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雪光倏然入眼,葉知風這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馬車竟早已被人打得四分五裂。

裹了上好綢緞的車蓋被挑出了三丈有餘,四下的車壁亦被劈成作了滿地碎片,她木然跌坐在只剩了一層車板的馬車之上,身子虛得近乎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葉知風怔怔張大了雙眸,眼睜睜看著三尺之外的那柄泛了寒光的利刃,寸寸逼近自己的咽喉!

占星術士大多隻修望氣觀星之術,她不是慕惜辭,沒修過陣法符籙,也不曾學過武。

驅使著那九張破魔之符,又拿著那柄雷擊木製成的法劍勘破這困殺之陣已是她的極限,現下她不但身子發了虛,腦袋亦跟著發了陣陣的暈眩!

發現了異常、率著那隊輕騎趕過來救援他們的湛明軒,此刻被數名埋伏了多時的刺客拖住了手腳,離她最近的一名兵士也在一丈之外。

少女盯著那鋒銳的劍尖,想到懷中那張早已化作飛灰的替命符,腦海中忽的靈光一現——

那困殺之陣,從頭到尾,都只是衝著她一個人來的!

那位“師先生”大抵是猜到了慕小姐會畫些破煞之符給她帶上,卻不敢確定她有沒有那個能耐、會不會給她加上諸如替命符一類保命符紙。

於是他索性一氣兒定下了兩個連環之套。

首先,那困陣會引著他們這一隊人,在無形之中走入那殺陣的眼點,並故意在陣眼處留下了幾道,可以被人以蠻力破除的薄弱之口。

其次,他與葉天霖等人聯手,在這草場之上,設下了重重刺客埋伏。

這樣一來,若她身上並無保命之物,那麼在那困殺之陣被她蠻力破去之時,餘下的煞氣便會在瞬間湧向那破碎的陣眼,順勢將既無防備、也無餘力的她徹底貫穿。

觀星術士們的經絡本就比常人的經絡更為敏感,尤其是對這樣的陰煞之氣。

假若數量如此龐大的煞氣,當真在這一瞬間穿透了她的軀體,她定然會在一息之間被這陰煞生生折沒了小命!

不,甚至不光是她會沒了小命,與她同乘了一輛馬車之人多半也逃不開命殞的下場,單看那被崩碎成片的馬車便能知道。

反之,若她身上佩有保命之物——

那麼,那埋伏了不知多少個時日的重重刺客,也就派上了用場。

替命符只能抵擋妖邪作祟,卻擋不住刀槍劍戟。

她體力耗盡,又手無寸鐵,這便只能留在原地,任人宰割。

只要刺客們能拖住那位乾平的小將,哪怕只有那麼幾息的功夫——

他們也能憑藉著之前累積的諸多優勢,輕而易舉地奪走她的性命。

……葉天霖,你便這麼急不可耐地想要殺了我嗎?

葉知風緩緩繃緊了唇線,心下忽然湧上了無盡的悲哀之感。

她袖中還藏著慕惜辭給她的救命之藥,衣衫內也穿好了自慕修寧那裡討來的輕便軟甲,這兩息她略略恢復了些微力氣。

想來,只要她能避開這直衝她咽喉而來的這一劍,大抵便不會丟掉……

“殿下!!”“噗嗤——”

利刃入肉的悶響驟然炸在耳際,一線溫熱的腥鹹陡然濺上了她的眉眼,葉知風驚懼萬分地瞪大了眼睛,琥珀色澄透的眼瞳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阿洛。”少女茫然呢喃,那劍刃穿透了侍女的肩胛,眨眼刺上了她的胸口,“阿洛!”

葉知風的軀殼不受控地發了細細的顫,她沒想到回程時未曾與她同乘一輛馬車的阿洛會撲上來!!

她明明……特意把她支開了啊。

她明明特意把她趕到了其他馬車之上。

少女的指尖不住地打了哆嗦,血色漸漸攀上了她的眼眶,那劍尖刺穿了她身上的衣衫,雪刃抵上了那方不大合身的軟甲。

二丈外那被人困鎖多時的湛明軒終於破開了重圍,飛身趕來的執劍少年一劍砍斷了刺客的手臂。

那刺客吃痛,本能地向後退開一步,湛明軒眼神一利,翻手立肘,擰身擊上了他的臉側。

太陽穴上的傳來的重擊令刺客霎時暈眩,少年抓著這個機會,轉手將劍鋒猛地橫上了他的喉嚨——

“別殺他!”葉知風倏然開口,發啞的聲線內帶著止不住的抖,湛明軒應聲收住了那猛攻出去的劍勢,隨即靜默回頭,深深地看了眼這素衣染血的纖瘦姑娘。

“好。”少年微一頷首,繼而飛起一腳,重重踹碎了刺客的下頜,那人喉結一滾,張口吐出深藏於喉嚨之內的墨色毒囊。

先前被人絆住了手腳的慕家輕騎紛紛突破了刺客們的封鎖,草場內的局面一息瞬變。

將士們麻利地收拾好場中殘局,葉知風則攏著那面色寸寸蒼白下去的嬌小侍女,手忙腳亂地翻出了袖中那瓶保命丹藥,匆匆忙將之塞進了阿洛口中。

好在她出發前給這丫頭硬生生地塞上了件軟甲,大小雖不太合適,卻好歹護住了她的前胸後心。

只這丫頭的身子一向算不上壯實,加上那劍刃到底是將她的肩胛捅了個對穿,若再不及時拔劍止血,只怕仍舊是要凶多吉少。

“殿下,您沒事吧?”抓住最後一名落跑刺客的湛明軒回身衝著少女略略欠身,後者聞言險些被問得崩出淚來。

葉知風望著懷中侍女有氣無力搖了腦袋:“我沒什麼大事,關鍵是阿洛——公子,你們快想法子救救她!”

“殿下莫急。”少年點頭,揮手喚來兩名持槍兵衛。

兩人站定後放下長槍,配著地上不曾被絞爛的車上軟簾,飛速扎出個甚為簡易的軟布擔架,繼而又將那暈厥過去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移了過去。

兵衛們抬著擔架,大步向著隴城跑去。

她之前乘坐的那輛馬車已然廢了個徹底,葉知風只得在湛明軒的攙扶之下移上了另一輛馬車。

車中驚魂未定的寒澤使臣們,在看到清冷少女的剎那,忍不住淌出了滿臉鹹澀又滾燙的淚,眾人環圍住他們這位北疆的聖女,俯身叩拜,一聲聲唸誦了神女的聖名。

葉知風冷眼覷著眾人的嘴臉,他們中不乏有人追隨著葉天霖,一心想要廢除靈宮,廢棄他們祖輩傳下來的、數百年的信仰。

可真到了這危及性命的關鍵時刻,他們下意識誦出口的,竟仍舊是那神女的名號——

少女悄無聲息地勾了唇角,她忽覺這一切萬分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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