州、鄧州,再入武關,才將這封詔書送達。

而這封輾轉送達的詔書的內容,則讓錢蓋、宗澤、王庶三人有點哭笑不得。

原來趙桓想讓陝西六路出兵支援西京洛陽,以免洛陽被造反的趙楷給攻佔!趙楷有沒有出兵打洛陽他們仨不知道,但是趙楷在過去的二十多天內,已經如疾風驟雨一般掃蕩了鄜延路、環慶路、秦鳳路、涇原路......而且大軍所過,幾乎兵不血刃。

在延安府的張深、李永奇帶頭歸順,並且一起率領鄜延路之兵為王前驅後,陝西沿邊各路的兵將,全都望風而降,爭先恐後的投到趙楷麾下。

而錢蓋、範致虛則因為陝州、華州、同州這三個位於京兆府東面的州,全部被趙楷的軍隊(黃無忌、向克、李孝忠所部)佔領,所以根本不敢分兵去支援沿邊各路,只好眼睜睜看著沿邊州郡一個接著一個的落入趙楷之手。

當然了,眼睜睜看著是完全正確的!因為錢蓋、範致虛根本打不過趙楷。

他倆要領兵去戰,那京兆府早就歸趙楷了。

至於他倆手底下的大將曲端、苗傅、劉正彥也不是韓世忠、岳飛的對手。

而且這三員大將真到了前線是直接投靠趙楷,為王前驅來打京兆府,還是被韓世忠、岳飛打了以後再投降都不好說......不過投降趙楷是肯定的!這是明擺著的......趙楷也姓趙!排在趙桓之後的大宋皇位繼承人就是他了.......國家多難靠長君嘛,趙桓的兒子趙諶是個小屁孩,怎麼都不可能即位的。

現在趙桓不知道溜哪兒去了,而趙楷卻帶兵來了陝西,擺出了一副要領著陝西武人幹大事的姿態。

所以絕大部分的西軍營伍世家和營田弓箭手都會倒向趙楷,而不會效忠一個到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趙桓......在張深投靠之後,環慶路、秦鳳路、涇原路等地的武人都傾向於相信趙楷的宣傳——趙桓已死,在應天府冒充官家的是當了兒皇帝的趙構!這事兒要不是真的,張深那麼大的好男兒(他是進士啊)怎麼就投靠趙楷了呢?而且投靠趙楷的還不止一個張深,環慶路的王似,秦鳳路趙點,涇原路席貢都已經投靠趙楷了,熙河路王倚不知道有沒有投靠?不過想來也不會抗拒天兵的。

在鄜延路、環慶路、秦鳳路、涇原路等地相繼喜迎新主的訊息不斷傳來之後,京兆府這邊人心就全亂了,而且謠言滿天飛。

一會兒說什麼趙構為了當穩兒皇帝,已經把整個北地都割讓給金賊了!一會兒又說金賊準備把陝西沿邊五路賜給他們的藩臣西賊......沿邊五路可是大宋西軍將士們的家鄉,西軍將士和西賊廝殺了百餘年,兩邊都視對方為仇寇,這要是讓西賊得了沿邊五路,西軍的鄉黨父老還能有好果子吃?而在朝廷派出的走馬終於抵達京兆府後,關於“交割土地給西賊的詔書”已到的傳言,又在灞橋鎮大營裡面傳開了。

這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一樣,差一點就譁變了!曲端、苗傅、劉正彥等三個統制也都是糊塗蛋,不分青紅皂白就跟著底下的兵將一起鬧騰,差點釀成大亂。

在灞橋鎮大營坐鎮的帥使範致虛被逼得沒有辦法,只好向底下人保證,如果真有這樣的詔書,他就帶領大家發動兵變......他是進士出身的文官啊!居然被逼到這種程度,這還是大宋嗎?不過割地給西賊的事兒要是真的,範致虛的帥使真是幹不下去了......他可不想遺臭萬年!所以他心一橫,牙一咬,就領著曲端、苗傅、劉正彥三人,又點上三千精兵開進京兆府城(範致虛是永興軍路帥臣,京兆府是他的轄區),還把部隊帶到了錢蓋的置司外面!“詔書?”

錢蓋並不知道有割地給西賊的謠言,聽見範致虛這麼一問就點頭應了聲,還一指王庶正拿在手裡的詔書,“剛到的詔書......”跟著範致虛一塊兒來的曲端一聽這話立馬就跳起來了,“真有啊!真要割地給西賊啊!”

