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要上陣,完顏闍母居然不自覺的皺了下眉。

雖然瓠河鎮那邊多半是沒有高俅,也沒有趙不破的。

但是......這倆貨畢竟是存在的!哪怕劉彥宗的反間計能奏效,那昏君趙楷要自毀長城也得有段時間不是嗎?而且他們的水軍現在多半也還在五丈河上......這些水軍既可以回開封府,也可以順著五丈河再入梁山泊!另外,梁山泊裡面這兩天又冒出一韓太尉,也陰險的很!分明是騎兵,卻不願意打堂堂正正的陸戰,偏偏喜歡打水陸混戰,仗著幾十條大戰船拉著戰馬依著水泊河道同大金天兵周旋,連著打掉了好幾個只有少量金兵把守的城池市鎮。

而大金天兵一到,他就往水裡鑽......如果高太尉、趙殿帥和那個韓太尉在梁山泊裡面聯手會師,趁著大金天兵西進瓠河鎮的機會再奪鄆城怎麼辦?鄆城這邊還有萬把病號呢!這幫人還在發燒咳嗽,手軟腳軟的,哪有力氣對抗高俅、趙不破和韓太尉?他們要都給殺了......那金兵打贏瓠河之戰也是個虧啊!“斡離不,”完顏闍母皺起眉頭,說出自己的擔心,“現在營中傷病太多,而且鄆城大營距離梁山泊太近,容易遭到高俅、趙不破等人的偷襲,萬一被打破,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如召回撻懶、馬五,讓他們守著鄆城大營,然後咱們再出兵瓠河鎮.”

“不行,不行.”

完顏宗望連連搖頭,“召回撻懶、馬五至少要兩三天。

到時候不僅高俅、趙不破有可能抵達瓠河鎮,而且瓠河鎮的南軍還有可能把大營紮結實了,到時候咱們更難打!”

“可是咱們也不能不顧鄆城的病號啊!”

完顏宗望道:“帶上他們就是了......就讓兀朮負責照顧他們。

你我兩個萬戶,再加上劉彥宗、韓常的兩個漢兒軍萬戶,現在能拉出的正兵就不下兩萬人,還怕打不贏嗎?”

他倒是給金兀朮派了個好差......當護士長照顧病人!可是金兀朮他不樂意啊,馬上就提出抗議道:“二哥兒,你怎麼給我派了這麼個差事?我哪裡會照顧病人啊!”

“兀朮,”完顏闍母也挺贊成宗望的安排,於是插話道,“你不是把阿魯照顧的挺好?他的燒都退了,再也幾日就又能生龍活虎了。

而且那些打鄆城時凍壞了的病號,大多都是你的人,你不負責照顧,誰負責照顧?”

完顏宗望也道:“十一叔說的沒錯......兀朮,你的萬戶損失不小,士氣也低落得緊,得好好緩緩了.”

這下完顏兀朮也沒話說了,他的萬戶兵人最多,而且在合蔡口之戰中的損失也極大......阿魯補帶著他的親兵全軍覆沒!死人的數目雖然只有幾百,但這幾百人都是精銳骨幹啊!損失了那麼多骨幹,還有那麼多人在發燒生病,完顏兀朮的萬戶已經殘了,根本打不了仗。

看見兀朮不講話了,完顏闍母又皺著眉頭道:“那南人使臣聲稱的三十萬南兵多半是個虛數,但是十萬到十五萬人應該還是有的。

而咱們的三個萬戶現在可以拉出兩萬正兵,加上阿里喜和輔兵,總數也就在六萬左右......好像少了一點啊!”

如果在鄆城、合蔡口戰前,完顏闍母是絕對不會說這話的。

但是現在......用六萬金兵打十五萬宋兵,怎麼看都有點不保險啊!完顏宗望點點頭,“兵力雖然少了一點,但是咱們還可以打南人一個措手不及!”

闍母看著宗望,“斡離不,你想怎麼打?”

完顏宗望道:“咱們可以佯許宋使之請以麻痺趙楷、李綱之流......然後選精兵兩萬為先鋒,悄悄的跟隨在宋使身後,突襲瓠河鎮的南軍大營!”

“好!”

完顏闍母一拍大腿,“就這樣......咱們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瓠河鎮是一座位於梁山泊、五丈河、黃河故道、三山浮橋之間的市鎮。

