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主任越說越來氣,也顧不上他老上司的面子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輸出,直接把孫航給罵懵了。

自從他聽從父親的安排,來到和縣這邊開始,這位高叔叔,那對他是關愛有加,比對自己的親兒子也不差什麼了,更是從來都沒有說過一句重話。沒想到這次因為手底下的人捱打,反倒是罵上自己了。

孫航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的,不過他也聽懂了,這是胡三他們假公濟私了,人家家屬受不了,就套他們麻袋,給打了一頓。

要說起來,自己這頓罵也不算是冤枉,畢竟這人是他自己挑選的,胡三,尤齊,還有蔣新革那可以說的上是他的心腹了,不過,他來這裡才三個來月,對這些人的認識還是不夠深刻,這不就出簍子了。

但不能否認自己安排的工作有問題,這黑市的事情他可是盯了好久了。

只是這訊息就跟走漏了似的,自從自己安排人在那邊巷子盯梢之後,就再也沒了蹤跡,那巷子裡空的連個人毛都沒有,真是奇了怪了。

“行了,趕緊去把這爛攤子收拾收拾。”高主任罵累了,就停了下來。

“高叔,那我去醫院看看他們吧。”孫航現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搞清楚,這幾個人到底都幹了些啥。

“嗯,去吧,趕緊去吧,醜話我可說到前頭,下次他們幾個再這麼亂來,就直接給開除了,”

“是,我一定跟他們好好說說。”孫航感覺出來了,今天高叔這狀態不對,好像動真格兒的了。

孫航下樓之後,發現陳陸還在,正好,招呼了這小子,直接往縣醫院去了,準備去看看胡三他們幾個。

半路上,路過供銷社,孫航算是反應過來了,這去看望病人,怎麼也是要帶些東西的,兩人又往供銷社裡頭買了些罐頭。

到醫院之後,陳陸就先去廁所了,他憋了一路了,實在是憋不住了。

幸好孫航提前問過胡三他們的病房了,就自己提著東西往二樓去了。

“孫哥,你咋來了,趕緊進屋,”尤齊剛從醫生辦公室那邊回來,就看到了已經站在門口的孫航,但是對方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不了,這些東西是我的一些心意,你帶回去吧,單位還有點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孫航沉著臉,把東西往尤齊懷裡一放,就直接下樓去了。

“哎,孫哥,孫哥,你等等我啊,哎喲,哎喲,”尤齊不知道發生了啥事兒,但是知道孫航是真的生氣了,頓時就想追上去,結果,這腿關鍵時刻抽筋兒了,沒法挪動,這可把他給急壞了,“胡三兒,蔣新革,你們趕緊的出來一下。”

“喊啥呀,跟叫魂兒似的,我說老尤,你不是去找你那趙大夫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胡三兒最先出來的,身上穿著病號服,頭上纏著繃帶,一臉的猥瑣,衝著尤齊說道。

“別廢話,趕緊的,剛才孫哥來了,又氣哄哄地走了,你傷最輕,趕緊追出去看看,問問怎麼回事兒。”尤齊捂著自己的右腿,沒好氣地衝著胡三說道。

“啥?孫航那孫子來過了?啥時候,”

“就剛才,你木處處地,趕緊去追啊,人剛下樓。”

“壞了,壞了,哎喲,”胡三兒一溜煙兒地就往樓下去了,到一樓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孫航正推著腳踏車往門口走,結果碰到從走廊那邊過來的陳陸。

“三哥,你幹啥去,你這還傷著呢,不能出院。”陳陸一把就把胡三給拉住了,胡三就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孫航出了醫院。

“你攔著我幹啥呀,我得去追孫哥去。”

