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章看見他手裡的宣紙,即刻便啞了嗓子,額上汗珠也滲得愈發快,眨眼便匯成了一股細流,淌進了衣衫之內。

他沒想到雲璟帝竟能掏出這東西來,當下大亂了方寸,原本被他記在腦子裡的策論要點,也漸漸模糊成了一團。

但他又不敢不答,只得頂著發麻的頭皮,喏喏應下一聲,努力回想著文中字句,磕磕絆絆地背誦起來。

他一面揹著,一面仔細觀察著雕龍大椅內帝王的神情,他見他捏著答卷,面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心下不由“咯噔”一聲,空了一拍。

這一空,那文章後面本就模糊的字句,便徹底記不起來了。

“由是……由是當以民……以民……”陳飛章的大腦一片茫白,張著嘴結結巴巴地重複著那幾個字,四下漸漸起了議論之聲。

“陛下,看來這位陳貢生,不大記得住自己寫過的東西。”何康盛輕飄飄嘆息一口,回身對著雲璟帝拱了手,“要不,您還是讓俞公公將那答卷送下來,由百官傳閱吧。”

“這就奇了怪了。”雲璟帝聞言蹙了眉頭,眉心扭成了個解不開的疙瘩,“這分明是陳貢生自己寫的文章,才過去不到兩月,怎的連大致脈絡都記不清楚了?”

“且前頭還說錯了不少地方,與這會試答卷,幾無相似之處。”

“陳貢生,這《兵戈論》當真是你寫出來的嗎?”雲璟帝狐疑發問。

“這……這——”陳飛章的冷汗已然浸溼了他的背脊,他的嘴巴開開合合的半晌,除了個“這”字,到底是什麼都沒吐的出來。

“這當然是因為,那《兵戈論》壓根就不是這位陳飛章陳貢生寫出來的咯!”

清越的少年聲調自殿外乍響,眾人應聲回頭,便見墨君漓帶著位頭戴帷帽、身著襴衫,作書生打扮的清瘦青年大步而來。

“啟稟父皇,兒臣已將您要兒臣找的人帶來了,還請父皇過目。”少年拱手,向著臺上的帝王懶洋洋地行了個揖,禮畢伸手摘了青年頭上的斗笠。

那斗笠一去,青年書生文弱清秀的面容即刻顯現在了眾人面前,臺前的晁陵見到那人,瞳孔霎時縮了又縮,嘴唇亦不自覺打起了細細的哆嗦。

“草民南城舉人盧子修,叩見陛下,恭請吾皇聖安。”盧子修朗聲問安,從容不迫地行了個大禮,朝臣們聽見他的名字,不由紛紛色變。

盧子修?

不是說……這書生會試之後,不幸被山匪亂刀砍死在京郊的林道中了嗎?

那屍首還是京兆尹帶著一幫衙役,替他好生收好安葬的呢!

“盧子修?那人不是死在山匪刀下了嗎?”廖禎冷笑一聲,餘光一掃那跪在地上的清瘦書生,開口試探,“殿下,您可莫要隨便尋個人來誆騙臣等。”

“相爺這話又是何意?眼下父皇就在殿中,本殿豈敢犯那欺君之罪!”墨君漓唇角微勾,語調不急不緩,“何況,盧兄本就是父皇差本殿尋來之人,自是不會弄錯——”

“那京中傳言又是怎麼回事?”廖禎說著微抬了下頜,“難道是那京兆尹,謊報了案情?”

“這倒是不曾,盧兄當日,的確差點便死在山匪刀下。”少年淡笑,“只是那京郊林道匪患連年,今年又恰逢春試。”

“父皇便著本殿時常派人去京郊巡視一圈,以確保往來安平,不至耽誤了春試。”

“那日侍衛們發現盧兄之時,他已然身中數刀,氣息奄奄,本殿見他一身打扮頗似趕考舉子,便將他救了下來,送至了父皇面前。”

廖禎聞此恨恨咬牙,腦筋飛轉,強行拖了個疑處:“那京兆尹帶人安葬的屍首……”

“那不過是具天牢內無名死囚的屍首罷了。”墨君漓彎彎眉眼。

“父皇先前曾與本殿說過,山中劫匪窮兇極惡又生性多疑,為防那匪徒聽不到盧兄死訊,再潛入京中尋仇補刀,本殿便從那天牢裡拖了具屍首出來。”

“如此,相爺可還有所疑議?”

“……殿下言重了,老臣不敢。”廖禎拱手,默默閉上了嘴。

盧子修死而復生實在是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那刺客當初回稟之時,說的明明是……

事到如今,晁陵這顆埋在禮部多時的棋子,只怕是要盡廢了。

廖禎閉目,無聲吐出口濁氣,墨君漓見狀,面上笑意卻愈發深重:“怎會沒有疑議?”

“相爺,您難道不好奇,父皇今日為何會讓本殿將盧兄帶到這乾陽殿上來嗎?”

“聖心難料,我等臣子,豈敢妄加揣測。”廖禎捧著玉圭的手悄然捏緊——這種東西還用問嗎?

這顯然是陛下察覺了春試背後的舞弊鏈條,想要拿著晁陵和陳飛章開刀!

只是不知……他究竟查到了多少。

“也是。”少年頷首,抬眸重新望向了高臺之上,“父皇,這種東西,還是得由您老人家自己來說才好,兒臣已幫著您將人帶到,若無他事,兒臣便先告退了。”

“退什麼退,邊上站著去。”墨景耀被這小崽子氣得嗓子眼一堵——別以為他沒聽出來,他每一個字句都是在往他身上甩鍋,甩的還是一口黑得透底的大圓鍋!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找他巡視什麼京郊了?

還有那盧子修,這分明是他自己救下來送他面前的,他根本就沒插手,一點都沒插手,他就給他開了點後門!

開後門那能叫插手嗎?顯然不能夠。

呸!這沒良心的小|犢子,一天到晚的賣自家老爹賣得歡快,偏偏他還拿他沒轍!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

這自己慣出來的兒子,還不是得繼續慣著。

雲璟帝斂眸,偷偷翻了個小小的白眼,見墨君漓乖乖尋了個邊角站好,這才假咳一聲,微微正色:“咳,事已至此,朕也便不瞞著諸位了。”

“眾愛卿,方才那篇《兵戈論》,正是場中跪著的這位盧姓考生所書。”雲璟帝道,抬手微翻廣袖,“盧子修,你且起來說話;德庸,將東西分下去。”

“喏。”老太監與書生齊齊應聲,盧子修起身後略略整理了衣袖,俞德庸則撫掌喚來了幾名捧著木盤的內監。

那木盤上置著一摞摞抄寫整齊的墨字文章,俞德庸命人將那些紙張分發下去,不一會,朝臣們便已人手一份《兵戈論》。

“盧子修,如今你可願當堂將那策論再背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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