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到濱城
“姐姐，姐姐，你醒了嗎？”朱右晨堅持不懈地拉著林立鐘的袖子，一直拽，一直拽，好像這樣就能把人給拽醒一樣。
“小晨，乖，姐姐剛剛也受了驚嚇，現在休息呢，你別在那兒打擾姐姐了。”說話的就是小男孩的爺爺，朱四項，剛剛在8號車廂，帽子男本來要劫持的就是眼前這個小男孩，但是被林立鍾給推開了，朱四項當時就在邊上，他知道要不是林立鍾，自家孫子可就遭殃了。
朱四項是從事考古工作的，這次上面給派了任務，要到南方出差一段時間，歸期不定，自己之前一直在北平，小孫子放在身邊方便照顧，但是出差就沒法帶著孫子了，就跟兒子商量了一下，把人給送回去。
朱四項的兒子和兒媳人在兵團，他這次就是帶著小孫子去跟夫妻倆團圓的，要是半路上真出點什麼事，自己可沒法給兒子交代，多虧了這個小姑娘了。剛剛的驚險朱四項看在眼裡，他也被林立鐘的大力給驚了一下，不過到底是年紀大了，見多識廣，並沒有驚訝太久，畢竟年輕時也有一位故人，那力氣大的能把驚到的瘋馬徒手拉住，自己也算是早早見識過了，說到那位故人，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當初要不是他出手救了自己，也就沒有自家後來這一大家子人了。
等孫子朱右晨緩過來之後，朱四項就趕緊帶著孫子來給這小姑娘道謝了，卻沒想到遇到了故人。
“算盤哥，真的是你啊？！”朱四項一眼就認出了林爺爺，這就是當年在瘋馬下救了自己一命的林靖世，他當時在商行裡是賬房先生，一手算盤打得叮噹順，大家都喊他算盤哥。
“你是？你是眼鏡！”朱四項帶著他孫子過來的時候，自己還沒有認出來，工作人員說他們是過來給林立鍾道謝的，是小五推開的他孫子，避免了他被挾持，所以特地過來感謝一下小姑娘，林爺爺聽了也沒太在意，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喊出了自己年輕時的諢號，林爺爺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小老頭，直到看到對方的小眼鏡才把人給認出來。
“是我，算盤哥，是我啊，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了，真是沒想到，這小姑娘是你的....”朱四項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他說呢，天下哪有這麼多力氣大的人啊，自己這幾十年也就堪堪遇見這兩個。
“這是我小孫女，林立鍾。”林爺爺也不禁感嘆，這緣分二字當真是難說，當年自己初到東北就遇到了鬧市驚馬，在馬蹄下救下了一個瘦弱的書生，就是眼前這位小老頭，朱四項，自己也因為救人的事很快就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在驚馬的這家商行幹起來賬房先生。
“哎，我就說嘛，我看到這小姑娘一身的力氣，我就想起你來了，沒想到還真是一家人啊。”朱四項感慨地說到，“老哥啊，咱兩家這真是緣分啊，當年你救了我，今天你家孫女又救了我小孫子，啥也不說了，這立鍾啊以後就是我孫女了，以後有啥事，只管開口。”
“不用這麼客氣。”林爺爺內心是拒絕的，自己孫子有的是，孫女可就小五這一個，可捨不得她叫別人爺爺，故人也不行。
“要得，要得，算盤哥，你別跟我客氣，就這麼說定了。”朱四項還以為林爺爺是不好意思，堅持要認林立鍾當孫女。
“好了，快讓人坐下說話，別老在這兒站著了。”林奶奶見林爺爺再說說下去要炸毛了，趕緊出聲打斷兩人說話。
“喲，這是嫂子吧，失禮失禮，嫂子好，我是朱四項，跟林大哥是老相識了，這是我孫子，朱右晨，晨晨，叫人。”朱四項見到故人太激動，都忘記還有別人了，林奶奶一開口，他就反應過來了。
