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長恭來說。
與蔣高義的爭鬥對於他來說，更多的其實是為了檢驗自己的實力，也可以說是一種負重訓練。
畢竟，當代的世家遍地都是。
如果連蔣高義的都搞不過，那他也就不用出門了。
可旁人不知道他的想法。
比如現在的趙潤就是這樣。
在他看來，蔣高義強大，李長恭弱小。
他說什麼都不至於拒絕一個盟友。
甚至，在他來李長恭這裡之前，就已經在盤算著，能從這其中獲取多少利益。
然而李長恭的話，就相當於給了他當頭一棒。
趙潤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
他搖頭苦笑一聲。
“李東家果然非比尋常。”
趙潤抬頭看向李長恭道：“不過呢，我覺得有些事兒，咱們還是得坦誠相待的說實話。”
“與說實話的人說實話，那叫坦誠相待。”
“與不說實話的人，甚至是別有用心的人說實話，那叫奇蠢如豬。”
李長恭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道：“趙東家看我，可像是傻子？”
他這個人，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和他繞彎子。
眼前這個趙潤就是這樣。
從來到現在，就一直都在端著，好似自己有多厲害一樣。
如果不是現在騰不出手，李長恭真就想劈頭蓋臉的罵他一頓，回頭就把他滅了。
“李東家當然不是傻子。”
“而且，我也沒有將你當成傻子。”
趙潤坐在椅子上道：“我今天來是誠心誠意的想要和你合作的。”
“之前我也曾與蔣家有過幾次交鋒，只是結果不盡人意。”
“他讓我損失了許多我不想失去的東西……”
說到這裡的時候，趙潤的臉色與眼神明顯發生了變化。
臉色，一會青，一會白，一會黑。
眼神，一會滿是怨恨，一會滿是不甘，一會又釋然了。
發現他這樣的變化，李長恭不禁有些好奇。
他挑眉看著趙潤道：“我能不能冒昧的問一句，他讓你失去了什麼？”
“他讓我，失去了我的女兒……”
趙潤面露苦澀道：“蔣高義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想你也應該有了瞭解了。”
“在我們倆激戰正酣的時候，他耍了陰招，綁走了我的女兒。”
“當時，我三十幾歲，正是氣盛的時候。”
“我沒有妥協，孤注一擲與他死扛。”
“然後……”
趙潤眼神變得呆滯，空洞的望著前方。
他抬起雙手，聲音顫抖著說：“我……我女兒，當時就躺在我懷裡，我親眼看著她……看著她嚥了最後一口氣。”
“我真沒用。”
趙潤閉上雙眼，臉上滿是說不出的傷感之色。
“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
李長恭聽聞這話也沉默了。
他莫名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兒瑤瑤。
如果說，不是自己保護的好，不是自己早就在蔣高義面前展示過實力。
只怕蔣高義早就對自己的家人下手了吧。
作為一個同樣有女兒的人，李長恭對此也算感同身受。
他輕嘆口氣，說：“抱歉，節哀。”
“如果……”
趙潤看向李長恭，忽然笑了。
“如果她還活著，恐怕也有你這般大了吧。”
“可是，她沒有……”
“那時候，我想去找蔣高義報仇。”
“但沒能成功，反而折損了不少人。”
“甚至最後連生意都賠進去了，我也無能為力。”
趙潤滿臉無奈的說道：“誰叫人家勢大呢……”
“這些年來，我不止一次的想著報仇。”
趙潤目光直視前方，幽幽的說道：“但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這種念頭也就越來越弱。”
“我的能力太小了，蔣家對於我而言，就是個龐然巨物。”
趙潤長長的撥出口氣道：“年紀越大，膽子就越小，就越覺得蔣家可怕……”
“但是……”
“念頭弱，不代表我就忘記了當初所發生的一切。”
趙潤緊緊地握著拳說：“血債，只有用鮮血來償，方能告慰亡者的在天之靈。”
說著，他轉過頭看向李長恭：“看見了你。”
“讓我看見了覆滅蔣家，乃至是報仇的希望。”
“我真的真的想跟你一起做這件事。”
趙潤頓了頓，直直的看著李長恭說：“李東家，你看我如此說，算是坦誠嗎？”
他這番話說的，已然算是掏心掏肺。
李長恭雖然心中動容，但是還有些遲疑。
他不知道趙潤口中的話是真是假，同樣也還搞不清楚趙潤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來找自己。
畢竟開始的時候，他可是說到了利益二字的。
所以，李長恭遲疑了半晌，也沒有出言。
趙潤見狀站起了身。
他直直的看著李長恭道：“李東家，難道我這番話說的還不夠嗎？”
“夠。”
“但也還不夠。”
李長恭道：“我是真沒將蔣家放在眼裡，但是也僅僅是對蔣高義而已。”
“他手下所掌控的那些產業，我還是惦記著的。”
“所以，你想跟我一起對付他，可以。”
“如果蔣家轉過頭來對付你，在你遭受危機的時候，我也可以施以援手，幫你渡過難關。”
“但是實際的利益，你可能得不到太多。”
李長恭這話其實也就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吃定蔣家了。
同樣，他也告訴了趙潤自己的目標，那就是吞併蔣家。
“我知道。”
“如果不是看出了這一點，我是不會來找你的。”
趙潤滿臉認真的說：“而且，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所要的利益，只是蔣高義的人頭。”
“其餘的東西，我一概不要。”
他這話說的認真，李長恭聽得也認真。
李長恭挑著眉說：“真的什麼都不要？”
“男人，一顆唾沫一個釘。”
趙潤昂首道：“我今年都快六十歲了，還能有什麼是我所在乎的呢？”
“所以，李東家在這一點上不用懷疑什麼。”
“我與你的說的，句句屬實，如果不信，李東家回頭去問問你在潼隆的那個好朋友就知道。”
“在潼隆的人，應該沒幾個會忘記，當初那場征戰。”
“同樣的，他也應該還記得，我女兒是因為什麼才死的……”
說到此處，趙潤抿了抿嘴，道：“今天我與李東家說的已經夠多的了。”
“如果李東家同意，日後不論用錢也好，用人也罷，只管來找我趙潤。”
“只要你李東家與蔣高義交惡一天，我就支援你一天，要人給人，要錢給錢。”
話落，趙潤轉身走出了內堂。
待來到前面的商鋪後，對著那還在與幾個夥計較勁的中年人點了點頭，就一同離開了。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李長恭有些出神。
他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