“不是,孫哥走了?不應該啊,我們才剛到,”陳陸這會兒也放開胡三了。

“走了,就你拉著我的時候,他從門口出去了,哎喲,不行,我頭暈,先上去吧。”這一通跑,直接把胡三給跑的缺氧了。

樓上,病房裡,胡三在病床上躺著,尤其和蔣新革坐著,陳陸搬了個凳子坐在胡三旁邊。

“行了,說說吧,你們倆都說啥了,讓孫哥聽到反應這麼大。”尤齊剛才不在病房,但是從孫航的反應來看,對方明顯是聽到了什麼,才變了臉色走人的。

“也沒說啥,”蔣新革這會兒有些心虛,聲音也逐漸低了下。

“行了,看你那個熊樣兒,說就說了,這會兒反正已經讓姓孫的聽到了,怕也沒用了。”胡三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既然人沒追上, 這事兒也就不是能隨便解釋就可以糊弄過去的了。

“尤哥,我跟胡哥也就是抱怨了幾句而已,再說了我們說的也是實話,”蔣新革沒辦法,只能把剛才他們兩個說的那些話重新複述了一遍。

尤齊,胡三,蔣新革和陳陸,四個人都是在孫航手底下的,四個人之中,胡三最年長,尤齊心思最縝密,陳陸和蔣新革就是跟班兒的。

四個人是紅袖標起家的,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風光了一段時間,但是四個人沒啥文化,靠著一股子狠勁而已,很快就被那群學生給比了下去。

四人不甘心,尤齊出面,託了人,他們把這幾年搜刮到的東西,湊了湊,總算是混進了革委會,好歹有了份兒正式的工作。

不過,平時四個人都是小透明,就幹一些打雜跑腿的工作,真正有好處有油水的任務,從來輪不到他們四個。

尤齊不甘心,他一直在物色新領導,直到孫航出現。

這孫航一來,尤齊就讓陳陸給盯住他了,不出三天,他們就知道了,這是個公子哥,關係戶,還是高主任親自安排進來的關係戶。

四人一下子就有了目標,很快在尤齊的謀劃之下,他們就跟孫航迅速熟悉了起來,幾頓飯吃過,四人就調到了孫航的手底下。

孫航這人呢,除了背景,一無是處,他們四個一開始還會有點顧忌,時間長了,就恢復了本性,當然了,對孫航的態度還是恭敬的,畢竟對方雖然不咋聰明的亞子,但是人家頭上還有個高主任看著呢,他們也不敢太過分。

藉著孫航的名頭,他們四個很快就在單位活躍起來。

這次孫航之所以盯上黑市,也是他們的功勞。

胡三之前就是在黑市擺攤的,裡面的道道兒他是很清楚的。

本來他也不打算讓人給黑市端了的,但是,無奈,最近手頭是真缺錢。正好,尤齊也想著把之前打點的那些錢給撈回來,幾個人一商量,就同意了胡三的提議。

本來他們就是打算突然襲擊一把,胡三帶著蔣新革直奔黑市頭頭那,把錢票都先弄到自己手裡再說。

沒想到,他們幾個輪流盯了五天,愣是一點收穫也沒有。這黑市就跟消失了一樣,連胡三認識的那幾個人都找不到了。

氣急敗壞的胡三也顧不上監視的事情了,開始見到可疑的人就攔住檢查,這其中還是女同志居多。

這次數多了,胡三難免就想起壞心思,這不還沒成功就讓人給套了麻袋,連帶著跟他一起的尤齊和蔣新革都遭了池魚之殃。

他們捱打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總歸是工作的時候捱打的,胡三幸運點,只是被開瓢了,流了點血,別的也沒啥大毛病。

尤齊呢,慘一點,左手手臂被打骨折了,現在整天吊著一隻胳膊,往大夫辦公室跑,生怕自己胳膊長歪了。

最慘的是蔣新革,這哥們兒很講義氣,當時見到胡三捱打,不顧自己安危,就上去替胡三擋著了,這下好了,斷了一根肋骨,腳踝也扭傷了,整個人只能躺在病床上。

他們出事兒之後,就被人給扔到了縣醫院的門口,當時他們頭上還套著麻袋呢,那群人全程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扔的時候又是晚上,所以,他們三個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誰給收拾了。

