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拳,身體皆紋絲未動。
可身前矮桌,以及遊廊地板,木屑紛飛,像是被炸彈轟擊過,破破爛爛,透過空隙可看見下面的石板和泥土。
幾位家臣當即拔刀,夏草手搭在腰腹處,好看的眼睛眯起。
“好了!”
相原雅先收拳,擺擺手,制止身後幾人的動作。
“我也只是嘗試一下而已,並不抱有多大指望。
既然你不願,那就這樣吧。
我請你來,主要還是和談。
畢竟你這樣一位未來之星,如非迫不得已,確實不好招惹.”
孟德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你也不錯.”
相原雅神色複雜,目光轉向相原未來。
柔柔弱弱,唯唯諾諾,一如兩年之前。
“兩年未見,沒想到當初那樣一個不起眼的小不點,竟也成了一級生。
你成長不少,變化很大.”
相原未來臉色蒼白,抿著嘴,似乎有些害怕。
但那一雙閃亮的眸子,卻倔強的與相原雅對視。
“怎麼,找到靠山後,居然有這般勇氣了?”
相原雅心中暗道,不過城府極深,面色如常,沒有半分不滿。
只是又將視線轉向孟德,誠懇說道:“就這樣吧,我們沒有必要拼個兩敗俱傷。
事已至此,我不會強求.”
“哦,是嗎?”
孟德腦袋有些發脹,明晃晃的不信任相原雅。
口頭約定,根本沒有意義。
“我知道你不信我,不過沒關係,之後看著就行,來日方長。
畢竟也是我的妹妹,有血緣關係。
何況都已經是武者,成為一級生了。
就算殺了她,也無濟於事,我得不到任何好處。
還不如就此作罷,免得浪費精力。
關鍵還在於你,若她死了,難保你不會來找我麻煩。
以你的潛質,真氣境只會是起點。
我可不想給相原家埋雷,十幾二十年之後,說不定你就能邁入【罡氣境】呢?!”
“你倒是夠敞亮,也很會說話.”
孟德起身。
“那就到此為止吧。
希望以後,不要讓我知道相原家對她出手的訊息.”
孟德雷厲風行,談了沒多久,便帶著人離開。
此次和談,相原雅看上去誠意滿滿,實則都是些廢話。
歸根結底,還是得看實力。
若自己沒有鎮住他,相原未來依舊危險。
所以不僅是自己,連相原未來都得趕快繼續提升實力。
“為了以防萬一,【別離劍法】和【龜息功】也不夠。
我得將【五龍抱柱樁】,【氣劍術】,【音速衝擊】這些壓箱底的武學,也教給她才行。
不然的話...”想到這裡,孟德迷茫了下。
“不然的話...會怎樣?”
轉瞬,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
“不對,很不對勁。
我怎會有這種想法?相原未來不過一區區普通人,我又不是她的保姆,為何要這般對她好?她和我是什麼關係?小草都不配我教更多武學,她又何德何能?才認識月餘,憑什麼?憑什麼?”
孟德臉色有些猙獰,腦子裡蹦出各種稀奇古怪的雜亂想法。
“孟哥,你怎麼了?”
夏草發現了異常,面露擔憂。
相原未來也是走近一步,忽閃忽閃的眼眸望著孟德。
一聲呼喚,頓時就將孟德從內心世界喚醒。
他恢復平靜和淡漠,冷聲道:“無事,只是感覺這相原雅有問題,絕不是那種輕易放棄之人。
相原,你自己小心。
在東大,我們殺雞儆猴後,估計不會再有人明目張膽找你麻煩。
可一旦出了東大,或進入那些秘境中歷練,難保不會遇上相原雅的人.”
“嗯...我...我知道的.”
相原未來低下頭,搓著衣角。
“還有,謝謝你,孟德同學.”
孟德呆了下,不過月餘時間,這相原未來就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大變化。
之前是普普通通的醜小鴨,可如今,這一低頭的嬌羞,反差大的令人驚歎。
回到住所,孟德呆坐片刻,招來相原未來。
“事情暫告一段落,今日,你就搬去隔壁別墅吧.”
“嗯?”
“啊?”
夏草和相原未來皆是一愣,不知道為何孟德會提及這事。
“是...是我哪裡做錯什麼了嗎?”
