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節點崩析

“殿下，我冒昧的問一句，敢問您要找的女人是您的什麼人？”

李迦聞言，眉目倏地銳利。

局長立馬解釋：“是這樣的，我這邊的人手已經派用完了，想要在加大人手找，就需要其他人的幫助。

您能這麼低調的前來，肯定是不想暴露您的身份的，但是我卻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來抽調人手，所以才會斗膽這麼問.”

李迦眼中的銳利淡去，淡聲答：“那是我的一個朋友，她……”說著，他語氣一頓：“她曾捨命救過我，所以我才會那麼費心的找她.”

“原來如此.”

局長明白，不再追問。

這時，前行的車突然停了下來，對他們說道：“局長，前面的路被封鎖了，豎了一個告示牌，說是前面道路被淹，水位極高，讓我們不要過去.”

局長聞言，不顧風雨搖下了車窗，見到前面流淌著一汪泥水，告示牌被掛在樹上，卻還是被泥水拽住了尾端。

再往前，雨幕中依稀看到了一些花花綠綠的傘，像是圍了一些人在看什麼。

“前面是什麼？”

司機聞言，立刻下車去檢視。

李迦聽局長那麼說，也伸出頭去看，雨霧瀰漫，視線模糊處，人影竄動，雨傘聯袂。

很快，司機盯著雨跑了回來，彙報道：“報告王子殿下，局長，前面有人被淹死了，是一個女人，聽說是走在街上被流水沖走，捲入了前面的河水，剛才被巡警發現打撈上來，證實已經死……”亡。

“砰——”車門被關上，局長錯愕的看出去，就見穿著雨披的李迦在水及小腿處的水面上拔足狂奔。

“走！”

局長不敢耽誤，立刻也追了下去。

空曠的前方，水漫的路途，李迦一個人奮力的跑著，身心俱空。

雨水從天而降，狠狠的沖刷著他的臉，卻喚不回他的神智。

他的整個身心都被內心的驚慌所侵蝕。

提著一口氣跑到了前方人群匯聚處，他奮力的撥開人群，不顧旁邊的人的驚詫，不管那些雨傘邊緣打到了他的臉，站在最前面。

整個視線只看到被警戒線攔住的空地上，一具被竹蓆裹住的身軀。

纖細慘白的小腿裸露在暴雨下，有一隻腳還穿著高跟鞋，有一隻腳的高跟鞋已經不知所蹤。

他腳下不停，走入了警戒線內，目光倏地一轉看向頭部，沒有看到臉，只看到一片烏黑紊亂的青絲。

他猛地抽氣，只覺肺部的空氣被抽空，整個胸腔炸裂般的疼了起來。

小西不會游泳，小西身材纖細，小西在不久前失聯……一系列的情況，合在一起，讓他的腦子空了。

那是小西嗎？想到這個可能，他腿下一軟，整個人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正在清理現場的警察看到他，立刻喝道：“你是誰？如果是家屬，就請上來辨認.”

李迦望著那具纖細的身軀，渾身顫抖，卻沒有勇氣上前確認。

警察見他不動，只是呆呆的看著那邊，不耐煩的呵斥：“如果家屬就走開，這裡我們辦案的地方，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快出去！”

說著，他還推了李迦一把。

見李迦還是不動，他準備強行將他弄出去。

“住手！”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止住了他的動作。

他順勢看去，就見局長一臉威嚴的走了過來，當即放下手，驚訝問道：“局長，您怎麼親自來了？”

局長沒有理會他，而是親手扶起了莫名跪在地上的李迦。

警察望見後，震驚的看了李迦一眼。

“前方什麼情況？”

局長察覺李迦在顫抖，心頭驚疑，但是語氣卻很淡然，問那邊的警察。

警察立刻回答：“目前看來，是一個被很瘦的女性因為體重過輕被街面的流水捲入了河流，加上她不會水才會溺斃在河裡。

她身上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件，我們正在打撈，看是否能撈到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我知道了.”

局長頷首，再看李迦，卻見他的視線牢牢落在了那具被竹蓆裹住的屍身上。

再度聽聞了溺斃的訊息後，李迦突然回神，推開了局長踉蹌的朝那邊跑。

一邊跑，他的喉嚨一邊在翻湧，反覆幾次之後，才撕心裂肺的喊道：“小西！小西！”

人群后方的警車上，裹著毛毯，渾身澆溼的顧小西突然聽聞有人在叫自己，猛地一驚。

立刻坐到車窗前，朝外面看，沒看到人影，又默默的聽。

李迦衝到女屍身前，一把掀開了竹蓆，卻見她整個身軀已經發脹發腫，面目全非了。

他喉嚨劇顫，半跪在那個女屍身前抬起手，勻稱修長的手指隨同他的顫抖輕輕觸控上了那張面目全非的臉。

“小西！”

