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那一部分的運道,又不會丟了性命。”師修齊甩著拂塵說了個輕描淡寫,話畢卻又幾不可察地微蹙了雙眉。

五處星野接連被人斬破,饒是以他當前的道行,亦不免感到有那麼兩分脫力與不適——也不知慕妄生這小兔崽子的筋骨什麼打的,怎蹦躂了這麼久還能留有餘力。

灰袍道人不動聲色地掃了那被怨鬼困在重圍之內的小姑娘一眼,繼而心神稍定,淡聲接上了前頭的話:“打那日起,我便四處去搜尋身負貴命之人,並透過為之解事,稍稍分了他們身上的些許氣運。”

“但擁有大貴命格的人實在太少了,為他物所困、需要我去幫忙作法解事的,更是鳳毛麟角。”

“所以,沒過多久我就撞上了瓶頸,很長時間都沒能給自己增上新的壽數。”

“那段日子,我過得很是忐忑。”師修齊眉眼微斂,“壽數這種東西,不增必退,那時候我算著自己日漸消減的陽壽,只覺整個人好似墜入了冰窟。”

“——這條路走不通了,我得趕快換一條路走。”

“於是我重新開始在各地雲遊,並在某一日無意路過了北疆的一處戰場,沖天的血氣之下掩著無數即將要逸散乾淨的零星運道,我瞧著那在常人眼中,無異於是人間煉獄的可怖景象,腦子裡無端升起個念頭。”

“或許我可以利用這些已死之人的運數。”道人興奮萬般,下意識碾了碾掌中拂塵的木杆,“上等的命格不好找,但尋常人卻多得有如螻蟻,這世間每一日要死去的人便不下上千,遑論逢到那等大災年歲——”

“尋常人的命格確乎是給我增不了多少壽數,但這東西勝在源源不斷、積少成多。何況旱災、水患、山火,征戰……世上有這麼多的天災人禍,只要我能利用得當,就能為我自己續出更多、更多的壽。”

“我承認,我的胃口在那時被養大了。”師修齊說著舔了舔嘴角,隨手點醒了先前被慕惜辭遺落下來的玄天女土蝠。

“想到這一點後,我幾乎是立馬便想到了新的問題——災禍雖好,卻不長久,我並不能保證此間無時無刻都能有著足夠我利用的災禍。”

“我需要找個能持續、穩定給我提供壽數的地方,並最大限度的利用好這些天災人禍;同時,我還需要一些人手幫忙。”

“所以你盯上了扶離元氏?”好不容易擊退了一蛟一龍(角木蛟、亢金龍)的小姑娘見縫插針接上一句,隨即擰身堪堪躲過了撲上來的心月狐。

她之前掏出來的三清鍾早在打鬥中被煞氣衝得碎成了銅渣,如今被她勾在劍尖的,是兩方素玉雕鏤的寸高法印。

——就說這陣破起來當真麻煩得緊,好在她耐著心思步步行到現在,這造天之局,也總算是被她撕出來了個不大不小、煞氣再補不上的缺口。

現下只要她再尋個合適的機會,一舉破了這二十八宿,便能順著那鈞天之地,一路殺進天市、翻過太微,直直剖入他紫微天垣!(注:三垣指天市、太微、紫微三垣。)

慕惜辭無聲牽了唇角,師修齊應聲挑了挑眉梢:“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世間最為尊貴的運道,自然也就是天家的運道。”

“尤其扶離元氏本是有著問鼎之姿的帝國皇室,從前的元氏帝王又是個個身承大運、福澤連綿的頂尖帝星……這樣的運數若能有部分歸了我,老夫豈不是能離著那登仙天塹,再近上一步?”

“所以,我使了些手段,成功得了那一任皇帝的信任,成了被他們元氏好生供奉著的‘仙師’。”

“扶離很是富庶。”道人眯眼,“我在那擁有了一批可任我調遣的下人,又得到了許多之前尋都尋不到的好東西。”

“但下人總歸是人,人不是物件,我用著不夠心安。”

“是以,我開始琢磨古籍裡近乎失傳、被各方正道們視作‘邪法’的人傀術。”

“第一個被我拿來練手的,是我新收的弟子。”師修齊指尖微蜷,“可惜我那時沒什麼經驗,蠱煉得不夠好,刀子勾著符膽刺入他面板時,他被疼得轉醒過來,哭著求我放過他。”

“但那怎麼能行呢?放了他,我先前的準備就都白費了,而且,我要長生啊。”

“我沒有管他,他哭得很難看,而那次,失敗得也是理所當然。”

“後來我又找了機會多試了幾次,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再後來,當我沉迷著研究要如何才能製出人傀的時候,師父將我喊回了師門。”

“我借用天災盜運續命、私下煉製人傀的事敗露了。”道人咂嘴,“他很生氣,並大聲質問我還記不記得當年初入山門時,對著三清道祖尊像發過的誓。”

“我說記得——但記得又如何呢?我想成仙吶。”

“如果只為了那麼兩句虛之又虛的誓言,便要我放棄這登仙大道,我寧可當初不曾拜進這山中!”

“師父大約是被我氣瘋了,他想拿門規處置了我這個‘孽障’,我不服,與他動手鬥了法。”

“爭執中我忘了自己是怎麼想的,可能是一時衝動,也可能是師父終竟老得鬥不過我了,總之最後——我殺了他。”

“我殺了他,我殺了自己的師父。”師修齊面無表情,少頃後忽的爆發出一陣癲笑,“可是慕妄生,你知道我師父在臨死前跟我說過什麼嗎?”

“他說……倘若他的死能換來我的悔過,倘若他能用這條命止了我的殺念,那也算是死得其所、功德一件——”

“看吶,多可笑,都到這時候了,他竟然還指望著我能回頭!”

“回頭?我師修齊這輩子就不懂什麼叫做回頭!”

“師父阻我,我便殺了師父;師門阻我,我便屠了師門!”

“那日上山時我特意穿了身素色的衣裳,下山就已成了滿身的赤,半山腰我撞見了我那離開多時、才從外面雲遊回來的徒兒,我看著他,忽然想起被我制失敗了的那些人傀。”

“我在想……是不是我從前用的那些坯子的根骨太差了,壓根兒承受不住那麼多道符籙。”

“而我這個弟子,恰好是天生的上等根骨,心性純良,道行出眾。”

“簡單講,天賦高且好騙。”道人輕嗤,“我隨便編了‘妖孽作祟’的藉口,就把他哄走了。”

“然後他成了我手下第一具人傀。”師修齊邊說邊渾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哦,就是被你在地宮門口毀了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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