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傢伙,這下真成如來佛壓孫猴子的西遊了。

慕惜辭的麵皮控制不住地抖了又抖,其餘幾人見此,亦跟著陷入了麻木。

最先反應過來的到底是慕惜音,只見她原地怔愣了片刻,回神後立馬福身行了禮。

餘下的幾個瞥見她的動作,霎時如大夢初醒,紛紛收攏了衣袖端了手,作勢便要行禮問安。

“誒~別別別,這又不是在宮裡頭,也沒啥外人,行哪門子的禮?”只露個腦袋在外面的墨景耀見狀不由一急。

開玩笑,就這幾個孩子們的嗓門,真要是行禮,還不得把離著近些的侍女小廝都給驚動過來?

那他這張老臉便真保不住了——以他現在這副倒黴樣子,教自家孩子們瞅去倒也無妨,但教外人瞧去,可是萬萬不能的。

他還要留著點顏面,下底下面見他十八輩祖宗呢!

墨景耀想著奮力搖晃了不大能動的腦殼,留在假山空腔內的雙手則下意識地比劃了起來。

這一扭,他那本就發酸的老胳膊老腿登時痠痛得更重,令他不由自主地皺了眉。

“嘶~我這把老骨頭……起來起來,你們快起來!”雲璟帝捂著老腰哼哼唧唧,“眼下虛禮不虛禮的都不重要,你們幾個崽子先過來幫我把腦袋拯救出來再說。”

腦袋?

哦對,他老人家那被卡進了假山石洞裡的腦袋。

猛地聽到這話,幾人不由懵了一瞬,卡了少頃方才記起來,他說的是些什麼,心中的緊張與拘束之意頓時去了一半,餘下的竟是股哭笑不得的無奈。

想來……陛下大抵是乾平史上,第一個被假山卡了頭的帝王罷?

眾人齊齊想著,嘴角不受控地便往上揚了又揚。

但他們到底顧及著這位君王兼長輩的臉面,不曾似墨君漓那般,直接將“幸災樂禍”四個大字全然掛在臉上,一個個低眉掩面,努力憋笑著朝假山走去。

“我說……你們要不想笑就笑吧,別憋著了。”見幾人走來、察覺到他們正辛苦憋笑的雲璟帝悵然望天,“看著怪累的,沒事,我不生氣。”

他知道自己這造型怪好笑的,甚至說,如果今兒卡在這的是小敬或者皇兄,他也要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們兩句。

而且,關鍵是——

“尤其是樂綰,你這小妮子的肩膀都抖成什麼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犯了羊癲瘋呢。”

“呸!臭父皇,再說人家羊癲瘋,我就不幫忙了。”小公主聞言佯裝一副凶神惡煞,氣鼓鼓地叉了小腰,“也不讓慕姐姐和阿辭幫您!”

“嚯,這麼狠。”墨景耀呲牙挑眉,轉眸掃了眼墨君漓,“快阿衍,管管你妹,這妮子想翻天。”

——都欺負到他頭上來了,可不就是翻天嘛!

“不,我拒絕。”少年果斷搖頭,“這可是您老人家的小棉襖,我不敢管。”

“大夏天的小棉襖。”雲璟帝惆悵,“果然捂得慌。”

“放心吧父皇,等到了冬天就不捂得慌了。”墨綰煙嬉皮笑臉,裙襬一撩,樂顛顛蹲在了假山之前。

她仔細研究著自家老爹露在外面的腦袋,一面“嘖嘖”咂了嘴:“嘖,厲害啊,這卡得都快嚴絲合縫了!”

“是,到冬天肯定是不捂得慌了。”被人瞧了稀奇的老皇帝滿面悲憤,悄然淚目,“你漏風。”

一股寒風直達腳底的那種漏風!

“噗——”

慕修寧聽見這話,一時沒能繃住,率先笑出了聲,他揉著腰腹,一張俊臉笑得幾近扭曲:“夏天穿著熱,冬天穿著冷,哈哈——樂綰,你也就這水平了——”

“慕明遠,我看你就是找打!”墨綰煙早在聽到慕修寧笑聲的剎那就炸了,待他一句話說完,這妮子已然起身抄起了就近擺著的掃帚。

她怒吼一聲,當即揮舞這掃把撲向了慕修寧,後者笑嘻嘻地避開一擊,拔腿便跑。

“又是這樣。”慕惜音看著二人的背影輕聲嘆息,墨傾韻跟著補上一句:“衝動。”

墨君漓攤手:“粗俗。”

“幼稚。”慕惜辭一本正經地做著總結。

“那個……”墨·被卡假山的孫猴子·景耀弱弱出聲,“你們要不要先看我一眼?”

他老人家的腦袋快卡充血了!

對哦,假山裡還卡著個陛下呢。

四人恍然,忙不迭裝出一副若無其事,圍著雲璟帝(的腦袋)蹲成了一圈,依次託了下巴。

“這卡得可是有點緊吶……”墨傾韻喃喃,盯著墨景耀的頭頂看了又看,眼神詭異地一飄,“會不會是頭髮太多卡住了。”

“陛下,要不,我們把您的頭髮給剃了試試?”

“?大侄子,你叔我從小到大可是沒坑過你吧?”雲璟帝傻了一瞬,他沒想到,自家那看起來正直又穩重的好侄兒,竟能說出這般不著邊際的話。

這和他家那又皮又不老實的倒黴阿衍有什麼區別?

“嗐,我就隨口那麼一提。”墨傾韻撓頭,其實這若是放在平日,他可是萬萬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

但今兒他看著雲璟帝卡在外面的腦袋,這嘴便跟不聽使喚似的,怎麼都吐不出正經的東西來。

“這……要不然,留兩個人在假山裡面,”慕惜音沉吟,隨即抬手按按雲璟帝那兩隻充血發熱的耳朵,“剩下的幫陛下按著耳朵,怎麼卡進來的,就怎麼慢慢往外推?”

“好像不太行。”一旁觀察了許久的慕惜辭微微搖頭,眼下她腦子裡有些混亂,但思路還是清晰的,“陛下的頭卡了有陣功夫了。”

“臉頰與耳朵充血後會發脹,單按著是出不去的。”

“而且假山粗糲,人的臉上也不是平整的,這樣拉扯,很容易造成刮傷。”

“這倒也是。”少女頷首,她方才按的時候也注意到了,即便將雲璟帝的耳朵按得完全貼合了麵皮,亦仍舊進不得洞去。

“那阿辭,你這樣說,可是有了什麼好法子?”

“法子的確是有一個,好不好就不清楚了。”小姑娘略略搖頭,繼而從袖中摸出兩塊光滑的絲帕,“我們可以用帕子包住陛下的耳朵,將帕子的一頭穿到洞中。”

“另一頭留在外面,前後拉緊,這樣耳朵會盡可能貼合面部,同時絲帕也比較光滑,兩頭一擠,前後一拉,大概能將陛下的頭拯救出來。”

“至於說那充血的問題。”慕大國師低頭嘆了口氣,默默取下頭上那隻流蘇釵子,靜靜旋鈕開一側釵柄——

露出其內藏著的幾根三寸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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