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有內外之分,內城由元大都改建而成,共九門。

所以駐守內城、看守九門的官衙被稱做九門步軍巡捕衙門。

九門之內除皇宮外,多是王公貴族、官員大臣們的府邸。

神京外城則是前明世宗年間開始修建,多商賈走卒,比之內城要繁華熱鬧數倍。

蓉哥兒一行騎著馬兒,款款在外城行走。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體驗到神京的繁華,隨著馮紫英等人未走多遠,邊遠遠看著一個彩旗飄揚、燈籠高掛的樓閣聳立街口。

其般建築雖比不得內城的官員府邸氣派,在外城裡卻是鶴立雞群。

馮紫英像是這裡的常客,輕車熟路的領著幾人進去。

“馮公子,你可來了.”

一個花紅葉綠打扮的老鴇子立刻扭著腰身迎了上來,臉上撲的粉兒比膩子還厚。

蓉哥兒瞧了,覺得竟像個妖怪,心裡更是興致缺缺。

薛蟠這貨色卻是向老鴇子詢了一花名,顯然也是這裡的熟客。

老鴇子笑道:“姑娘正等著薛公子。

自那日起,她心裡就沒少惦記,一心想再與薛公子談詞唱曲一番.”

蓉大爺聽了老鴇子的話,算是開了眼界,沒想到薛蟠這貨還懂詞曲?衛若蘭反與賈蓉一樣,好奇地在樓裡張望打量,顯然其中對他來說也新鮮。

馮紫英沒有領著幾人上樓,反而讓老鴇子帶著去了樓後一處小院子。

馮紫英帶來的隨從守著院門,蓉哥兒隨著進了,只見其中裝飾竟與自己的小院比來也不差。

這院不僅沒有樓裡的煙花氣,反而增添了一道雅味。

蓉哥兒跟著幾人進了房間,房內擺設更是不俗,屋內有著一股淡淡清香。

若不是賈蓉知這是青樓,甚至會誤認為是哪家公侯府中的小院。

屋內,左邊掛一幅當朝名家陳中立的《玉堂富貴圖》,右邊一幅呂半影的《層巒山林圖》。

蓉哥兒幾人方才坐下,老鴇子便帶著來幾個陪酒的姑娘。

薛蟠倒也不客氣,見了其中一個喜上眉梢,一手拉入懷中。

馮紫英笑著吩咐道:“也勿需站著,還不坐到幾位公子身邊幫忙斟酒?”

薛蟠哪裡還要等馮紫英吩咐,早伸出一雙魔爪在懷裡姑娘身上摸索。

姑娘矜持推輓,卻也只是做個表面工程,兩人無視其他嬉鬧著。

馮紫英見賈蓉這般正經坐著,驚奇道:“好日沒見,蓉哥兒連性子都完全改了.”

衛若蘭卻不出聲,羞著臉兒,一幅初哥模樣。

蓉哥兒乾笑道:“是有些不大習慣.”

“果真是被仙人點化過的,到底與以往不同.”

馮紫英笑了聲,又差人去問:“那素蘭姑娘何時過來?今兒我們就是衝她名來的.”

老鴇子進來道歉:“告幾位公子的罪,素蘭姑娘正在給旁邊院裡的貴客唱曲,這會兒走不開來.”

賈蓉蹙了蹙眉頭,不會這麼倒黴,才第一次來青樓就碰上只有小說中才有的狗血橋段。

什麼兩位公子哥同爭一青樓女,於是兩方爭鋒相對,最後又莫名站出一人來力壓兩方奪得青樓女的芳心?果然聽馮紫英不滿地問道:“是哪家的公子?”

老鴇子歉聲道:“那公子氣度不凡,以前也沒見過,只是他身後跟著的是仇都尉家的哥兒.”

賈蓉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這也太狗血了吧。

仇都尉家的哥兒,不就是仇及衡嗎?馮紫英此時也蹙起了眉,問了一句:“可聽了姓仇的如何稱呼那人?”

老鴇子道:“似乎聽仇公子喚他為小三爺,也不知是哪家的.”

聽了‘小三爺’這名,馮紫英反鬆了眉頭,道:“那便算了,你也莫去催她,讓素蘭姑娘好生伺候小三爺罷.”

賈蓉心裡大奇,這神京城裡還有能讓馮紫英忌憚的哥兒?問道:“這小三爺,是何許人?”

衛若蘭連忙道:“不可說,我們莫再提他.”

馮紫英也是這般態度,輕笑道:“既然聽不到素蘭姑娘的曲,我們自己頑樂行令唱上幾句也可.”

老鴇子還未走,在一旁提道:“閣裡近日添了個叫羨梅的姑娘,詞曲藝技不在素蘭姑娘之下.”

馮紫英點了頭,老鴇子才去領了人從側門進來,直接入了側邊的白沙垂簾之後。

蓉哥兒好奇望去,卻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得個身材苗條的大概輪廓。

突然,只聽著‘咚’的一聲清響,琵琶的聲音清澈悅耳,如若仙音。

旁邊的薛蟠這貨色只瞧著那白紗後的人影,連手裡樂趣也不把玩了。

只聽著薛蟠懷裡的姑娘羞道一聲:“大爺壞,頂到人家了.”

除了這女人聲音外,房間裡竟無人任何聲響。

馮紫英擺手示意讓旁邊的姑娘不再斟酒,生怕其聲音擾了琴聲。

眾人只聽著那琴音,如若山澗細泉汩汩流下。

又見白紗後的人影抱著琵琶十指輕撥,又一聲天籟之音飄飄來襲,由遠及近。

隨著這名為羨梅的女子手指快速挑動,連綿琴音如若春雨淅淅瀝瀝。

細聽之下,蓉哥兒彷彿進了一處幻境,屋外是綿綿細雨,對面的窗臺邊立著個身姿纖嬈的悲情女子在那催淚。

那女人終於是開口唱了起來,清脆溫婉,孤苦悲憐,像是在訴說自己的悲慘身世。

一曲畢。

薛蟠竟猛然站了起來,直朝那白紗而去。

馮紫英反應過來,喝了聲,“薛世兄不可.”

再見那女人放下手中琵琶,款款起身,從白紗後慢步走了出來。

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似乎有著攝人心魄的能力,饒是蓉哥兒這般的老手也稍有失神。

更別說薛蟠、衛若蘭、馮紫英等人了。

此刻這三人,一個比一個難受。

衛若蘭面色通紅,竟不敢去看她。

薛蟠則早一幅豬哥模樣,像丟了三魂七魄。

馮紫英也沒好到哪兒去,急促呼吸著。

羨梅款款與幾人行禮,道了聲:“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只消這一聲,竟讓薛蟠、衛若蘭兩人打了個寒顫。

這兩個傢伙真的是太丟人。

蓉哥兒鄙視了一眼,又細細打量了羨梅,樣貌妝容雖美,但是也僅此而已。

他對青樓女子雖無異眼,但以往接觸得多了,也知她們的性子。

所以興致缺缺的點點頭,讓她繼續再彈幾首擅長的曲目。

等到了夜幕降臨,賈蓉一行也該回府了。

按大燕律例,哪個官宦子弟敢在青樓夜宿,不僅官爵全擼,還要受杖六十。

所以,他們到這來喝一喝花酒,聽一聽小曲還行。

真要做什麼,也只能是像薛蟠那樣找個賣身的妓子沾點手上便宜。

又或是,像賈珍那樣直接花錢買了回去。

在回府的路上,賈蓉瞧這三人魂不守舍的樣子,生怕他們從馬上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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