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於偏要終日執著於四處遍訪什麼神醫名醫,還將希望一應寄託在那虛無縹緲的神鬼之事上!”

慕惜辭話畢重重抬手拍了小案,她瞅著青年那由白變紅又自紅變白的面色,腹中的火氣登時就不打一處來。

盛怒之下她突然喪失了跟墨書禮繼續說話的慾望,索性眼皮一耷、兩手一端,胡亂與青年行了個看著還算過得去的禮,禮畢便匆匆拂了袖。

“二殿下,微臣今日心緒不寧,再待下去恐會失儀犯上、口不擇言,就先與您告辭了——阿衍,我們走。”

“嗷?好嘞!”墨君漓聞聲一愣,繼而忙不迭給自家兄長遞去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顛顛跟上了小姑娘的步子。

二人離去不似來時那般急切,少年見小丫頭的臉上仍多有不悅,大約還在生著悶氣,便乾脆取過馬韁,拉著她徒步踏上了長街。

“二哥平素喜靜,宅子也修得偏遠,這附近除了他,慣沒什麼人家,阿辭,左右這會也沒別的急事了,咱們慢慢散步走一段路吧。”

牽著馬的少年笑嘻嘻彎了眼,慕惜辭瞧見他那副樣子,心中原本還旺著的火氣無端就消下了三分。

初冬的北風微冷,吹到面上帶著點細細的涼。

墨君漓蜷了蜷指頭,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小姑娘掌心裡新結的一層薄繭——他不清楚她執劍禦敵時的模樣究竟有多颯爽,但他大致想象得出她那份肆意張揚。

慕家的兒女生來便歸屬於那一眼望不盡的萬里疆場,他至今仍記得那隔世的一瞥,黃沙之上、萬馬之後,天地之間——

把玩著令旗的纖瘦姑娘素衣縱馬,細腕一翻便定奪了此間生死殺伐。

——他想得到。

少年無聲牽起唇角,側耳細聽著小姑娘口中時不時蹦出的幾句閒話,偶爾給些她想要的迴音。

清凌凌的北風吹散了她心頭怒火,慕大國師冷靜下來,轉眸掃了眼那尚傻樂著的少年:“阿衍,符前輩幾時能到?”

“她?”墨君漓聞言挑了挑眉梢,而後眼睫微垂,沉吟著抬指搓了搓下巴,“她今兒晨起後還曾給我遞過封飛鷹傳書,說自己已到了京畿地界。”

“想來依照她的腳程,早則傍晚,晚則三更,最晚明兒五更天亮之前,怎麼也能趕進京城——我已經派燕川他們去京門處等著隨時接應她了。”

“那她這動作還挺快。”慕惜辭應聲頷首,隨即思索著正了正自己臂上護腕,“這樣,阿衍,等下過了前面那條街,我們就分頭行動。”

“你先去把小云遲找來,讓他帶好他的那幾件法器,然後再去御書房尋陛下,順帶拎上那盒至陰之物。”

“我得先回國公府取幾樣東西——等我找齊了要用的,便立馬進宮尋你們。”

“我方才仔細想了想,給陛下解蠱、救符陽秋這事還是得速戰速決,師修齊那老玩意活得太久,心思詭譎又不好對付,我擔心遲則生變。”慕大國師說著幽幽嘆息一口。

“另外,你先前派人在京外盯著符陽秋的住處沒有?南安王府兵敗垮臺之後,他沒聽到過什麼風聲,再趁機跑了吧?”

“你放心,這我自然是想到了的——”墨君漓含笑點頭,“墨書遠他們幾個舉兵造反的當日,我便託人給韻堂兄帶了訊息,請他替我們盯緊了那處京外宅子。”

“但那地方本就偏僻,原也沒什麼路人往來,所以堂兄不敢把哨點布得太密太緊,只是斟酌著布了些哨口,防著有他人走漏了南安王府兵敗的訊息罷了。”

“不過,我估計那師修齊這會子多半是不會知道自己又一計敗落了的,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跑。”少年邊說邊伸手自小姑娘頭頂摘下片半枯的殘葉——也不知這小東西是幾時被風吹上去的。

“一來,那師修齊一向自負是修行之人又天資聰穎,不大將這些俗世雜務放在眼中,能操控著符陽秋給墨書遠等人拿出蠱毒,大抵也只是為了盜運之用。”

“換言之,他並不在意南安王府此番起事到底是勝是負,他只是想尋一個好操控、便於他偷竊大運的傀儡罷了。”

“二來,”墨君漓呲牙,“咱家小蘿蔔頭這次這事兒辦的,也是真漂亮。”

“就師修齊那個眼高於頂的脾性,他肯定沒發現老頭體內的蠱毒壓根便沒生過效。”

“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慕大國師聞此亦不住失了笑。

——人傀的反應本就較常人慢上不少,加之乾京去著北離新都又足有萬里之遙,那師修齊隔著這樣的距離,能那麼快就覺察到這一丁點的異常才怪咧!

安了心的小姑娘悄然吐出口濁氣,抬眼便恰瞄見了那近在咫尺的長街路口,於是她淺笑著與少年輕巧地揮了袖:“妥了,阿衍,你回宮去吧,我先走一趟國公府。”

“咱們等會見!”

慕惜辭言訖踮著腳尖踏上了輕功,墨君漓錯愕地看著她那眨眼就消失在牆頭瓦簷上的背影,只覺自己彷彿是那個又一次錯信了薄情渣男的深閨怨婦。

尚不算寒涼的北風裡,少年感覺自己蕭瑟得恍若是被那風吹成了漏沙的篩子,他立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終竟是悵然萬般地翻身上了馬。

*

符開雲是二更不到抵至的京城,眾人三更子夜就已然杵在了那宅邸之外。

在慕大國師所設的一方陣圍內,墨景耀瞄著那立在符陽秋院門之前的絳衣女人,揪著慕文敬的衣裳、止不住地摳了他的衣袖,開口時那嘴裡簡直酸得起泡:

“嚶嚶,小敬,你看看人家這是怎麼保養的——她那歲數分明比我還大,怎麼看著卻像是跟咱倆差了輩似的!”

老皇帝嚶嚶假哭,慕大將軍被他那動靜鬧得不受控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飽受荼毒的男人垮著唇角奮力拯救出自己的袖子,一邊揮手作趕人狀:“廢話,人家是蠱師,修有南疆養命之術,你一個天天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小老頭會啥?”

“去去去,別扒拉我袖子!告訴你嗷,咱們現在既不在皇宮也沒談正事,你要是給我袖子摳漏了,嘿,我跟你沒完!”

——私人時間,不論君臣,只論兄弟,親兄弟還得明算賬,他可不慣著這老傢伙。

“沒完就沒完,反正你和我哥天天都要跟我沒完,而且都沒完這麼多年了,我也沒見著有啥後果。”墨景耀撇著嘴巴不置可否。

“再說了,在場這麼多人,就咱倆啥都不會,我要是再不扒拉著你,那不孤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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