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泉的一番話,說的李長恭一頭霧水。

當然,他不是不明白陳洪泉口中的老虎是什麼。

而是他搞不懂,陳洪泉與自己說這番話的目的。

李長恭沉吟了一下,隨即開口道:“二爺,你這番話若是對別人講,或許要比我更合適。”

畢竟,這番話說出來,著實是有些交淺言深的意思。

可陳洪泉卻並沒有管那麼多。

他依舊自顧自道:“我倒是也想換個人。”

“可這地方,不就你一個?”

陳洪泉直望著李長恭道:“如今你小子可算是把蔣高義給逼急了。”

“不僅是拔掉了這傢伙辛苦培養了多年的樁子,更是將我也給捲了進來。”

陳洪泉笑呵呵的問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

“意味著什麼?”

李長恭挑著眉頭道。

“意味著,之後的蔣家想藏拙也藏不住了。”

“他再不還擊,他的所有產業都要急劇縮水,甚至有可能被踢出局。”

陳洪泉揉搓著手指道:“所以,你明白我想對你說什麼了麼?”

瞧著陳洪泉的模樣,李長恭皺了皺眉。道:“蔣家要動真格的了。”

“就說我沒看錯你小子。”

“最起碼你這反應還算夠快。”

陳洪泉輕嘆口氣道:“暴風雨即將來臨。”

“而這暴風所指的目標是你或者是我。”

“但不論是誰,最後的結果幾乎都可以預見。”

“畢竟,蔣家的強大,上達天聽。”

聞聽此言,李長恭歪了歪頭,眼含疑惑的問道:“所以您來的目的是想提醒我?”

“也算是吧。”

陳洪泉點了點頭,隨後幽幽道:“但更多的,其實是為我的背盟找個臺階。”

背盟?

聽見這兩個字時,李長恭的神情明顯一震。

他回過頭直直的看著陳洪泉,不解道:“您的意思是……”

“我也沒辦法。”

陳洪泉笑著看向李長恭道:“陳家很大,要吃飯的人也很多。”

“我無法因為這事兒,拋棄整個陳家。”

“所以……”

陳洪泉抿了抿嘴道:“接下來,我可能也要跟章志和一樣,暫時退出這場爭端了。”

聽見這話,李長恭也算是明白了陳洪泉的意思。

無外乎就是告訴他,日後他們陳家是不會再給予他任何幫助了。

而回過神來的李長恭笑出了聲。

“二爺多慮了。”

“本來,你我之間就沒什麼同盟可言。”

“您幫助我是惹人情,不幫我也是本分。”

“不過您放心,你對我的幫助,我都記著呢。”

李長恭笑著說道:“日後若有需要,我定為您赴湯蹈火。”

聽聞這番話,陳洪泉不由愣了下。

李長恭說的也沒錯。

兩人並沒有什麼同盟關係,更沒有達成什麼契約與協定。

他們之所以站在同一處,完全是因為那無言的默契。

而想明白過來後,陳洪泉不由搖頭苦笑出聲。

他直看著李長恭道:“難道,你就不打算在最後要求我做些什麼?”

“要求您?”

“還是算了吧。”

李長恭長長的撥出口氣,道:“既然您已經決定了要退出,那不妨就乾脆一點。”

“沒必要藕斷絲連,在暗中做什麼手腳。”

“畢竟您也說了,那蔣家強大的上達天聽,就算是您在暗中幫助我,總歸也是會被他們發現。”

“若是如此的話,那今兒您說的這番話,也都相當於是白說了。”

說話間,李長恭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依舊是一臉輕鬆。

沒有半點氣惱,更沒有半點孤身面對強敵時應該露出的恐懼。

瞧見對方那模樣,陳洪泉抿了抿嘴。

“年輕人有氣魄是好事兒。”

陳洪泉揹著手道:“但有時候還是需要收斂一些。”

李長恭歪著腦袋道:“要是懂得收斂還是年輕人麼?”

聞言,陳洪泉再次愣住,隨之搖頭笑了。

“你這麼說,倒也還有幾分道理。”

話落,陳洪泉收斂起笑容,道:“行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

“接下來你多多注意。”

“最起碼……”

陳洪泉頓了頓,神色複雜的看向李長恭道:“爭取活下來。”

“多謝陳二爺掛懷。”

李長恭自信的笑道:“但爭取活下來的不應該是我,而是他才對。”

“好小子,夠自信。”

陳洪泉對李長恭豎了個大拇指,隨即便轉身朝著山下走去。

李長恭則站在原地,目送他離去。

而還沒等走出多遠,陳洪泉忽而停下腳步。

他轉頭看向李長恭,道:“若你活下來,我保證你能飛黃騰達。”

聞聽此言,李長恭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回話。

多年來在生與死邊緣遊走,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面對一切,從來沒有想過獲得誰的幫助。

有幫助,當然是好的。

但若沒有,他也一樣不會強求。

這一次也是一樣。

即便他明知山雨欲來,也沒有露出半點慌張的模樣,從容的指揮著生產。

接下來數日,平靜無波。

布行與織染坊照常運轉,而酒樓也開始紅火了起來。

不僅有本地人在期內就餐,更在範廣儒他們的引薦下,使得許多行腳客商將長弓滿月樓當做了落腳點。

對此林滿月那是相當的開心。

畢竟買鋪子就是要賺錢的,若不賺錢買它做什麼?

而在這期間,李長恭專心研究著造紙流水線,沒有再讓人往鹽局與陳家送鹽。

同樣的,陳洪泉與章志和也沒有再上門。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一切都好似結束了一樣。

但也就在十日後,暴風雨陡然來臨。

先是章志和被調離中陽的訊息傳來,隨之又是陳家鹽號接連被冠以莫須有的名頭查封。

當然,李長恭也未能倖免。

“恭哥,今兒一早便有人在咱酒樓鬧事兒。”

“說是前幾天在咱酒樓吃了飯,回家就上吐下瀉,讓咱們賠他們草藥錢。”

負責長弓滿月樓的李劍海滿臉苦澀的說道:“現在這事鬧的越來越兇,那些人就聚集在酒樓門口,搞得好些熟客都不來了。”

聞聽此言,李長恭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轉而問道:“布行那邊呢?”

“布行那邊也不太平。”

“蔣家的織染坊這兩日重新開張。”

李劍海一五一十的說道:“有不少布商跑到蔣家去拿貨了,咱們這邊損失了一些客流,但影響不算大。”

聽聞這番話,李長恭的表情依舊如常。

“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盯著吧。”

他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好似這一切都跟他沒什麼關係一樣。

而瞧他這般模樣,李劍海雖說很想提出一些質疑的話。

但終究他還是沒敢吭聲,轉而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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