又一聲清晰的呼喚入耳。

她聽出了是李迦的聲音，當即開啟了車門，匆匆下車。

她的鞋已經被流水沖走，只能光著腳踩著水往人群那邊走。

聲音好像是從那邊出來的。

走過去的時候，人群正在惋嘆。

“這個年輕男人應該就是那個女孩兒的男朋友，或者丈夫吧，可惜了，那個女孩兒撈起來的時候已經發腫了，他還能認出她，真是有情有義啊！”

“是啊，那個女孩兒也好慘啊，那麼年輕就……”“對啊，現在的年輕人老是說要減肥減肥，看吧，這就是減肥的下場。

連這點水流都受不住，以後我還是讓我家閨女多吃點，不要這樣糟蹋身體.”

“就是，就是，我也要讓我的孩子多吃點，女孩子能吃總是福嘛.”

……顧小西從人縫間擠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聽完了她們的對話。

心頭很是震驚，竟然有人跟她一樣被流水沖走，同時又有些心虛，自己的確瘦過了點。

但是沒辦法，她一直在想辦法調，只是一直沒見效啊。

正走著，就聽聞前方傳來了一聲悲痛的哭泣聲，那聲音嘶啞沉痛，混合著雨聲，聲聲泣血，痛徹心扉。

猛地，她步伐一止。

之前她聽到了李迦的聲音，李迦不會在前面吧？而且，他不會以為自己……想著，她快速的從人群中鑽出去，衝到了最前面。

目光越過重重人影，層層雨幕，定格在了那道半跪著的身影上。

他的身軀被雨披蓋住，但是一縷縷碎髮卻從帽簷下滑出，被雨水沁透，流下了一注注細流。

他蒼白的手落在了那個已經腫脹的臉上，五指勻稱，骨節勻稱，輕輕摸著那張臉。

看不見那張臉，她卻能從指尖的溫柔想象他此刻的神情。

心絃猛地一動，某個節點一瞬間崩斷。

她突然出聲，大聲喊道：“李迦！”

一聲李迦，驚了離她不遠的局長，也震了局長旁邊那先前對李迦動手的警察。

兩人紛紛色變，齊齊回頭看顧小西。

警察見叫李迦的人正好是不久前被自己從街頭的泥水中拉起的女孩兒，指著她，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你……你……認識……”局長定睛看著眼前的人，再回頭去看對著不知名女屍的李迦。

李迦仍舊背對著他們，彷彿沒聽到那聲呼喚。

顧小西掀起警戒線，一步步走向李迦。

看著那道被雨水淋得發抖的身影，她的心有些疼，同時也有點暖。

“李迦.”

她站在他後面，再喚了一聲。

這時，李迦整個人一僵。

然後，緩緩回頭。

當他的視野與神智都確定眼前的人是真實的顧小西后，他立刻從不知名的女屍旁抽身，狂奔著跑向了她。

顧小西站在原地，望著那道衝破雨幕，踏破積水跑來的身影，感覺所有下墜的雨水都在為他讓步，呼嘯的風勁也不自覺的弱了。

那道身影步步靠近自己，使得她的整顆心都隨著他的步伐而飛揚了起來。

還沒靠近，李迦已經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將她一把拉住，狠狠揉入了懷中：“小西，你沒事！你真的沒事嗎？”

顧小西被他的大力弄得渾身疼，但是她卻呼痛，任由李迦死死抱住。

兩具身軀靠攏，她才察覺了他的顫抖與恐慌。

“小西，對不起，我認錯了，我以為……”聽著李迦顫聲的道歉，顧小西的心一下子就酸了。

認錯固然尷尬，但是得多在意一個人，才會那麼絕望的撲向一個只是類似她的人，哭得那麼痛苦，又那麼溫柔。

在這之前，她聽說道路被堵，她一直以為自己要明天才能回得去。

可是她卻沒想到，在這片鋪天蓋地的雨勢中，在這處驚雷陣陣的危險中，在宛若天塹的阻難中，竟然有人會不惜一切的趕來解救自己。

她在靳廷森的身上狠狠跌過，所以一直在與所有的好保持距離。

可是這樣一份不顧危難，不惜一切的守護，她無法不動容。

她感覺，她受不住那份距離了。

“我沒事，你放心.”

李迦閉上眼，用著自己的感官來確定此時此刻自己抱住的人是活生生的顧小西。

她的溫暖，她的柔軟，她的聲音，都沒錯，都是那麼清晰。

“小西，你很害怕.”

顧小西聽聞這句話，本就酸楚的心一下子軟得一塌糊塗。

以至於不知道該怎麼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