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麟衛翻身下馬,快步來到賀清宵面前:“大人,昨晚出了點事.”

賀清宵頗沉得住氣,往前走了幾步,示意來的錦麟衛稟報。

錦麟衛附在他耳邊小聲說起來。

辛柚默默看著賀清宵神色變化,也起了好奇心。

至於陪在一旁的陵監,更是豎起耳朵想聽個清楚。

錦麟衛稟報完了,賀清宵表情也恢復了平靜,轉身走回辛柚這裡。

“賀大人事務繁忙,快些回去吧.”

辛柚雖好奇發生了什麼事,卻沒有問。

如果能說,賀大人應該會告訴她。

若是不能,何必問出來令他為難。

“辛待詔借一步說話.”

辛柚就在陵監羨慕的目光中,隨賀清宵走到了一旁。

賀清宵低聲說起剛聽到的訊息:“昨夜今上陪太后登高賞月,意外有一塊石頭滾落砸中橫木,幸虧秀王護住太后,不然太后就被掉下的橫木砸中了.”

辛柚表情微變:“那秀王呢?”

“秀王被橫木砸中了頭,目前還在昏迷.”

二人皆沉默了一下,賀清宵道:“昨晚在場的人不少,想來今日就傳開了。

我回去看看情況,若有什麼出乎意料的發展,再聯絡.”

這件事說來與賀清宵和辛柚都沒關係,當然,僅指事情本身。

橫木被砸落如果是人為,恐怕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如果是單純的意外,也會有一些人被治罪。

但怎麼樣都與在皇陵過中秋的二人扯不上。

可要說以後的影響,那就微妙了。

秀王要是醒不過來了,“辛公子”在許多人眼中的份量就更重了,畢竟死了的人功勞再大都是虛的,幾個小皇子的機會也會大起來。

秀王要是沒事,那這位救過太后的皇長子從此以後毫無疑問會擁有太后的疼愛與支援。

要知道皇上對太后可是很孝順的,太后的態度必然會影響皇上的態度。

賀清宵心中轉著這些念頭,看向辛柚的眼神中就藏了幾分憐惜。

倘若是後一種發展,對想以辛公子身份在朝中立足的辛姑娘,顯然多了不少障礙。

何況秀王此人,便是他都有些看不透。

“賀大人覺得意外與人為哪種可能更大?”

事關天家,若有旁人在,這話是絕對不該問的。

但對話不傳至第三人耳,辛柚就直接問了。

這個也是一同南行,同生共死積累起的信任。

“這要查過後才能判斷。

就我的直覺來說,意外的可能性更大.”

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秀王,前提是他能平安醒來。

而出事的地方在宮中,一個住在宮外不受寵的皇子,手能伸這麼長就有些離奇了。

“賀大人快回去吧.”

對賀清宵的直覺,辛柚是比較相信的。

這與什麼情人眼裡出西施無關,而是以賀大人遭遇各種意外的次數來說,直覺不強的話他們應該也沒機會認識了……

賀清宵點點頭:“那我先回城了.”

接過小八牽著的韁繩,賀清宵翻身上馬,衝辛柚抱拳後策馬而去。

辛柚站了好一會兒,默默轉身往回走。

陵監跟在一旁,亦步亦趨。

“秦陵監自去忙吧.”

辛柚客氣道。

陵監這些守陵人幾乎就是做到老,父傳子的性質了。

從某方面看,還是比較單純的。

陵監眼睛裡的光熄滅了:“是.”

他還想著萬一辛公子憋不住,和他說說呢。

果然是想多了。

小八就沒陵監這麼含蓄了,湊到辛柚身邊好奇問:“公子,城裡發生什麼事了?會對咱有影響嗎?”

“宮裡發生了一點事,對咱們沒什麼影響——”辛柚一頓,神色有些微妙。

就算秀王得了太后支援,既而得了那人重視,短期內應該也不會影響到她。

可不知為何,當說出這話,她卻生出了一絲不大好的預感。

嗯,她畢竟不是賀大人,直覺沒那麼準的。

辛柚抬頭望了望高遠湛藍的天空,心漸漸平靜下來。

守陵生活對很多人來說枯燥無聊,可對孃親出事後一直奔波的她來說,卻是一段難得的平靜日子。

她需要停一停,才有勇氣繼續踏上那條荊棘遍佈的路。

賀清宵回到北鎮撫司,有了更多瞭解。

發生在宮裡的事,大多會交給宮裡的人查探解決,但昨夜在場之人不少,又險些砸中太后,興元帝就顧不了這麼多了。

刑部、工部都有人參與,與宮中宦官一起對出事的地方仔仔細細檢查。

這時候的興元帝,正聽負責此事的官員稟報:“回稟陛下,經臣等檢查商討,應是今夏多雨造成的石頭鬆動滾落……”

“這麼說來,就是意外?”

面對皇帝嚴厲的目光,官員微微低頭:“目前沒有發現人為的痕跡.”

興元帝沉吟許久,吐出一口濁氣:“你們辛苦了.”

石頭砸中橫木,橫木又掉下來,人為要是能控制到如此地步,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反而是意外,從來不講道理。

就是發生了,就是趕上了,就是倒黴了……

從情感上講,興元帝毫無疑問希望是意外。

天家無情是縱觀歷朝歷代總結出來的大實話,而坐在龍椅上的人自己無情可以,可不希望別人也這樣。

“再仔細查.”

興元帝說了一句,起身向安置秀王的偏殿而去。

就算是意外,主管的、維護不當的、操辦中秋事宜的……過後被牽扯處置的人絕對少不了,但興元帝的心態就不一樣了。

室中瀰漫著藥味,秀王閉目躺在架子床上,頭上纏著層層軟布。

有血跡從白色軟布中滲出來,越發顯得床榻上的少年虛弱可憐。

興元帝盯著秀王年輕的臉,突然意識到他這位長子如今也不過十九歲,還不到及冠的年紀。

確實還是個少年啊。

有了這個意識後,興元帝長久以來對長子那顆冷漠的心就柔軟了一些。

身後有動靜傳來,興元帝轉身,看到了宮婢扶著的太后。

“母后,您怎麼不好好休息?”

“哀家又沒傷著,休息什麼.”

太后往內看了一眼,神情關切,“平兒怎麼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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