一條小小的瓠河穿鎮而過,往東注入梁山泊。

在瓠河鎮的周圍,還有濮州首縣鄄城和濮州所屬的臨濮縣城、雷澤縣城,以及興仁府所屬的南華縣城、乘氏縣城等五座縣城。

這五座縣城當然比小小的瓠河鎮更加堅固,而且瓠河也不是什麼大江大河,哪怕連日春雨之後漲了不少水,也是一條可以涉渡的小河,根本談不上險要。

另外,瓠河鎮周圍的地形也極為平坦,幾乎是一馬平川,毫無阻礙,可以任由騎兵縱橫賓士。

可是李綱和他的行軍參議官,名將折可適之子折彥質,還有行軍都部署範訥,以及前軍統制姚平仲等人在行軍途中反覆討論之後,卻將大營擺在了根本無險可守的瓠河鎮及其周邊。

10萬大軍,就以瓠河鎮為中心,沿著又窄又淺的瓠河河道紮下了佔地面積很大,但是又鬆鬆垮垮的連營。

這處瓠河鎮大營和之前梁方平在大伾山下紮下的大營有的一比,壕溝都挖得又窄又淺,柵欄和營牆都修得極為馬虎,根本不堪一擊。

柵欄和營牆之內的帳篷又扎得很散......非常方便敵我雙方進出。

不過輔佐李綱的折彥質和姚平仲二人的軍事素質比梁方平那是強多了,他們幫李綱紮下的大營雖然馬虎,但是對大營周遭的警戒卻是絲毫沒有放鬆。

拿出了壓箱底的姚家軍千餘精騎,由姚家將的接班人姚平仲和姚家軍的頭號虎將王德分領,輪流出營警戒。

而在二月初九傍晚,當秦檜帶來了金賊同意移營黃河故道以北並且開始議和的好訊息時,李綱也絲毫不敢懈怠。

他立即命人將正在營中休息的姚平仲叫到跟前,叮囑他道:“金賊莫須有詐,務必小心提防,你辛苦一下,帶所部出營警戒,若遇金賊前鋒,併力挫之,但絕對不可戀戰冒進,勝之速還!”

姚平仲可是西北姚家將的第一猛男......長得魁梧雄壯,年紀不大,但是一臉鬍鬚卻非常濃密,看著就是個雄性荷爾蒙過剩的糙漢子。

他的脾氣也跟長相一樣暴躁,誰都敢懟,誰都不怕(現在還不怕,以後不好說),在西北和西賊(西夏)打仗時那可是每戰必爭先,砍人頭第一個!雖然有點有勇無謀,不過這年頭看著有點勇的宋軍將領就很難得了......所以他和王德帶著1000姚家軍鐵騎跟著种師道跑到開封府來勤王后,立即就得到了李綱的重用,現在正是牛皮哄哄的時候,哪裡肯“勝之速還”?所以他馬上就扯著特別洪亮的嗓門對李綱道:“元樞,末將和王德若能勝了金賊的前鋒,理應全軍乘勝出擊,也許大破金賊,怎可以速還?”

李綱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剛想板起面孔教一教姚平仲怎麼打仗,邊上的秦檜也開口給姚平仲幫腔了。

“樞密相公,下官在出使金營時見金賊士氣低落,兵將在夜間都收拾好行李,似乎隨時準備逃跑......而且金人的劉彥宗還問起了高俅高太尉和一個趙殿帥的事情,言語之中頗有些恐懼。

會不會是高太尉帶著東南的勤王軍到了梁山泊,和官家合兵一處,打敗了金賊?”

“有詐!有詐!”

李綱多犟啊,當然聽不見秦檜的話,而且他也看不上這個小小的殿中侍御史,板起面孔,用教訓人的口吻道:“高俅何等人物?副端(指殿中侍御史)難道還不知嗎?他能打敗金賊?況且金賊若真的敗了,又怎敢背信偷襲與我?他們如果派人來偷襲,那就一定沒有兵敗!”

這話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高俅那慫貨要能打敗金賊,太上皇還用得著退位跑路?金賊要拿別人出來忽悠也就罷了,拿高俅當個幌子來騙人,李綱那麼精明怎麼可能會上當?秦檜也被李綱給說服了......高俅怎麼可能有那本事?看來是自己太老實,被奸詐的金賊給騙了!看來以後還是要多讀一點聖賢書啊!“元樞所言極是,”秦檜一拱手道,“下官一時糊塗,險些中了金賊的詭計.”

他想了想,又問,“既然金賊使詐矇蔽下官,看來多半會來偷襲,不知元樞有何良策?”

良策當然是有的!李綱眯眯笑著,拈著鬍鬚,得意地說:“若金賊趕來偷襲,本官當應之以詐敗!”

“詐敗?”

“元樞的意思是......”姚平仲和秦檜都被這個出人意料的計策給驚到了。

詐敗對偷襲?這路數能打贏嗎?李綱摸著鬍子,一臉高明地說:“本官這次出兵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助天子脫困......這就需要把金賊從梁山泊引開。

這詐敗之計,就是用來引走金賊的!姚統制,本官的詐敗之計能否成功,就看你和王德能不能先挫敵,然後速還了。

只要你們能敗敵速還,本官就能帶著瓠河鎮的10萬大軍詐敗回開封府了!”

這些秦檜和姚平仲總算明白李綱的如意算盤了。

他那叫詐敗回開封府嗎?他分明就想不戰而逃回開封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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