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梅林呆滯地看著座頭鯨興致沖沖地向著“上杉彌一弦”介紹著他的高天原。
座頭鯨身邊那個有著乾脆利落的暗紅色短髮的精緻美少年拿著一個筆記本在認認真真地記著他所說的那些話。
時不時還虛心請教。
座頭鯨的師匠之魂大發,滿面春風地朝著美少年在滔滔不絕地介紹著他對牛郎之道的見解。
“在日本,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道,沒有道的人只是在世上迷路的羔羊。
帶領女人們尋找歡樂天堂。
這就是男人的花道。
來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折翼天使,我們需要給予她們精神上的慰藉!這才是牛郎存在的理由!從古至今,這個職業都是高尚且偉大的!這一行,體現著最偉大的愛意!”
座頭鯨動情地訴說著他的牛郎之道,把這個職業吹成了堪比人類靈魂的引導者,迷途少女的提燈人。
最為致命的是……美少年正在認認真真地一字不差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座頭鯨這些話,還時不時寫了一些問題虛心求教著座頭鯨有關於牛郎的道理。
美少年的眼神發亮,閃爍著光芒。
而這種發亮的眼神讓座頭鯨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受到晚輩崇敬和尊敬的目光。
座頭鯨越講越激動,甚至想著要把這份榮耀毫無保留地傳輸給這位美少年了。
他十分高興地拍著美少年的肩膀:“上杉君啊,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好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如此的纖細美好,那個時候,我可以毫無保留地愛著所有折翼的天使們.”
“而且我也能夠感受到你那稚嫩且美好的感情,帶著淡淡的憂傷.”
“少年情懷總是詩,朝起對坐說相思;扭頭卻向蘭窗下,呼來卿卿鬥促織.”
座頭鯨用頗為純正的中文唸詩,搖頭晃腦,頗為憔悴,“這是我年輕時寫的,那時我很痴迷於漢詩.”
美少年用力地點了點頭,甚至還鼓起了掌。
座頭鯨哈哈大笑,感覺此時此刻他無比的滿足。
可惜的是,座頭鯨並沒有注意到梅林此刻已經僵硬如同石化般的表情。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梅林幾乎快要把座頭鯨生吞活剝了。
——這個白痴……梅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座頭鯨的嘴巴縫起來。
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
只是無比絕望地捂住了臉。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惡果。
本來他因為騙了繪梨衣所以心虛,也就答應了繪梨衣那有點過分的要求。
原本的繪梨衣只是好奇,梅林到是可以隨便糊弄過去。
但是好不容易回來的人性在不安,良心在譴責。
所以,梅林就竊取了獵人途徑的一段概念,嫁接到了繪梨衣的身上。
這樣繪梨衣既可以不用承擔非凡特性的負面影響,又可以直接達到效果。
不過,也只有變性這個效果。
本來的梅林是打算帶著繪梨衣轉悠一圈就變回來,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就僅僅離開了一會兒,繪梨衣就被一邊虎視眈眈的座頭鯨忽悠地快瘸了。
他記得原本和座頭鯨說的是要好好地“教育”一下繪梨衣,讓他體驗到牛郎的險惡對吧,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然後……然後就變成了現在的局面。
這就是報應嗎?梅林猙獰的聲音從嗓子裡擠了出來,笑容無比核善地摁住了座頭鯨的肩膀。
座頭鯨有些錯愕地轉過頭來,看到了梅林那無比親善的微笑,胸有成竹般信誓旦旦地拍著自己的胸脯:“梅林先生,我按照你的吩咐,好好地帶著上杉君領略到了牛郎的殘酷,讓他好好地感受到了職責的重大!”
“我相信,憑藉著上杉君出色的外表,一定會成為一名比梅林先生還要優秀的牛郎的!”
座頭鯨眉飛色舞,十分激動道。
“不錯,不錯,我就知道,這次的任務肯定難不倒座頭鯨先生您.”
梅林露出了慈祥和藹的笑容,雙手搭在座頭鯨的肩膀上,用力地握緊。
“梅林先生,怎麼了?我……唔!”
