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洪武八年,三月二十七日。

在完顏宗構卒了差不多一個月後,“他的使者”康履,終於拿著他的親筆信,登上了偽宋皇后完顏燕所在的東海鬱州島。

之所以會拖延那麼久,一方面是因為完顏燕還在觀望等待......她和她手底下那些人,其實並不想遠走海外。

她長那麼大,唯一一次出海就是這回上鬱州島。

就這點海路都把她暈吐了,去更遠的海外,誰知道會不會暈死?而且海外哪有大宋好啊?她把趙構留在邳州頂槓,其實也有投石問路的意思。

如果趙楷能饒了趙構,她就可以和趙楷方面討論投降的條件......所以她滯留鬱州島,同時又拖著不見康履,就是為了確認趙構的生死。

而另一個讓完顏燕滯不願意馬上召見康履的原因,則是她的預產期到了——雖然趙構已經“去勢”多年,但並不妨礙完顏燕為趙構生兒育女啊!就在完顏燕逃到鬱州島上二十幾天後,她和趙構的第三個孩子趙善合就呱呱墜地了。

所以康履上島的時候,完顏燕正在坐月子。

在被完顏燕用作臨時行宮的法起寺中,康履雙手遞上了趙構的親筆信,然後退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一副忠心老奴的模樣兒。

完顏燕拿著信紙看了一會兒,忽然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嘩啦啦的滾落下來了。

康履見她哭了起來,就知道不好了,但還是開口勸慰道:“娘娘莫哭......官家雖然遭了些罪,但只要娘娘肯歸順朝廷,還是有活路的.”

完顏燕抽泣著,“康大官你莫瞞我了,官家死矣......此乃官家絕筆!”

她已經知道了?康履被完顏燕一唬,頓時被嚇得汗流浹背!這封信的確是趙構絕筆!而且當時趙構應該已經知道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在信中用了什麼暗語。

另外,康履在朐山縣呆了二十餘日才上得鬱州島。

在這些日子當中,完顏燕很有可能已經探知了趙構的死訊。

現在,康履只要說錯一句話,立刻就會身首異處!而確保正確的話,就只有真話了......“娘娘,嗚嗚......”康履也真是說來就來,立馬就哭著給完顏燕下跪了。

完顏燕看他的表現,當然知道自己蒙對了,於是嘆了口氣,對康履道:“既然官家已經不在了,那他的勸降信也就是一張廢紙了......若大宋皇帝真有意招安,就請他下明詔赦免我和我的全軍,再把楚州封給我兒真善。

我願意為王前驅,替朝廷攻取淮東。

事成之後,我可以親自去順天府向官家請罪!”

康履聽完這話就愣住了,到了現在這地步,完顏燕真的還肯相信趙楷?她就不怕被誑入順天府然後弄死?一定有詐!不過康履還得順著完顏燕,要不然這個女人狠起來是殺人不眨眼的。

“好好......臣一定把您的意思轉達給大宋官家,”康履遲疑了一下,“不過您真的相信大宋官家?”

完顏燕哼了一聲:“大宋官家英雄蓋世,應該是言必信,行必果的。

誆騙我們孤兒寡母,可不是英雄所為。

他若要殺我們,便不會下詔赦免......他若肯下詔赦免,我母子還有全軍將士便得活路了.”

她說的似乎也有點道理,趙楷雖然不是絕對守信,但還是比較講信用的,至少用正式的詔書給出的承諾,還沒有被推翻過。

“官家的確說話算話......”康履點了點頭,然後又提出建議:“娘娘,您要不給官家寫封親筆信,哀求一下,也許官家心一軟,就赦免了您和兩位王子了.”

完顏燕嘆了口氣,點點頭,讓人取來紙筆,就在自己坐月子的寢室內給趙楷寫了一封可憐巴巴的求饒信。

將求饒信裝入信封,交給康履之後,她又命人送康履離開鬱州島。

而康履前腳才離開完顏燕的寢室,寢室的一扇邊門就被人推開了,從裡面魚貫走出了幾個大男人,正是李成、劉麟、孔彥舟和羅誘。

四個大漢奸剛才就在邊門裡面的一間淨室中站著,伸長耳朵聽著完顏燕和康履的交談。

“都坐吧......”完顏燕一臉哀傷,吩咐四人落座,然後又道,“現在該往何處去?哀家已經沒了主意,你們都是先帝的重臣,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吧.”