就連陳陸也是第二天去黑市那邊換班,才發現幾個人沒來的,聽那邊的幾個人唸叨昨天有人被套麻袋了,才反應過來,往醫院跑來找人。

看到三人的慘樣之後,陳陸也不敢往黑市那邊湊了,趕緊就把人都召回單位去了,生怕哪天那群人不舒心,再給自己也打了。

在醫院裡的三人本來是想著讓陳陸去找孫航的,想著他們這怎麼也算是工傷,好歹得單位出醫藥費才是,結果孫航關鍵時刻沒在和縣,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這下,胡三心裡就有想法了,這不在孫航來之前,就跟蔣新革在那裡貶低孫航來著,沒想到,這話讓正主聽了個正著,想說點好話把事情圓過去,又被陳陸給半途截住了,這下好了,算是把孫航給得罪了。

別看他們幾個跟孫航接觸時間不長,孫航啥脾性,他們是摸得一清二楚,要不然也不能利用他當擋箭牌。

“行了,這下,我跟新革算是把孫航給得罪透了,想回去估計是沒戲了,但是老尤,你不一樣,你又沒參與其中,到時候,你就繼續回到孫航那邊,以後,咱們幾個兄弟說不定還是要靠著你的。”胡三很是果斷,知道再怎麼去彌補也是徒勞無功,索性就這麼著了,擺爛就是了。

“三哥,你說說你們倆,說誰不好,偏偏編排起這少爺來了,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他那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睚眥必報的,連袁副主任都不放在眼裡的主兒,行了,等出院之後,你們都先老實一段時間,實在不行就先回鄉下去避一避,反正孫航是外來的,也不瞭解鄉下的情況,不會跑到村裡對你們怎麼樣的。”尤齊想的自然就多一些了,這孫航可不是能吃氣的主兒,誰讓他不舒坦了,他會讓那人更不舒坦。

“對啊,三哥,新革,我看你們還是先回鄉下去避一避吧,正好理由也是現成的,回去養病去。”陳陸顯然也是覺得胡三他把問題想簡單了,“不過,你們倆放心,孫航頂多是找找茬兒而已,他可沒權利開除你倆,你們這個可以放心,我會盯著的,到時候有啥風吹草動的,一定會及時給你們通訊兒的,”

“好,就聽老尤的,”胡三顯然也反應過來了,“對了,新革,你跟哥哥我一塊兒回家,你家裡就大娘一個人了,平時照顧自己還行,加上你怕是不行,再說了,你被打成這樣,大娘看了該擔心了。”蔣新革的情況,胡三最瞭解了,平時也胡三照顧他最多,要不然蔣新革也不能這麼講義氣,上去幫胡三擋著。

胡三這人雖然混賬,但是對蔣新革那是真不錯。

“謝謝三哥,我聽你安排。”顯然,胡三的提議,是解決了蔣新革眼下的困境的。

“好,就先這麼安排,回頭我尋摸些東西給你們帶回去。”尤齊還是有些門道的。

“對,單位這邊的事情,我替你們盯著,”陳陸也想幫著做點啥,奈何,他身後也是一大家子人,兜裡比臉都乾淨,想給兩人買點啥,也不敢開口。

“那就麻煩兄弟們了,對了,陳兒啊,等單位發工資的時候,你幫忙給領了,回頭讓老尤來送東西的時候捎回來。”胡三顯然是明白陳陸的窘境的,也不跟他客氣。

“沒問題,放心吧,三哥,到時候我一定盯著,務必把你跟新革的工資領到手。”

“行了,就這麼說定了,你們也別耽擱太長時間,等新革這骨頭再長兩天,就趕緊回去吧,我回頭聯絡聯絡供銷社那邊的熟人,找輛車給你倆送回去。”

四個人商量完,就各自忙活去了。

尤齊手臂受了傷,並不影響他出去活動,當天下午他就換了衣服溜出了醫院,去找了供銷社那邊的熟人,也不是別人正好是杜師傅,兩人約定好時間之後,尤齊就離開了。

等他離開之後,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身影也匆匆離開,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怎麼樣?”這人影是黑市的人安排盯著尤齊他們幾個的,就連那天套麻袋的人,也有一半是他們黑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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