座頭鯨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感覺梅林的雙手彷彿鐵鉗一般,死死地掐著他的肩膀,幾乎要把他的骨頭給碾碎了。
與此同時,梅林的另一隻手如同鬼魅一般纏繞上了座頭鯨的脖子。
座頭鯨驚恐地發現,甚至他的骨骼關節都變得無比地滯澀。
梅林轉過頭來,用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對著繪梨衣說道:“稍等一下哦,我現在要和店主商量些事情。
無論聽到了什麼聲音都不要過來哦,我們在討論很嚴肅的事情.”
繪梨衣眨了眨眼睛,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乖巧地點了點頭。
梅林松開了手,轉而抓起了座頭鯨的衣服領子,把他拖到了旁邊的陰涼處。
“梅林先生,你……你這是?”
座頭鯨艱難地喘息著,掙扎著,一臉懵逼地看著梅林,“怎麼了?”
“呵呵.”
梅林微笑著,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了一塊板磚,開始了“以德服人”。
“啊啊啊啊!——”角落裡傳來了座頭鯨聲嘶力竭的慘叫聲。
繪梨衣乖巧地坐在外面,想了想,又重新掏出筆記本,溫習著剛剛店主傳授給她的知識。
“原來牛郎是這麼偉大的職業啊.”
天真的繪梨衣如此想著。
“我一定也要和店主還有梅林哥哥一樣,給無數女孩子們帶去溫暖.”
……半晌之後,座頭鯨鼻青臉腫地被梅林拖了出來。
座頭鯨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臉龐,憤怒地指著梅林,努力地做著口型,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似乎是在譴責梅林的無理取鬧。
梅林冷漠地掃了一眼座頭鯨的臉頰:“不好意思,剛剛不小心手滑了.”
座頭鯨:“……”你騙誰啊!你能不能把你手中那還沾著血的板磚給收回去再說!——這傢伙是個魔鬼吧!這個毫無人性的傢伙!“這是禮貌.”
梅林露出來了優雅的微笑。
“***,我**”這是被消音的座頭鯨。
繪梨衣看著兩人的舉動,有些茫然。
“咳,我這是在和店主友好互動哦.”
梅林輕咳了一聲,偷偷摸摸地把板磚的歷史投影給解除,嚴肅地解釋道,“座頭鯨先生實在是太熱情了,很熱情地板磚相撞呢.”
繪梨衣思索了片刻,在筆記本上認認真真地寫下。
【雖然有些聽不懂,但是梅林哥哥辛苦了!】【我明白了梅林哥哥的苦心,我現在明白了,牛郎這個職業是多麼的偉大,我不能拿過家家的態度來對待!】“……”梅林勉強地笑了笑。
……………………“阿拉阿拉,你們聽說了嗎,這裡新來了一個很溫柔的漂亮小哥哥呢.”
舞廳之中,畫著濃妝的美豔女子巧笑嫣兮地對著身邊的同伴說道,“是個外冷內熱的美少年哦.”
“是嗎是嗎?”
同伴咯咯笑著,在歡快地樂曲之中扭動著腰肢。
“十分好看可愛哦。
對了,意外地很大膽呢.”
女子拋了一個媚眼,“你們猜猜是什麼樣的小哥哥?想不想看看能?”
“哼,別賣關子了,快說快說!”
同伴催促道,“在哪裡?”
“喏,就是那裡呢.”
女子抬起了手臂,朝著右側的方向示意道。
同伴順著女子的手指看了過去。
一位穿著白襯衫,揹帶牛仔褲,暗紅色短髮乾脆利落,顯得無比白淨清秀的美少年在不遠處被一眾富婆們圍著。
他的面容十分精緻,有著一種雌雄莫辨的魅力,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一種超然物外的淡然。
“哇塞,確實好漂亮!”
同伴忍不住尖叫起來,“是我的菜!”
“哈哈,我就知道.”
女子捂著嘴巴嬌笑起來,“走吧,我們去找他玩玩.”
女子拉著同伴的胳膊往前走。
“哎呀,等等我.”
同伴掙扎了兩下,“等我補個妝!”