相原未來聲音變得沙啞,眼眶溼潤,泫然欲泣,好似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被父母拋棄,感覺天塌了一樣。
夏草也是奇怪,問道:“孟哥,好好的,怎麼要讓未來獨自居住?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危險?”
“沒事,就在隔壁,距離這麼近,有事我隨時能反應.”
孟德擺擺手,解釋道:“剛才也和你們說過了,就算相原雅不死心,暗中還有可能會下手。
但在東大,他沒有這個機會。
而且相原一直和我住一起,於禮不合。
一個姑娘家的,實在不合適.”
“這...確實.”
夏草皺眉沉思。
雖覺得沒有必要,但孟德做了決定,他也不會反駁。
相原未來猶猶豫豫,但在孟德漠然的注視下,只得答應。
很快,她就收拾好東西,搬去了隔壁。
檢查之後,隨手摘下眼鏡,原本近視的眼睛,此時卻閃爍光芒,絲毫不見有什麼問題。
“潤物細無聲,過猶不及。
此子意志如鐵,急迫之下,被他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
她挺直胸膛,一直以來含胸駝背的身體爆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脆響。
一息而已,身高便漲了一小截,平平無奇的身段變得凹凸有致。
“一個將死的積蓄境,都耗費了我兩年多時間。
不愧是真界,對我的壓制太大了。
而且前身著實廢物,一點基礎都沒有,資質也差的像頑石,又是文科生開局。
相比起那些多多少少接觸過武學的人,完全是打定了主意做個一無所知的普通人。
就算我一點點彌補過來,打好基礎,重頭接觸真界的修行體系,可苦於沒有資源,硬是花了三年時間才自行點火成功。
不能著急,以免功虧一簣,且放緩一下腳步,轉換目標.”
走近窗戶,微微拉開窗簾,從那絲縫隙中往外瞧去。
“奇怪了,孟德還好說,這夏草的意志顯然沒有那麼強大。
可是為何,竟對我不起一點性趣?難道確實是此身過於普通?他看不上嗎?嘖,真是兩個怪胎!不過算了,若不是現在還過於弱小,需要他們的庇護,我也懶得糾纏。
可惜,相原雅對我敵意太深,根本沒有機會,不然直接就能一勞永逸。
終究是剛復甦幾年,掌控不了身體幾回,還不能被原生意識發現,一發現,上報上去,有大能檢視其靈魂,說不準,我就得完蛋。
時不時就會被她搶走控制權,著實難受。
內耗嚴重,更是拖慢了我的腳步。
這廢物,若不是我暗中出手影響,哪有機會來到東大。
且再等等,等到了筋膜境,半步不漏金身,一鼓作氣徹底磨滅原生意識,想必就不會再有後患.”
沒了相原未來在身邊,孟德思維越發清醒。
可是細思之下,又總是發現不了什麼,只能隱隱察覺不對勁。
無奈,只得暫且按下,潛心修行,恢復日常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孟德按部就班,跟著計劃走,每天都在做細微調整。
武道學院的知識步入正軌,孟德在人文學院選修了一門商業課。
他自然不會想著要在商海馳騁,只是在外界沒有自己的勢力,終究是不夠方便。
東大也早就考慮過孟德這種學生的情況。
武者就算精力旺盛,擁有的時間比普通人要多的多,可武道無涯,沒有那麼多多餘的精力去處理商業風波。
所以,【論甩手掌櫃的養成方法】,就熾手可熱起來。
這門課程名字雖然調皮,但無礙於它的強大。
只要學通了,摸透了,儘管遠遠比不上專業從商武科生,卻也能做個合格的小商人。
其中甚至包含了一些政治學,御下之術。
孟德需要錢,不能只靠打打殺殺來錢。
普通人的世界雖資源不多,但像那些大公司一樣,培養人才,投入秘境之中,也是一個安穩的來錢渠道。
有些集團收益很大,不單單是勝在安穩,利潤也比個人單打獨鬥要強。
真氣時代的武者,要想往上走,都是要食腦的,不然只能一輩子幫人打工,成為他人手中的棋子。
就像那兩位死去的叔叔,沒有自己的勢力,根本無從下手。
難道要一直欠同學人情,讓他們幫忙處理?而等到自己擁有能一言就讓官方重視自己述求的實力時,那怕是要等好多年了。