“你好，你好，你家孫子長得真好，這是我老大家的老四，老四，叫人。”林奶奶也順道介紹了一下林立北。
“朱爺爺好。”林立鍾站起身來給朱四項讓出了位置，打完招呼跑到了自己牌友那邊。
“爺爺好，奶奶好，我是朱右晨。”小男孩乖乖地叫人，他倒是一點都不反感叫人了，他可聽出來了，眼前的人就是大力姐姐的爺爺和奶奶，姐姐這麼厲害，她的爺爺奶奶肯定更厲害。
“好，真乖，來奶奶給好吃的。”林奶奶順手從孫女給準備的小包裡掏出來一把大白兔，給了眼前的小孩，這是孫女上了火車之後給她的，說是怕旅途寂寞，準備了一兜零食，打發時間，當時把林奶奶樂的不行，一大把年紀了，還讓孫女給哄孩子似的哄著，沒想到這就用上了。
“謝謝奶奶。”朱右晨接過大白兔，笑地更甜了。
“老哥，你這是要去哪啊？”朱四項跟林爺爺寒暄完了，開始聊正事兒了。
“去濱城。”林爺爺道。
“哎，巧了，我也去濱城，老哥到了濱城，先去我家，我一定得好好招待你跟嫂子，還有立北她兄妹倆。”
“那怕是不行，我跟你嫂子是到濱城，立北和立鍾是要下鄉的。”
“下鄉？立鍾這麼小也要下鄉啊？唉，東北這邊冬天可是冷啊，當年咱們可都是體驗過的，老哥你捨得啊。”
“這不是政策在這擺著嗎，沒辦法。”林爺爺不想提自家糟心孫子辦的事兒。
“哦，那要不先在鄉下待一段時間，我家老大在兵團，我給他打聲招呼，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把立鍾給招進去。”朱四項是真沒把林立鍾當外人。
“哦，要是有機會的話最好了，也別讓孩子為難。”林爺爺知道這事難辦，也沒一口答應下來。
“嗐，你放心，這事兒啊，我留意著。”朱四項也沒再多說，伸手把孫子拽了回來，防止他再去打擾林立鍾小睡。“算盤哥，到了濱城直接住我家吧，右晨他爸媽也不再城裡，就我自己一個人，您來了正好，咱哥倆好好嘮嘮。”
“不了，這次去是探親的。”林爺爺就這樣跟朱四項聊了起來。兩人從民國的艱難歲月聊到了建國，又聊到了兒女孫輩，陸陸續續地聊了近一個小時，林爺爺實在是推脫不了朱四項的熱情，答應道了濱城之後去找他吃飯，朱四項這才作罷，帶著孫子朱右晨回了自己車廂。
“爺，可算是聊完了，這個朱爺爺也太熱情了。”林立北連牌都顧上打，豎著耳朵聽兩個老頭說話來著，一直聽到了現在。
“哎，他呀，打年輕起就這脾氣，細緻，謹慎，平時不太愛說話，碰到熟人說起來沒完，”林爺爺頗為懷念地說道。
“聽出來了，這再說下去啊，小五就該姓朱了。”
“去，沒大沒小，眼鏡他想得美，”林爺爺才不管這個倒黴孫子，完全沒有孫女貼心。
“誰要姓朱啊？”林立鍾睡醒了，伸了個懶腰，“四哥，你剛從拽我了嗎？我睡得迷迷糊糊地，總感覺有人拽我袖子，還喊我姐姐。”
“你沒做夢，確實有小孩子拽你。”林立北把水壺遞給了林立鍾，示意她喝點水潤潤嗓子，這一覺睡得，嗓子都啞了。
“謝謝四哥，”林立鍾結果水壺喝了一口水，“哪來的小孩啊？”
“就是你救得那個。”林立北三言兩語就把剛才兩老頭他鄉遇故知地場景說了出來。
“這麼巧？！”林立鍾跟聽故事似的，說書的都不敢這麼編。
“嗯，就是這麼巧。”
“爺，你當年還真有外號呀，當時你教我打算盤的時候我就想過這個事兒，沒敢問，嘿嘿。”林立鍾那年才四歲，在村子裡招貓遛狗的，簡直快成精了，林爺爺看不下去了，覺得自家孫女這聰明勁兒不能浪費了，就趁著早晚的空閒時間教孫女打算盤，並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算盤當教具。
林立鍾也確實聰明，不出三個月就把林爺爺教的東西都學會了，小算盤打得有模有樣。等林爸來接閨女的時候，還順便把林爺爺的算盤給帶走了。
“哼！”林爺爺看了孫女一眼，也想起了自己精心收藏的算盤，當時林爸來接閨女回家，林小五抓著算盤死活不放手，怕自己不給她，還偷偷拆了幾個算盤珠子下來，把他氣得夠嗆，最後林爺爺還是心疼孫女，讓林小五帶著算盤高高興興地走了。