又是哀家,又是先帝,還說什麼沒主意......四個漢奸馬上就明白了完顏燕的心思,也都大鬆口氣兒——聽到趙構的死訊,他們就知道沒有了投降保富貴的可能。

趙楷連親兄弟都不放過,還能放過他們這些人?而且趙楷在平河北、平北京的時候,是怎麼對待那裡的漢奸的?河北路、北京路的漢奸僅僅是當了漢奸,而他們這些人不僅當漢奸,而且還在趙楷已經擊敗金國,取得燕京城的情況下擁立趙構當了大宋官家......這是擁趙構謀逆啊!漢奸加謀逆,個個都夠得上一剮了!“娘娘,鬱州島距離海岸太近,終非久居之地......”李成道,“如今之策,唯有亡命海外!”

“對,對,對......鬱州島、陳家島和登州都不是久留之地.”

孔彥舟也道,“特別是鬱州島,距離岳飛的大軍太近了!”

劉麟道:“可咱們該去哪裡?現在上國大軍已經佔領了高麗海州......要不了多久,整個高麗都會被上國佔領.”

高麗海州一直是趙構苦心經營的退路,現在卻落入了侵入高麗的金兵手中。

金兵既然入了高麗,那麼偽宋就沒辦法去海州避難了。

而且高麗海州的地盤太小,偽宋這邊光是軍隊就有四萬兩千五百戶,加上官員、工匠、僧道,五萬戶都不止。

即便平均一戶只帶走四到五人,那也是二十萬之眾啊!這幫人跑去征服整個高麗都夠了,一個小小的高麗海州怎麼容得下?“先去耽羅如何?”

四個重臣當中唯一的文臣羅誘說,“耽羅在數年前就被南朝佔領,但是因為太窮,所以並沒有好好經營,也未認真設防,就丟在那裡了.”

耽羅就是濟州島,幾年前被趙樞派兵佔領。

然後......就因為太窮,而被嫌棄了!完顏燕眉頭緊蹙,“耽羅那麼窮,怎養得起五萬戶國人?”

羅誘道:“或可以耽羅為跳板,進入東瀛倭國!”

果然,漢奸果然是要往日本國逃的!“去倭國?”

完顏燕問,“倭國富強否?”

羅誘搖搖頭,“不富也不強......南朝數年前一度兵臨倭國,還和倭國的大宰府簽了約,還在一個名叫平戶島的倭國小島上修了城堡海港。

但也點到為止,並沒有深入.”

南宋的“擴張”的方式,在羅誘這個山東土財主眼中是非常奇怪的,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都是點到為止。

更奇怪的是,他們明明有實力大舉入侵,卻偏偏喜歡搞個三五千陸師去意思一下。

而且“意思”完了之後,這三五千陸師中的絕大部分也會撤離,最多就是在一些小島上弄幾個堡壘,守軍不會超過三百。

而在高麗、日本捶了幾下後,南宋的“無敵海軍”又溜達到南邊去了。

先是捶了占城一頓,弄了個港口,然後又因為這個港口和安南打了起來......還是不大打,安南出兵十萬,南宋就陸師三五千守著港口的堡壘應付著,居然還給他們打贏了!不過南宋也沒趁機吞併安南,而是接受了安南李朝名義上的臣服,就輕飄飄的放過安南了。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南宋又和什麼朱羅國,什麼真臘國,什麼大食國在南洋和西洋上打鬧起來了......那個趙桓也不知道有沒有看過戰國策,他一定不知道有遠交近攻這回事兒吧?就這水準能打得過趙楷?“娘娘,”劉麟對於海外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於是就補充道,“臣也聽說南朝在日本國的九州大島上花了不少力氣,但是後來卻半途而廢了......南朝留在這個九州大島上的基礎,正好為我所用!咱們不如先渡海至高麗海州,在上國的地盤上得到補給後,沿著高麗海岸線南下,先取耽羅,後入九州大島.”

其實南宋在日本的經營並沒有半途而廢,而是有著很長遠的打算——趙桓將日本當成了眾多退路之一,所以就設了“基地”,開闢了航線,扶植了一批走日宋貿易線的大商人,但沒有大量投入資源進行佔領和開發。

而趙樞、趙不求等人則在背後的海商推動下,又引導日本搞起了“宋務運動”,以謀求更大的經濟利益。

而南宋在南洋方向上的擴張,同樣是謀退路,謀經濟,兩手一起來,同樣是“公私合營”,經營的可謂有聲有色——船堅筒利嘛!能不有聲有色嗎?誰不服就捶一頓!反正是“降維打擊”,昔日的海上強國遇上南宋海軍的“戰列艦”,就沒一個能打的!不過南宋這麼個搞法,卻在無意之中給走投無路的偽宋鋪了路......沒有南宋的經營,他們兩眼一抹黑,都不知道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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