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條景定在得知松永久秀、松永久通、松永孫六郎等人皆逃出信貴山城後,當即令本莊繁長、石堂一徹、沼田祐光、本莊近朝(武藏本莊城城主本莊實忠嫡男)等麾下直臣率右龍騎軍、右控鶴軍等常備軍勢沿途追擊松永久秀,一直追至生駒山附近。

這時的松永久秀走投無路,力窮勢盡。

疲憊、驚恐、飢餓、猜疑、絕望皆交織在一起,不斷侵擾著這松永家僅剩下十餘人殘部的身心。

茂密的山林密不透風,雖說尚未進入夏季,但松永久秀一行人皆冷汗直冒。

先前因擔心戰馬嘶鳴暴露行蹤,松永久秀一行人才不得不放棄馬匹,在逃離信貴山城後只靠徒步行走,專門往深山老林裡鑽。

松永久秀一行人皆是全身血汙、甲冑不整,他們拖著沉重的腳步,時不時地走走停停,四處觀察一下週圍的地形,生怕上杉軍突然襲來。

雖然此時還聽不到上杉軍追兵的喊殺聲,可松永久秀卻非常清楚,敵軍虎視眈眈的就在不遠處,隨時都會突然襲來,完全不能放鬆戒備。

但令松永久秀擔心的另一件事是——變生肘腋,禍起蕭牆。

在這支松永軍的殘部之中,一旦出現見利忘義的小人,將會乘機謀害松永久秀及其餘松永家家臣的生命。

松永久秀的擔心也不無道理,這是戰國之世中比較常見也是比較典型的悲劇結局。

想當年松永久秀追隨三好長慶攻略近畿諸國之時可謂是勢如破竹、無往不利,這是何等的雄壯!如今戰事接連失利,松永久秀還不如一個羸弱村夫。

失去羽翼的領袖是極其虛弱的,容易被任何鼠目寸光、心胸卑劣的投機分子所乘。

曾經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陳勝,當年就是落敗之時被自己的車伕所害。

松永久秀其實已經意識到危險正在不斷迫近,這種危險不僅僅是來自上杉軍的追兵,更來自己的身邊,似乎有很多雙兇惡的眼睛在暗處正盯著自己的項上人頭。

儘管此時松永久秀身旁的十餘人不是自己麾下的馬廻眾就是一門親族眾以及家中重臣,但意外往往總是在最不可能的時候發生。

他非常明白,就算不是松永孫六郎、內藤如安這兩個侄子起了反心,就是低階武士投機心起,自己也會在頃刻間身首異處。

松永久秀不禁有些痛苦地心想:老夫可是堂堂和州太守松永霜臺久秀,先後追隨過三好長慶、三好義繼、足利義昭三位主君,更是縱橫近畿諸國多年,若是就此不明不白地死去,將是多麼窩囊與不堪!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本就不應鬱郁久居人下,能與揚名東國的八條內府景定一戰,已然知足。

最為珍愛的茶器平蜘蛛也在四重天守閣被毀時不知所蹤,大概也被上杉軍的佛郎機炮所摧毀了。

正當松永久秀思緒萬千的時候,忽然一陣馬踏青石和人與人交流的聲音傳來,松永久秀一行人隨即停駐腳步,屏住呼吸,仔細辨認。

他們中的每一個人的心臟都在蹦蹦亂跳,甚至快提到了嗓子眼。

眾人皆知這是上杉軍正在搜山,而且距離此處並不遙遠,似乎只隔著一道林子而已。

受此驚嚇,使得松永久秀更加堅定了決心,他要為自己的結局做好準備與安排工作,此時不做極有可能會後悔無及,他可不想被上杉軍生擒活捉而受辱。

在這危機四伏的情景下,松永久秀並沒有過度緊張,沒有猜忌和審問同行的家臣、馬廻眾,更沒有因為精神崩潰而濫殺任何可疑的人,他已然視死如歸。

生不容易,死更不容易。

臨危不懼,坦然接受死亡的到來更是不容易,這是一種境界。

松永久秀逐漸放滿了自己的腳步,泰然自若地對身旁的侄子松永孫六郎和內藤如安說:“原本,老夫打算聯合淨土真宗的顯如上人、淺井備前守、織田上總介等近畿諸州各大勢力,恢復足利將軍家的家名,並洗滌朝廷。

然而,天不助我,屢戰屢敗,老夫已經鑄成大錯,回天乏術了。

你們二人取老夫的首級獻給八條內府的話可得留的一命,若是找一僻靜之地埋下也行。

但是,不要讓心術不正之人獲得老夫的首級!”

除了內藤如安是在內藤宗勝敗亡之後投奔松永久秀以外,松永孫六郎、松永左馬助、松永金吾、松永久三郎、松永孫四郎等人皆是很早就追隨松永久秀東征西討了,雖說只是叔侄關係,但松永久秀還是將他們視為自己的孩子一般撫養。

眼下危機迫近,大難臨頭,松永孫六郎的思想也在矛盾激盪,他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松永孫六郎並無加害松永久秀之意。

聽聞松永久秀的這一番話後,他與一旁的內藤如安皆是泣不成聲,怎肯忍心對領袖和親人長輩下手?然而,就在松永孫六郎和內藤如安還在遲疑之際,沼田祐光所率的兩百餘名右控鶴軍步卒很快發現了他們一行人的蹤跡。

“松永霜臺速速投降吧,不要再做無意義的抵抗了!”

沼田祐光隨即令右控鶴軍步卒們對松永久秀一行人進行喊話,想勸說他們就此放下武器向自己投降。

“還不速速動手?!”

松永久秀隨即抽出腰間的肋差刺進了腹部鎧甲間的縫隙處,對眼前的松永孫六郎和內藤如安大吼道。

“叔父大人,抱歉!”

松永孫六郎為了減少松永久秀的痛苦,只好握緊手中的太刀,含淚揮下,斬下了松永久秀的首級。

而同行的松永家重臣瓦林秀重、奧田忠高、飯田基次等人與十名馬廻眾為了給松永久秀爭取到時間自裁,紛紛抽出腰間的太刀、打刀,義無反顧的與十倍以上的上杉軍展開近戰。

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自松永孫六郎、內藤如安、瓦林秀重、奧田忠高、飯田基次等十六人先後被上杉軍所討取,就連松永久秀的首級也被上杉軍奪得。

之後,松永久秀的首級就被景定下令掛在京都六條河畔附近示眾。

作為松永久秀唯一的兒子松永久通,他則是趁著混亂之際趁機向北繼續逃亡,完全不管兩個從弟以及家中重臣的死活。

不過鬆永久通的運氣也沒有持續多久,他在進入河內之後就被交野城城主三好政康所捕獲,不久後更是被押至京都六條河畔斬首示眾。

至此,大和一國再也沒有任何反對上杉將軍家的勢力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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