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的香味
走廊漆黑一片，擠滿了人，江夏剛剛回過神，便被一股力量簇擁著前進。
不得不說，這種情況很危險，幾乎所有人只能依靠平日對周圍環境的熟悉，一點點摸索著下樓。
萬一哪個性格惡劣的傢伙忽然嚎一嗓子“快跑，有鬼啊”，就很容易在人群中引發騷亂，造成踩踏事故。
“大家慢點下樓，別推別擠，謹防摔倒，有手機的同學把電筒開啟看看路！”
黑暗中忽然有老師發出大吼，江夏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只要秩序不亂，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幾秒後，有同學高高舉起手臂，零零散散的手機電筒光隨之散發開來，照亮一小片黑暗。
藉著光亮，江夏扭頭去找王明，可是周圍看了一圈兒都沒看到人，索性便不再找他，那貨鬼精鬼精的，照顧好自己應該沒問題。
他慢慢跟著人群挪動腳步，儘可能的靠著牆，確保每一步都腳踏實地。在零星的光亮下，樓道拐角處的牆壁上映照出許多人頭攢動的影子。
也偏偏在這時候，有幾個好事的男生暗中發出奇怪的叫聲，像冬天的風呼嘯著穿過窗戶，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讓人心裡直發毛。
驚恐的情緒迅速在人群中滋生，方才還井然有序的隊伍驟然被打亂，有人推搡有人擠，江夏瞬間感受到了好幾股不同的力道從四面八方傳遞而來。
“別擠別擠，艹！我手機掉了！”
隨著一聲驚呼響起，樓道唯一的光源就此暗淡下去，擁擠的人群頓時失控，一個個互相推搡著加速下樓。
亂哄哄的聲音成為了主題，掩蓋了諸多牢騷的言語。
江夏內心急劇不安，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辦法改善局面，自己都如無根浮萍，只能被迫往前。
忽然，一具溫軟的身體被人擠到了他懷裡，從她柔順的髮絲之間，江夏嗅到了一股早已融入靈魂裡的香味。
在多少個意亂情迷的夜晚，他曾把頭埋進她的頸窩，深深的嗅著她身上的氣息。
“別慌，站穩腳根。”
江夏扶著她的肩膀，支起後背用力抗衡著來自後方的壓力，低沉的嗓音緩緩在林煙晚耳邊響起。
聽到是他的聲音，林煙晚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心裡瞬間便湧起了一股強烈的安全感，正如以前在人群中把她護在懷裡的感覺一模一樣。
“嗯……”
她輕輕的應道，站穩身形後，兩個人逐漸被擁擠的人群擠到牆角，江夏就用手撐著牆壁，獨自承受著後面推搡的力量。
直到，人群漸漸稀疏，兩人才長出一口氣，一前一後走出教學樓。
好在沒有聽到什麼惡劣的意外事故。
◇
夜空中，孤懸高掛的弦月發出淡淡的光亮，映照出兩人模糊的影子。
“剛才……謝謝你了。”
林煙晚輕輕撩了撩頭髮，有些散亂的髮絲重新柔順的披在肩上，卻也擋住了微紅的臉頰，儘管在這黑黑的環境下，誰也看不見。
她的心裡有些異樣，這傢伙上午才救了小滿，現在又保護了她，明明兩人都說好了分手，卻怎麼老是糾纏不清。
念及至此，林煙晚也很無奈。
世界這麼大，為什麼走哪兒都能遇見他。
“……不客氣。”
夜風吹拂，兩人隨後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林煙晚看著他的側臉，微微蠕動嘴皮，數次欲言又止。
回想起來，曾經戀愛時兩人可以說是無話不談，結婚後日常生活中更是多了一分情趣，哪怕之後爭吵變得頻繁，也不像現在這樣說一句話後就沒了下文。
原來，這就是夫妻之間離婚後的真實寫照嗎？
“剛才那麼黑，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她抿了抿嘴問道，不想讓尷尬的氛圍變得越來越冷。
江夏猶豫了一番，緩緩開口：“你的氣味。”
林煙晚臉頰一紅，早知道是這個回答，她就把話爛在肚子裡不問了。
聽起來壓根不像是一對已經離婚的夫妻，而像是正處於熱戀中，互相打情罵俏的情侶。
“是像桂花一樣的幽香，很容易識別。”他接著說道。
林煙晚不禁陷入一陣恍惚之中，回想起來，這句話在兩人戀愛時，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嗯……”
她捏緊手指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好淺淺的應了一聲，來掩飾心情的紛亂。
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兩人都沒說話，各自沉悶著走出校門。
“我要回家了。”站在十字路口，林煙晚忽然開口。
“嗯，路上小心。”
江夏淡淡說道，目光卻一直注視著林煙晚轉身走進黑暗。
記憶中她一直都很怕黑，現在全城停電，到處都是一片漆黑，她真的有這個膽量獨自回家？
夜裡傳來幾聲狗叫，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時，又看到林煙晚默默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那傢伙果然沒離開。
兩人目光對視，對方心裡所想，一下子就猜到了。
“可以送我回去嗎？”她別過頭，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語氣說道。
江夏沒有回答，直接朝她走了過去：“還以為你膽子突然就變大了。”
“我只是怕狗！”林煙晚咬著牙齒說道，強烈的自尊心讓她不願在江夏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窘境。
江夏翻了個白眼，懶得拆穿她。
八年婚姻，四年戀愛，這點兒小九九他用頭髮絲想都能猜到。
“你怕的東西多了去了，怕狗，怕黑，怕打雷，怕鬼，怕蟲子，怕蛇，怕打針，怕痛，怕熱油……”
聽著他如數家珍的舉例，林煙晚臉色通紅，她哪有那麼不堪！
好吧，確實是。
不僅如此，她還怕一個人睡，這兩天晚上都是開著夜燈，才好不容易睡著。
“走吧。”
江夏頭也不回的走進黑暗，前方忽然響起一聲狗叫，嚇得林煙晚趕忙跟上。
看著前方兩人逐漸隱去的背影，王明一臉沉思著摸了摸臉頰。
剛剛那傢伙好像是江夏吧？旁邊那個身材極好的妹子難道是林煙晚？他回家的方向也錯了啊，等等等……莫非是要送林煙晚回家？
不對啊，他們倆什麼時候搞到一起去了啊！
像是突然發現了好基友秘密似的，王明一臉興奮，明天一定得好好的問問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