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望過去的時候,分明就是看到了一條龍盤旋在冰川當中。
威嚴的龍首,盤旋佔據偌大冰山的身軀,明明只是模糊的印象,卻有天迎面塌下來般的威勢。
葉蕭不甘心地又看了幾眼,還是沒有能從冰山中看出一條神龍來,反倒是“噌”地一下,眼前冒出一個大腦袋,古銅色的臉龐。
鐵腳板!他按捺不住,自個兒爬上來了。
葉蕭翻著白眼,向後退著,想下去給鐵腳板騰一個地方,免得對方一屁股墩過來,他落得跟前瞭望手一個下場。
“啊~”小道士還沒有來得及順著杆子哧溜下去,鐵腳板忽然驚叫出聲。
聲音裡面,滿是慌亂,就跟有人駕駛著他的大老婆,搶走了他的小老婆,再揚帆而去他只能乾瞪眼一樣。
“你也看到龍了?”
葉蕭停住動作,忍不住問道。
須臾之間,一閃而過的龍影,快成了小道士的心魔了都。
“龍?什麼龍?”
鐵腳板一臉茫然。
下一刻,茫然全被驚慌趕走,他顫抖著聲音,指著四方,道:“你……你看.”
“啊~”葉蕭脫口而出驚呼,一個踉蹌,差點從瞭望臺上跌落下來。
剛才他的注意力全在冰山,全在冰山內冰封之龐然大物上,到底不如鐵腳板跑慣了海,第一時間一眼就看出了眼前最大的危機。
以白夜號為中心,定冰山於東北方位,那麼包括東北方向在內,正東、東南、正南、西南、西北、正北……每一個方向上皆是水面密密麻麻地沸騰,一道道大浪被捲起,再重重地拍落下來。
片刻功夫,短短時間,偌大海域,盡為瘋狂。
“發生什麼了?”
葉蕭在喃喃自語。
鐵腳板搖搖欲墜:“瘋了,全瘋了,我們走不了了.”
不要說是瞭望臺上的兩位,即便是甲板上的水手們限於視線侷限,依然發現了不對。
整片海域盡數沸騰,“嘩嘩譁”地濤聲不絕於耳。
葉蕭深吸一口氣,將目光隨意地落在距離白夜號不遠處的海面上。
那裡,海面在不住地破碎,有一條條魚兒在跳躍而出,居高臨下望去,可以看到海面下有龐大的陰影,不是什麼神獸蟄伏,而是無數的海魚飛速地遊動著結成了巨大魚陣。
葉蕭想起他從小長大的日潭。
那裡面也有各種魚,每到捕魚的季節,就有漁夫架著小船攤著漁網,帶著鸕鷀去捕魚。
小道士還是小小道士的時候,窮極無聊喜歡跟小小結巴一起蹲在旁邊看老漁夫縫補漁網,那時候老漁夫就會講一些捕魚的故事。
其中就有魚陣。
說是某些特殊的年份,日潭裡面的魚兒特別多的時候,或者是有頭魚特別聰明,魚群就會結成魚陣自保,跟巨獸在日潭下方甦醒了一樣。
那種時候,什麼漁網都沒有用,一網下去別想拖起魚來,漁船不給掀翻了,人不給拖走了就是運氣好。
要破魚陣,老漁夫們要嘛去弄來鸕鷀之王,靠天性相剋來衝散魚陣,要嘛就得找精通水雷法的道士出手炸魚。
總之那叫一個麻煩。
葉蕭只是聽說過,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魚陣,但他拍著胸脯說,日潭裡最好年份的魚陣跟眼前這個一比,連小巫見大巫都稱不上。
偌大海域,無窮魚類,不分型別,結而成陣。
魚陣黑壓壓地湧過來,彷彿是最可怕的潮汐,撲在了白夜號上。
小山一樣的船體左傾斜,海水裹挾著活奔亂跳的魚兒衝上甲板,要不是船夠大,這一下已經可以到海里面餵魚了。
葉蕭也是用雙手扶住了了望臺的邊緣,才勉強沒有摔個倒栽蔥。
鐵腳板比他慘多了,本就沒有站穩,又在震驚絕望當中,抱著冷杉木杆子掉了下去,慘叫聲中屁股不知道裂成了幾瓣。
“其他地方呢?”
葉蕭不死心,向著其他方向海域再看過去。
有巨大的烏賊觸手伸出海面來狂舞、有密密麻麻的大海龜連成了島嶼、有鯨魚噴吐著水柱成群結隊……“咕嚕~”葉蕭嚥了一口唾沫,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雙手在瞭望臺邊緣一按,翻身而出,抱著冷杉杆子滑落下來。
他動作迅捷得很,要不是鐵腳板反應快,直接就成了肉墊子。
小道士麻利地站起來,一把將鐵腳板拽起來,叫道:“鐵大哥,有辦法沒?”
他用充滿期待的目光望向鐵腳板,很希望能看到這位船老大堅定地吐出一個“有”字來,結果看到的是鐵腳板絕望地搖頭。
“沒辦法了.”
“沒有人能有辦法了.”
“這是海龍王發了怒啊.”
鐵腳板再顧不得在水手們面前保持著冷靜威嚴,雙手抱頭,蹲到了甲板上。
“是啊,沒辦法了.”
葉蕭失望地搖了搖頭,走到船舷邊上,雙手握住船舷保持著平衡,向著船外望去。
魚潮洶湧,佔據了這方圓數十里海域裡的每一寸空間,海上、海面、海底,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恍若整片大海里的所有生物,在這一刻全都匯聚在此。
白夜號的船舵被卡住,風帆無法與魚群角力,偌大的海船在魚潮洶湧當中,也只能隨波逐流,被推著向著冰山所在打著璇兒靠近過去。
“冰山裡,真的是龍嗎?”
“一定是的吧.”
“天上地下,除了傳說中的神龍,還有什麼能讓整片海域為之瘋狂?”
葉蕭心中劇震,比不過天地傾覆般的大海之怒,撲面而來一次次將他全身打溼的海水,每一滴都在說著海中生靈們的瘋狂。
眼前,冰山在不住地放大,恍若一座城,一座山脈,在威嚴地俯視,在大跨步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