孟德不會苦熬苦等,抽出一點時間,足夠處理瑣事。
在外界培養一個小公司,小勢力,會方便許多。
而成立一個公司,拉起一個勢力,孟德在這方面的知識,就是零。
前世普普通通一個打工人,社會上的螺絲釘,連怎麼成立公司都不懂,來到此世,自然要從頭開始學起。
如何註冊商標,要準備什麼材料,怎樣拉起一套班子,從哪個方向入手,先主攻哪個方面的商業,都得學。
是幹實業,還是搞金融,亦或者是普普通通的進貨出貨,賺點辛苦錢,孟德沒有方向。
好在人文學院的課程,能為他解決大部分問題。
不過主要精力還是個人修行上,孟德能抽出的時間不夠多,因此進度緩慢。
他也不急,儘量關注官方訊息,力求讓自己跟上時代的腳步。
官方最新的訊息讓他有些上心,【龍鱗鐵布衫】改名了,成為了【龍吟鐵布衫】。
且科研院今年又推出了【金鐘罩】的進階版本—【虎嘯金鐘罩】!好嘛,看名字就知道,龍吟虎嘯,其中必有關聯。
未來說不準,兩者就能合成一門武學,等級更高。
這兩門武學,聽說明年就會發放到各個頂級學府內,供學生們兌換。
只是可惜了,來的太晚。
孟德嘆息一聲,他早已轉修【歸化熔爐戰體】,即使明年有渠道接觸,也已經無法修行。
非得等【歸化熔爐戰體】圓滿,才能進行再次轉修。
然而等到那個時候,【龍吟鐵布衫】,想必他也看不上了。
又是梁儒茂為甲五班開小灶的一天。
見孟德似有心事,課程結束後還跟在自己後面,他不由問道:“怎麼了,孟德?哪個方面不清楚,我給你再詳細說說.”
兩人來到演武場外一個角落,孟德也沒有耽擱,直接說出了自己這段時間遇到的問題。
“梁老師,我懷疑我的精神出了點問題。
這段時間,腦子裡總是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自相矛盾,和我往來的性格衝突,很不對勁。
還請您幫忙檢查一下.”
梁儒茂先是眉頭一挑,隨著孟德的話不斷蹦出,眉心皮肉擰成一塊。
看了看孟德認真的眼神,與自己直視,目光清澈,完全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
斟酌片刻,梁儒茂說道:“精神方面,事關重大。
即使是【陰陽境】,也還涉及不到這塊。
所謂精神,是靈魂的衍生物,唯有武道更高層次,才會對這方面有所研究。
我的建議是,你也許該找個心理醫生.”
不過,他還是伸出手,示意孟德與自己手掌貼合。
“我先幫你看看,如果有問題,直接幫你解決。
你先說說,為何會對自己產生懷疑.”
孟德當即伸手,與梁儒茂對掌。
瞬息之間,一股冰冷邪異的強大力量衝入身體之中。
孟德向來引以為傲的醇厚內息,在這股力量之下,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真氣入體肆虐,仔細搜尋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不斷在身體之中沖刷。
即使有強大體魄,孟德此刻也不由打了個寒顫,冒起雞皮疙瘩,汗毛倒豎。
不過他很快恢復鎮定,開始述說自己的疑惑。
“起因是一個相原未來的普通女人,非常普通.”
後四個字,孟德加重語氣。
“我幫了她,是的,我在幫助她。
幫助弱小,這並不稀奇,很正常。
如果有其他人在我面前遇見危險,我也同樣會在能力範圍內幫忙。
只是,這種幫助,好似有些過頭。
我總是忍不住,想要幫她更多.”
噗!“哈哈!”
梁儒茂忍不住一歪頭,笑出了聲。
“呃...梁老師,你有發現?”
孟德精神一振。
“相原未來嘛,我知道.”
梁儒茂帶著笑意,說道:“我又不是老古董,東大發生的一些新鮮事,特別是你們這種一級生,最容易受到關注。
你說的這情況,好像...有點...嗯,怎麼說呢。
愛情嘛,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孟德臉色一黑。
“不是愛情,梁老師,我和她才認識一個多月而已,她非常普通.”
“愛情?呵~”孟德不屑冷笑一聲。
“難道愛不需要理由嗎?普普通的一個人,有什麼值得我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