說著話他就大步上前,不由分說的一把就把詔書從王庶手裡搶過去了!這下錢蓋、王庶、宗澤三位都給驚呆了——這曲端怎麼回事?喝多了?怎麼恁般無禮?範致虛也顧不得曲端有禮無禮,只是急急忙忙追問:“怎地?是割地給西賊的詔書嗎?”

錢蓋、王庶、宗澤三人聞言都吃了一驚,紛紛開口道。

“什麼?割地給西賊?”

“謙叔,你說什麼呢?”

“謙叔,這是官家讓咱們支援洛陽的詔令......”曲端這時候也已經一目十行的看完詔書了,面孔通紅地說:“帥使,朝廷,不......是,是康王的小朝廷已經跑去徐州了,六月上旬就到徐州了!現在多半已經到了江南!而且他還讓俺們出兵去洛陽,這分明就是讓俺們棄了陝西家鄉啊!”

“什麼?朝廷到了六月上旬就到了徐州......不對,正甫,你說什麼?康王的朝廷?”

“正甫,你胡說什麼?”

“曲正甫,你......”範致虛、錢蓋、王庶都被曲端的話給驚住了,只有宗澤面色如常,一點也不慌張。

曲端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乾脆心一橫,咬牙道:“管他是康王、是太子......棄了中原便不能要了!眼下陝西這邊有現成的明主,還是先帝的三子,而且文武雙全,英明神武,又曾打敗過金賊,俺們不投他還能投誰?難道俺們還指望一個逃到江南去享福的昏君嗎?”

範致虛、錢蓋、王庶聽了這番言語,都有點怒了,倒不是因為曲端想要投靠趙楷而怒......都是姓趙的,這官家無論是趙桓、趙楷還趙構,他們都能接受。

讓他們有點不能接受的,是曲端一個武夫居然在他們幾個進士出身的文臣跟前大呼小叫......而趙楷盡然還要和這樣的人共天下!都堂之內的氣氛頓時就有點壓抑了,範致虛、錢蓋、王庶、曲端四個人都不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宗澤嗯咳了一聲:“康王也好,太子也罷......肯定是要下江南的。

下了江南,自然管不了中原,也管不了陝西了。

而陝西這邊,必是鄆王的天下!好在康王或是太子也沒讓咱們守著陝西和鄆王打啊!詔書上怎麼說的?讓咱們出兵洛陽。

既然如此,那原因保康王或太子的,就去洛陽。

願意保鄆王的,就在京兆府迎新主,以後就各為其主了.”

“對,對,對,還是宗太守的辦法好!”

曲端連連點頭,“俺曲端是陝人,家鄉親族,皆在陝西,自然不能棄之而往江東.”

宗澤點點頭,又看著錢蓋,“錢公欲往何處去?”

錢蓋嘆了口氣,道:“吾家自先祖入朝,已經在開封府住了一百多年,早就是北人了......”他是吳越錢王的後人,祖籍在杭州,但是自祖先錢俶入朝後,就祖祖輩輩生活中北方了,家族在開封府和洛陽都置了宅邸,可捨不得離開了。

宗澤輕輕點頭,已經明白了錢蓋的意思,然後又看著福建人範致虛。

範致虛道:“我是永興軍路安撫使,守土有責,不可棄土而走.”

所以就帶著地盤一起歸順趙楷了......這個理由不錯啊!王庶道:“吾乃陝人.”

他是環慶路慶陽府人士,哪兒能千里迢迢去江南做官?離家太遠了!宗澤笑著點點頭,道:“吾本就是鄆王的屬官......去了東南也無官可做。

不如就由老夫走一趟,去請鄆王,不,是官家來京兆府吧!”

他的話剛說到這裡,一個六路總制置使司下面的親兵部將快步走了進來,到了都堂之內,向錢蓋行了一禮,然後大聲報告道:“報總制帥,反賊大兵自鳳翔府方向而來,沿渭河南岸而進,前鋒已經到了清平鎮!”

宗澤笑道:“來得好快啊......應該是官家親領大兵而來,看來我得快些去迎了!”

錢蓋吸了口氣,“好,那就有勞汝霖了,老夫和範帥使、王通判就留在城中安排行宮和一切御用之物吧!”

宗澤則吐了口氣,笑道:“好,下官這就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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