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葉蕭連續窺探了五六處房子,看到的是一處處溫泉湯池,瀰漫水霧裡面一隻只靈狐族妹子們,或慵懶,或調皮,或沉靜……在休憩與戲水。
小道士哪裡見這般景象,好懸沒鼻血長流,頓時覺得剛剛半裸奔在長街上真不虧,還有賺。
踟躕了一下,葉蕭忍不住問道:“雪舞姑娘,你們這是不是家家戶戶都有溫泉?”
雪舞一頭霧水,理所當然地點頭道:“是啊,沸泉地自是溫泉最多,公子你問這個幹嘛……”“……”她表情忽然古怪了一下,聯絡剛剛葉蕭臉上異狀,加上那聲“不虧了”,雪舞嘴巴張開,“哦”成了一個圓形,頓時聯想到了什麼?“咳咳咳,咳咳咳~”“我繼續了.”
葉蕭乾咳著,扭過頭,重新將心思沉入道術當中。
先前所見場面太過香豔,又跟雪舞這麼打岔半天,他依然能感應到“諦聽符”中若有若無的聯絡,道術竟然沒有被打斷。
感受到這一點,葉蕭不由得感慨,想起了那個在遺人村中抱著孩子,叉著腰罵街的孫大娘。
“且聽風吟:孫無雙.”
“我現在知道你當年是多麼的風光了,又為什麼能逃出比奇城,安安生生地隱居在遺人村.”
“真是厲害啊.”
葉蕭現在使用的諦聽符,原本就是脫胎自孫大娘當年的成名手段“且聽風吟”,這一回只是將其溯本追源,發揮原本的功用罷了。
他從來沒有認認真真地動用過這門手段,未免小覷了它。
想到憑著這個手段,天下之大,盡是耳目,隨時可以借天地間生靈的耳目窺探,除非是犯上了什麼奢遮人物,或是極其特殊的環境,真是來去自如,打不過也跑得掉。
比如葉蕭現在,拿它偷個窺,不,找個人什麼的,還是很輕鬆的。
“刷”地一下,山海扇翻覆過來,小道士面前的一樹,一藤上,重新浮現出了符籙之光,無形的通道再次聯續上了。
隨著葉蕭再次閉上了眼睛,一幕幕浮光掠影的景象是流轉而過。
他本已經做好了鼻血長流的準備,不曾想這一回定睛去細看,去尋找,才發現其實有點想多了。
葉蕭的確是可以借草木為耳目,只是草木終究不是人,它們並沒有眼睛,而是以自身的觸感在感受著這個世界。
於是乎,他所能看到的一幕幕其實是帶著一股模糊味道,乍看似乎香豔無比,實際上一切都像是在一副精緻清晰的畫面上打上了細碎的格子,朦朦朧朧地看不真切。
先前葉蕭驚慌之下,還以為是湯池當中水汽蒸騰導致,沒有發現這一點,現在知道了,反而長出了一口氣,能定下心來仔細察看。
草木為觸角在不住地延伸出去,葉蕭神情漸漸地沉靜下來。
在他旁邊,雪舞露出饒有興致之色,踱步到小道士面前,認真地看著他。
葉蕭五官上依然有屬於這個年齡的稚嫩,然而眉宇已然飛揚了起來,原本的秀氣漸漸褪去,代之的是英氣,一種飛揚跋扈為誰雄的男兒氣度。
“看來,他真的能做到.”
莫名地,雪舞再沒有了慵懶之隨意,玩笑的心思,退後一步,隨手拈起湯池邊的小瓷杯,靜靜地等著下文。
“找到了!”
葉蕭眉頭一挑,在“眼前”飛掠而過的景象定格於一處。
那一樣是一個湯池,十餘個人族大漢脫得赤條條地,周身上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紋身,泡在溫泉裡喝著小酒,似乎在商議著。
溫泉畔,有好幾個靈狐族少女蹣跚著腳步,向著溫泉池裡的人遞送著酒水、吃食。
她們一個個步伐都邁不開,兩腳之間似有鎖鏈困著,走路都很是艱難。
視線再往外推移一點,葉蕭看到又有二三十人之多蹲在院子裡,一個個垂頭喪氣跟斗敗公雞一樣,雙手捆住,嘴巴上也被堵了起來,像極了即將上屠宰場的肉豬。
“就是你們了.”
“沒跑!”
葉蕭斷開諦聽符連線,第一時間拿手揉著眉心,濃濃的疲憊之感湧了上來。
這不是奔波的肉體之疲憊,而是伏案工作幾天幾夜的那種心力枯竭。
在他對面,巨果松茂密枝葉耷拉下來,好像被曝曬了幾天,水分不足一般,“噗通噗通”地,一顆顆比菠蘿還大的松塔掉下來,砸入溫泉裡水花四濺。
纏繞在巨果松上的蔗藤也蔫了,原本纏繞得緊緊地藤條松泛下來,彷彿隨手一扯就能整根拽下來。
這一幕,恰似有人情緒過於激盪,或是長時間動腦工作,以至於腦袋上噌噌噌地脫髮一樣。
“辛苦你們了.”
葉蕭把手從眉心上放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他以眼前兩株植物為媒介不住地延伸觸角出去,這就跟千軍萬馬來回奔騰在獨木橋上一樣,當然會承受不住。
“公子.”
雪舞忍不住想要知道結果。
葉蕭微微一笑,道:“找到了,我看到他們用這種手法綁人,應該就是你要找的害蟲.”
說著,他轉過身,背對著雪舞,將雙手背在身後,掌心向外,兩根大拇指交叉連在一起,做出在那個位置被綁住的樣子。
“果然是他們.”
雪舞咬牙切齒地道:“拇指為五指之君,只要綁住了它就不擔心對方掙扎,正是海賊們最常用來綁肉票的手法.”
葉蕭點了點頭,他一個在白日門城這種魚龍混雜海邊長大的人,自然也見過過這樣的手段。
“具體位置在哪裡?雪舞這就讓人……”雪舞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葉蕭伸手打斷:“我去.”
“嗯?”
雪舞詫異地望過來時候,葉蕭已經向著溫泉池外去,邊走邊道:“他們有人質,你們衝進去,怕不好.”
“而且裡面似乎有我一個熟人.”
葉蕭伸手一岸池畔石頭,翻身上岸,順手拈起小酒杯一飲而盡,轉身道:“取我道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