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今兒竟是她的生辰啊,她都把這事兒給忘了。

慕詩嫣聞言面上不由一陣恍惚。

她已有兩年多未曾過過什麼生辰了,早忘了十一月初八就是她的誕生之日。

說起來,從前還未及笄、尚在國公府的時候,她每年也是會高高興興地過一次生辰的。

她記得那時,每到這個日子,一向不苟言笑的爹爹便會向侍郎大人告假,提前兩個時辰回府。

途徑中市時他還會給她帶兩包平日她喜歡、孃親卻不許她多吃的蜜餞零嘴兒,再吩咐小廚房給她做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陪她放一把彩色的小小煙花。

生辰那日,她便是府中最大的一個,這天爹爹不會非要檢查她的功課,孃親也不會冷臉將她爹推出朝華居的大門,從蕭府趕來給她過生辰的表姐不會訓斥她言行舉止不合禮儀,就連一貫不怎麼喜歡她的堂兄也不會甩她冷臉。

她能收到祖母著人送來的漂亮首飾,能收到大伯從京外帶回來的新奇玩意兒。

她知道那一桌子的酒菜,總有一道是從流霞苑出來的,自四年前起,甚至還添了浮嵐軒的一盤點心。

棲雲館的母女平素不敢見她,但每逢這個時節,她院中亦總會多一瓶被人修剪得極好的早開寒梅。

她曾經偷著問過府中的婢女,丫鬟們說,那寒梅是阮姨娘一早冒著霜雪剪的,四姑娘親手插的。

——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被人愛著的,起碼在生辰那日,家中的人,都有認真愛她。

她想一直沉溺在這樣虛假的愛意裡,但這般的生辰她只過了十五次,待她及笄之後,孃親便再未張羅著給她過什麼生辰。

她只會罵她是沒用的東西,會訓她為什麼這麼久了,都沒能攀住五皇子這個高枝。

她不願再給她過生辰了,也不許旁人給她過。

出嫁前的那個生辰,她與她娘爭吵一番後紅著眼眶賭氣跑出了院門,又在行道的拐角處撞見了她提前回府的父親。

那日他手上照例提著兩包蜜餞,可她卻渾作看不見似的,上前譏諷他在朝中做了這麼久,竟還是個小小的五品官員。

她胸中憋著一口氣,而後又將那一腔怨氣絲毫不加保留地發洩在了她爹身上,那個下午她說盡了世間最惡毒的話語,眼睜睜地看著慕文華滿目的欣喜一分分地冷透,最後化成一片不見底的失望與荒蕪。

然後她跑了,跑的時候又突然想起了浮嵐軒每年悄悄送來的那疊點心。

其實她自來便知道大房的女孩們並沒有礙著她什麼,知道那些榮光自來便該屬於她們,只是她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她怕一旦承認了,孃親就再不要她了。

她想……除了孃親日復一日地灌輸給她的那些怨懟,她到底為什麼要去怨恨慕惜辭呢?

大概……是羨慕吧。

她羨慕她有那樣一位豁了命也要生下她的孃親,羨慕她有願意時時保護她的兄長,羨慕她有全心全意愛護她的阿姐,更羨慕她有肯跨過那一道溝壑、破開那一重堅冰的爹。

她羨慕她,也羨慕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她與慕惜辭截然不同。

她的母親沒那麼愛她,可她卻要裝出一副愛她的樣子;她的父親愛她,但她卻讓他對她徹底失望了。

府上的姨娘怕她,她的庶妹怨她,下人們對她的畏懼多於敬愛,她有時甚至能覺察到韻詩二人與她的漸漸離心。

於是羨慕化成了嫉妒,嫉妒終竟成了嫉恨。

她打翻了韻書偷偷煮給她的長壽麵,扔掉了韻詩從爹爹那拿回來的蜜餞點心,她把他們趕出了房間,在紙上將她心中的嫉恨劃了千百遍。

——多可笑啊。

女人無聲牽了唇角,她抬眼看向那滿面惱怒的墨書遠,忽的放緩了聲線:“難為柳妹妹還記得。”

“王爺,您今日若不提,妾身還真要忘了今兒是妾身的生辰。”

墨書遠聞此陡然失了言語。

“……說得好似有誰虧待了你似的。”華服青年彆著腦袋一聲輕嗤,他方才忽然想起多年前初見慕詩嫣的那一面。

那時候的她,可比現在要嬌俏可人多了。

“好了,王妃,今兒既是你的生辰,本王便不與你多計較那些陳年舊事了——”墨書遠的瞳底晃了晃。

說到底,他與慕詩嫣認識了這麼久,就算他再不喜歡眼前這個女人,心中總歸也有那麼一兩分的情分在,他不想在這種日子裡給她難堪。

否則被人傳出去了,朝臣們指定又要參他苛待王妃。

“你眼下可有什麼心願?倘若有的話,大可告予本王,本王就當是給你慶賀生辰了。”青年說著微抬了下頜,慕詩嫣應聲含笑轉了眼眸:“王爺此話當真?”

墨書遠見狀倏然立起滿身防備:“能答應的條件,本王自會應允——你可不要太過分。”

呵,就說他哪裡會突地轉了性子。

慕詩嫣斂眉輕哂,片刻後拱手對著墨書遠盈盈一拜:“那就請王爺,賞妾身一個孩子罷。”

女人眼睫一垂。

“這錦鳶樓裡平日太過清冷,妾身想著,倘若有個孩子在側,院中許會熱鬧一些。”

她知道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兒,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但她現在想試著去做一個合格的母親,她想把她自幼從未得到過的那些溫柔與愛意,盡數留給她的孩子。

她想有個孩子了。

無論是男是女,只要是她的孩子就好。

“你這女人,倒是會提要求。”墨書遠仰著腦袋冷然一笑,渾然不曾掩飾過自己話中的譏嘲。

他本欲毫不留情地拒絕慕詩嫣的請求,但他轉念想到慕詩嫣好歹是慕家出來的女兒,體內淌著慕氏的血。

倘若他能讓她生出身上同樣帶著慕家血脈的孩子,慕家的人或許會對他南安王府的態度好上一些。

說不定還會願意分他一星半點的兵權。

墨書遠滿腹的心思,面上雖對著女人極盡嘲諷之能事,卻也究竟不曾拒絕。

*

長樂二十七年十二月,南安王妃慕氏得喜。

同月末,西商太子哈吾勒江率軍三萬,攻破西商皇都,因力尚薄而朝中黨羽傾軋不止,暫囚父於皇庭,執印臨朝,代君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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