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韜引諺》有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商者,圖利者也。

在絕對的利益面前,情義值幾個錢?

前一日,田建木這邊還人滿為患,一眾織染匠幾乎要踩爛織機。

可第二日,織染坊內空空如也,除了那些織染匠之外,連個人影都沒有。

但反觀李長恭的布行,景象幾乎與田建木的織染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邊是冷冷清清,一邊是人聲鼎沸。

一邊是人影錯落,一邊是唯有織匠。

“今兒早上,我去那邊看了。”

“一個人影都沒有,全都跑到咱們這裡來了。”

“而昨日這傢伙可是才剛剛加大了生產,布匹囤了整整兩個倉庫。”

李長恭笑著說道:“現在這田建木,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聽聞這番話,站在櫃檯之後的李長恭笑了下。

“人家畢竟在布行裡面也廝混了十幾年了,底子不薄。”

“他接下來,肯定還會還擊的。”

聞言,李劍宇不由愣了下。

“還擊?”

“恭哥,您多慮了吧?”

李劍宇道:“昨天他可就是織一匹賠半匹了,而今天我們給出這價,他怎麼可能還敢跟?”

聽聞這話,李長恭只是微微一笑。

隨後,他朝著李劍宇反問道:“你知道什麼人才是最危險的嘛?”

“呃……”

李劍宇有些不確定道:“武林高手?”

“我去你的武林高手……”

對於李劍宇的回答,李長恭頗感無語。

“我告訴你,是瀕死狀態下的人最危險。”

“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快要死了,所以在死之前要拼命的反撲,要為自己拉一個墊背的。”

李長恭眯縫著雙眸道:“如今,田建木就是這樣。”

“不至於吧恭哥……”

李劍宇有些難以置通道:“他真敢這般?”

“被逼到份上,有什麼是人不敢做的?”

李長恭搓了搓手指,略微思索了片刻後道:“孫北琮還在麼?要是在,你去幫我將他喊來。”

“好。”

李劍宇應是。

時間不長,孫北琮便被帶到了李長恭的面前。

來了後,孫北琮亦是滿面堆笑的拱手喚道:“李老爺。”

“瞧瞧你,又客氣了不是?”

李長恭玩笑著道:“況且這一口一個老爺,也把我叫的太老了吧?”

“以後,直接叫長恭,要不然叫兄弟也行。”

聞言,孫北琮笑了下道:“李東家。”

到底這傢伙還是沒有按照李長恭給的選擇來。

而李長恭也懶得跟他在這問題上糾結。

“罷了罷了。”

“這事兒咱先放一放。”

李長恭貼近孫北琮道:“我這邊有件事兒需要您幫忙,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李東家儘管說就是。”

孫北琮從容到:“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全力為之。”

“得嘞,孫東家就是痛快。”

李長恭對孫北琮招了招手,隨後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

開始的時候,孫北琮的表情倒還算正常。

可當聽到最後,孫北琮的臉色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他一臉驚詫道:“李東家,這麼做能行嗎?”

“放心,一定行。”

李長恭笑著說道:“就算不行也沒差,我還有別的辦法。”

聞言,孫北琮掙扎了片刻,隨即點頭道:“好吧,我去試一試……”

……

另一邊。

田建木的織染坊。

瞧著眼前空空蕩蕩的場面,田建木也是有些傻眼。

他直叫來了負責人大聲質問道:“人呢?人都去哪了?”

“都……都去李長恭那邊了。”

負責人低垂著腦袋,沮喪道:“今天一早,他們那邊就一百五了。”

“什麼?一百五?”

要知道,以當下的生產力度而言,一匹布從紡織再到出貨,生產費用就要兩百三十文左右。

當初他能開出兩百的市價,就已經是再做賠錢買賣了。

可如今李長恭竟開出了一百五的市價,這讓他如何能夠相信?

他直揪著那負責人的衣領道:“你在胡說什麼,他怎麼可能敢開出一百五?”

“都是千真萬確啊老爺。”

負責人滿面苦澀道:“這都是咱們那些老客說的。”

“混蛋!王八蛋,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田建木被氣得哇哇大叫。

而大叫之後,他也不由覺得有些後悔。

要知道,在價格戰開始的時候,李長恭就留了一手。

他與每一個前來進貨的布商都簽訂了合約,並且收取了一定的定金。

意思無外乎是不論市價如何,當下訂的貨是多少,最後對方就得拿走多少。

若是對方不拿,那麼定金概不退還。

所以,即便是田建木這邊展開了價格戰,使得李長恭那邊流失了部分客流,人家真正遭受的損失也沒有多少。

可田建木則不然。

前文便曾提到過,田建木為了徹底與李長恭劃清界限,並且為了展現自己的胸懷。

他並沒有收取定金,甚至為了拉攏這些人,他還附帶贈送了人家不少東西。

如此一來,別說李長恭織布的成本本身就比他們低許多。

就算是李長恭的成本與他一樣,也依舊在經商手腕上穩穩地壓了他一頭。

而看著田建木那模樣,負責人也是滿心苦澀。

“老爺,現在人工和物料已經大幅度漲價了。”

“比起原來,咱們當下每生產一匹布,就要淨賠半匹。”

“這生意做的,還有什麼意思?”

“老爺,要不然,咱們還是別跟他鬥了。”

負責人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咱們就聽蔣老爺的話,將市價漲回去吧。”

“漲回去?”

“漲回去咱們這些囤貨怎麼辦?”

當下,田建木就是進入了一個死迴圈當中。

降價比不過李長恭,不降價更比不過李長恭。

而更重要的是,因為當下物料與人工上漲的緣故,這傢伙為了生產投入了近乎所有。

如今,他能動的錢基本上都變成了布匹囤在倉庫裡呢。

若是不能儘快將這些布匹變現,這傢伙連織染匠的工錢都發不出來了。

想到這些,田建木更加氣悶。

“我田建木在中陽混了這麼多年。”

“還能讓他個小娃娃給比下去?”

田建木咬牙說道:“繼續降價,把人拉回來!”

“老爺!”

聽見他說這些話,負責人吃了一驚。

他直拉住田建木的胳膊道:“老爺,真的不能再降價了,再降價咱們就真的要賠到底掉了呀。”

“你是老爺還是我是老爺?我讓你去做你就去做。”

田建木一把甩開了那負責人,冷眼望著前方,捏著拳頭道:“我就不信,我還拼不過他李長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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