…………梅林面如死灰地看著被一眾女子圍著的繪梨衣。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徹徹底底搞砸了。
因為繪梨衣本身的性別,所以她對於這些女性一點距離感都沒有,相處的十分自然,很完美地適應著富婆們的距離。
而且繪梨衣在人前不怎麼喜歡說話,看上去似乎是個啞巴。
這種弱勢再加上如此纖細精緻的身材,更是引起了那些女孩們的尖叫,激發了她們內心的保護欲。
短短的一個晚上,繪梨衣的人氣就直線飆升……嗯,現在已經變成了高天原第二了。
順帶一提的是,第一還是他。
梅林崩潰地捂住了自己的臉,洶湧澎拜的人性在他的身體裡面到處亂撞。
他到底在得意什麼啊啊啊!因為他的舉動,導致現在所有的值班蟲都人性大爆棚了,拼了命地在頻道里面咆哮和譴責他。
【梅林你這混蛋啊啊啊啊啊!!!!!】【不要臉!居然敢欺騙女孩子,還特麼的是那麼單純的女孩子,惡劣!簡直罪該萬死!】【你墮落成牛郎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把繪梨衣帶上啊啊啊!】梅林深吸了一口氣,暫時將這些統統遮蔽掉。
反正他已經沒救了,等死吧。
梅林頹喪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地望著熱鬧的舞池。
“梅林先生?”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溫潤的聲音從他的身邊傳來。
“您這是怎麼了?”
風間琉璃疑惑地看著與往常有著很大不同的梅林。
他是這裡的常客,經常時不時過來試探一下梅林的近況。
再加上這幾天可不太平,很多人都親眼目睹了那座奇蹟般的城市從海底浮現了出來,向世人展現了失落的歷史。
不知什麼原因,也許是直覺,也許是因為同樣都是“奇蹟”,所以風間琉璃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位神秘的奇蹟魔術師。
在處理完了猛鬼眾的騷動和不安之後,風間琉璃迅速地殺到了高天原,然後就看到了如同鹹魚般躺在沙發上的梅林。
和往常的梅林完全不一樣。
平日裡的梅林,雖然是笑著的,但是風間琉璃能夠很敏感地察覺到,那皮下的是一個缺乏人類感情的怪物,那笑容只是表現,就像是某種遠高於人類的存在。
……但是現在……一個濃濃的鹹魚氣息撲面而來,此時的梅林,似乎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這竟發生了什麼?風間琉璃皺眉沉吟著。
“沒事.”
梅林站了起來,搖晃了一下腦袋,“只是在等死.”
風間琉璃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梅林先生真愛開玩笑.”
“不.”
梅林面無表情,“我犯下了難以挽回的過錯.”
“?”
風間琉璃有些不明所以。
梅林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風間琉璃,忽然想起來了什麼,斟酌著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假如你有一個妹妹,然後你的妹妹忽然被一個……混蛋醫生變成了弟弟,你會怎麼做?”
風間琉璃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
這很有可能是和我有一個朋友差不多的問題,這裡的假設可能不是我,而是梅林先生本人。
唔,也就是說,梅林先生的妹妹(話說梅林先生可能有妹妹這一個重要情報記下來),被人變性了?這還真是可怕。
“那我一定會相當殘忍地折磨他.”
風間琉璃建議道。
“……”梅林面無表情地瞪著他。
“……?”
這情況怎麼有點不對?風間琉璃有些疑惑,對梅林先生的妹妹(?)犯下了這麼大罪行的人,梅林先生還想饒恕他嗎?梅林先生是這麼善良的人嗎?“好了,你可以走了.”
梅林十分禮貌地開始攆人。
…………現在的灰霧之上,剛剛處理完烏托邦相關事情,簡單地忽悠了路明非等人的愚者剛想針對某個烏鴉崽子。
就忽然收到了來自全世界值班蟲的集體彙報譴責,中間夾雜了一些微弱的申辯。
發生什麼事情了?克萊恩簡單地共通了所有蟲的意識。
然後,他笑容也僵硬了。
一卡一卡地轉過頭來,望向還沒離開的路明非。
語重心長地問道:“明非啊,我這有刺客序列八的魔藥,你還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