“嘿，爺，您要還是想要的話，等我回去再拆幾個珠子下來，給您攢個手串兒，讓您盤著玩。”林立鍾顯然也想起了小時候辦的事兒。
“別了，你儲存好，那可是個好東西。”
“好來，爺，您把心放到肚子裡，東西在我這兒決定安全。”林立鍾當初整理東西的時候還好奇來著，怎麼還藏了一個算盤。後來才發現，算盤珠子都是楠木的，框架雖然黑漆漆的，但是比石頭還硬，林立鍾就給收進空間了。
爺孫倆聊的開心，林奶奶那邊卻是陷入了沉思。
離濱城不到一天的路程了，林奶奶也越發沉默，也許是近鄉情怯吧，老二雖說是自己一手帶大的，但也有幾十年沒見了，不知道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林爺爺和林立鍾也發現了林奶奶的不對勁兒，但是爺孫倆都沒有出聲打擾。
“親愛的乘客，本次列車的終點站濱城站到了，請各位旅客帶好行李，準備下車。”隨著廣播裡傳來的提示音，火車進站了，林爺爺此行的目的地濱城到了。
“爺，到了。”林立北昨天早早就睡了，今天一早他就醒了。
“嗯，小五回來了嗎？”出了關就感覺溫度明顯降下來了，雖說還是夏天的，但是這溫度快趕上初秋的天氣了，林立鍾覺得天開始涼了，就拉著林奶奶去換衣服了。
“爺，你別動，等人下的差不多了，我們再下去。”林立鍾跟林奶奶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林立北正從行李架上往下拿包裹，林爺爺在旁邊幫忙。
“嗯，先拿下來，這會兒人多，先放到座位上，”林立鍾按照林爺爺的吩咐把四個大包都拿了下來。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立鍾一行人也準備下車了，她一個人拎著四個大包，林爺爺扶著林奶奶，林立北在最前面揹著兩人隨身的軍綠色書包。
“小五，放這，放這兒。”林立北很快就找到了大部隊，就是之前在車上一起打牌的那群人，大夥兒都是下鄉的知青，現在都扎堆兒站著呢。“我去打聽一下訊息，爺，奶，你們先等會兒。”
“好，去吧。”林爺爺點頭，扶著林奶奶坐在了行李上。
林立鍾趁著這個空檔，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把進站口出站口還有廁所的位置都摸清了。林立北去了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了。
“都打聽好了，知青暫時在這裡集合，半個小時之後會有人過來通知登車。”林立北找車站的工作人員問過了，要到他們插隊的地方還得做一天的火車才能到。
“那四哥你在這裡看著行李，我先把爺和奶送出站。”林立鐘盤算了一下，感覺時間來的及。
“好，那你送完趕緊回來。 ”
林立鍾拎起其中一個稍微小點的包裹，跟著林奶奶和林爺爺開始往出站口走過去。
“爺，出了站之後，您也別捨不得花錢，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找個車方便。”林立鍾一邊走著，一邊不放心地跟林爺爺和林奶奶叮囑。
“爺知道了，往後的路就你跟老四走了，凡事多長個心眼兒。”到跟前兒了林爺爺也開始不放心了。
“爺，我知道，多做少說，不吃虧。”
“好了，前面就是出站口了，你趕緊回去吧。”說著話很快就到了地方，林爺爺開始攆人。
“是啊，小五，回去吧，我跟你爺我們倆都不是小孩子了，能行的。”
“爺，奶，你看那是來接你們的嗎？”林立鍾一眼就看到了出站口的牌子，上面的大字是用毛筆寫的，楷書，很工整，一下子就吸引了林立鍾，上面的內容就更吸引林立鍾了。
“哪兒呢？”林爺爺聽到孫女的話，也朝著出站口望去，他也看到了那個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