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開始,葉蕭等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她的身上,彷彿是一種韻律,勾動了心絃。
這種感覺,葉蕭先是覺得熟悉,繼而恍然。
昭昭竹樓上月下獨舞,婆婆戰場上驚豔絕倫,皆是如此。
伴隨著雪舞的動作,鳴珂號在飛速地沉下去,隔絕河水的屏障並未升起,激流漫過甲板,稍稍湧動一下,便超過了膝蓋。
也就是鳴珂號能浮能潛,換做其他船隻,早就沉入水底了。
“她這是要做什麼?”
葉蕭心中一個疑問剛剛浮出來,便見得雪舞一挺身,如雪白的天鵝引頸長歌般動作,她整個人如水蓮花般地浮出了水面。
雪舞輕盈地踩著水,明明只是正常行走,漫過葉蕭膝蓋的河水,就是連她的腳背都蓋不過。
她一步步行來,每一步落足處都有漣漪陣陣輻散開來,說不出的韻律,恍若藉著奔流入海的碧蘿河,雪舞在與汪洋大海同呼吸一般。
半潛半浮的鳴珂號上,只有昭昭明白雪舞在做什麼,默默地一揚頭,赤發飛舞,無風而飄揚,好像“噌”地一下,有一團火,從心裡一直燃燒到了髮梢。
昭昭就這麼跟在雪舞身後,時而超過,時而落後,時而並肩,一起向著葉蕭走去。
忽進忽退,瞻之在前,忽又在後,凌波而行,直若水上起舞。
漸漸地,一層層淡淡的水光蔓延過兩個靈狐族少女,流轉在她們全身,連臉上最纖細的絨毛都在放著晶瑩的光。
不過數步距離,轉瞬而過。
雪舞當先一步,舞到了葉蕭面前。
似巧合又如精準計算過,當她來到葉蕭面前時候,正是舞步一頓,整個人一俯身之際。
這一俯身間,雪舞腳尖在水面上掂起,上本身前傾,正好以額頭貼靠了一下葉蕭的臉頰。
“呃~”葉蕭登時一驚,當雪舞額頭毫無徵兆地與他臉頰貼在一起時候,先是溫熱,繼而清涼。
溫熱是身體的溫度,清涼卻是一股力量,循著一觸即分的接觸,湧入了葉蕭體內。
這力量並不是磅礴如洪水決堤,卻似清溪流泉,潺潺不絕。
葉蕭一時怔住了。
雪舞如同撲在花兒上的蝴蝶,一沾既退。
雪白蝴蝶剛剛飛離,火紅蝴蝶又撲了上來,幾無而致舉動,昭昭將額頭貼在了葉蕭的另外一邊臉頰。
不同的是,這回一樣是先是溫溫熱熱的體溫,繼而如著火了一般灼熱。
與海門城內的熊熊烈焰不同,不是那種其興也勃其亡也忽,而是一燈如豆,不剛烈霸道,卻能持續幾天幾夜。
“這……這是……”葉蕭在雪舞和昭昭貼近時候,耳中都能捕捉到低如蚊蚋般的呢喃聲音:“女兒雪舞昭昭,求蘇瑪賜福.”
“賜福”二字道來簡單,兩個靈狐族聖女亦行亦舞也堪稱優美,然而近在咫尺的葉蕭能清楚地看到在退開時候,雪舞和昭昭陡然煞白的臉色。
靈狐族的種種神秘能力,無不有著不小的代價,如婆婆的困守神廟,維持蒼老,守著孤獨。
葉蕭沒法知道“賜福”讓雪舞和昭昭付出了什麼代價,只知道來時候輕盈如舞,退時兩個靈狐少女是互相攙扶著退回操縱檯處。
她們保持不住凌波微步般的優雅,一腳深一腳淺地涉水而回,前後落差如懸崖與海溝。
“謝謝!”
葉蕭喃喃出聲之際,明月默默地走了過來,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塞入葉蕭懷裡,又默默地退走。
整個過程中沒有一言一語,只有充滿鼓勵的眼神,在用力地道著珍重。
葉蕭衝著她點了點頭,再對著雪舞、昭昭笑一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與小九擦肩而過,落下一句:“我會回來的.”
“噗通!”
話音未落,葉蕭從剛浮出水面,猶自溼漉漉的船舷上翻過,一個猛子扎入了水中。
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奔湧的碧蘿河中,鳴珂號上、岸上,皆陷入了沉默。
此時也不需要言語,迪迪、雪舞等人,連帶著小九,默默地按照葉蕭走前所說的,分別忙碌了開來。
小九躍到了岸上,雪舞駕船到了另外一頭,三女將鳴珂號沉入水中,帶著鐵蛋與大黑登岸站到了橡木桶後面。
他們都在靜靜地等待著什麼?在他們做好準備的時候,葉蕭悄無聲息地在碧蘿河下游,入海處浮出水面。
夜色掩不住火光,高高的樓船如一個巨人在俯瞰著被他一腳踩得垮塌的蟻穴。
綢繆多時,雙方終於正對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