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

信使駕車前往租車的車行。

對於金平安的邀請……出發點是好的,但沒有意義。

信使來到租車的車行歸還汽車。

說實話,光是租車的費用,都快佔了金平安給的委託金的十分之一了。

換做一般的賞金獵人,遇到這麼麻煩的委託。

委託金要求翻個三四倍,都算是有良心了。

摳門一點的,還會讓金平安報銷租車住宿等雜七雜八的費用。

不過,信使並不在乎錢。

“感謝惠顧,祝您一路順風.”

在經過一小時的細緻檢查,確定車輛沒有損傷和剮蹭後。

服務員將押金退還。

信使接過公民卡塞進口袋。

公民卡不僅僅是一個人身份的證明,它還有銀行卡的儲存消費功能。

只不過沒有一系列的銀行服務,相當於代替手機的移動支付手段,即使把錢存裡面也沒有利息。

不過,大多數人都會或多或少的往公民卡里存點錢,當做日常消費手段。

例如出遠門,手機錢包什麼的全都丟了,還可以報自己的公民卡卡號進行指紋支付。

這個世界的移動支付手段,大多數都掌握在亞聯手中,這種簡潔方便的支付手段,是如今社會的主流。

當然,手機app掃描支付的也有,這些人都是衝著app福利去的。

利息再少也是肉,把存款全部存到app裡,每天好歹能多喝一兩杯奶茶。

沒了代步工具。

信使徒步走在大街上,環顧著這座最近剛熟悉起來的陌生城市。

哪怕近幾年千花市的治安狀況,一直處於下滑的趨勢。

但和過去的內華比起來,這裡也還是能稱作人間天堂。

十年前內華市的治安,那是夜之城見了傷心,洛聖都聞之落淚。

各路犯罪分子,多到阿卡姆都自愧不如。

普通老百姓,除了上下班和買菜的幾條主幹道外,都不敢往小巷子裡竄。

竄個十次,至少能碰到三次非法交易,或是火併現場,一不小心小命就沒了。

那時內華市的警察,幾乎相當於食人族部落的廚師。

要麼給那群食人魔做飯,要麼成為飯,幾乎沒有別的路可走。

部分地區的治安,甚至一度是靠著,當地政府僱傭來的賞金獵人維持。

這在亞聯簡直是聞所未聞的情況。

千花市雖然被內華市的犯罪分子殖民,但絕大多數狠茬子,都被限制在九華外城。

市區內晃悠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受不良風氣影響,變得遊手好閒的小混混。

他們對治安有影響,但不是很大。

就像是趴在皮鞋上的癩蛤蟆一樣,不咬人,只是單純的噁心人。

真正有影響的,都是九華外城那群人發展出來的觸手。

時間剛到正午。

商業街上人煙稀少,市民們不是在恰飯就是在去恰飯的路上。

信使拒絕了路邊計程車司機的載客邀請,頂著烈日漫步緩行。

繞了一大圈後,他來到一處公園的公共衛生間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施宏方,你應該道歉的物件,不是我。

鏡中的身影一陣扭曲,臉部肌肉如同火堆裡的蠟像一般緩緩融化。

‘金平安,你口中的改變,對信使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

鏡中的身軀開始縮小,面板也開始變得白皙,一具全新的身影開始緩緩浮現。

‘因為……’

兩分鐘後,身體徹底定型。

‘信使早就死了。

艾涼看著鏡中冷漠的自己,搖了搖頭。

他來到衛生間的隔間,用念動力開啟插鎖。

隔間的馬桶蓋上,放著一個挎包,裡面裝著替換衣物。

艾涼脫下polo衫和休閒褲,將它們和紙袋一起塞進挎包,然後換上自己t恤和短褲走出衛生間。

恢復了原本身份的艾涼,抬手叫了一輛計程車。

半小時後,他開啟房門走進臥室。

艾涼來到書桌旁,用念動力移開桌子。

實木書桌的後方,有一個上鎖的抽屜,而抽屜裡放著一個保險箱。

鎖頭沒有鑰匙,因為念動力可以開啟一切鎖芯,沒有必要配鑰匙。

艾涼扭動密碼盤。

咔嚓一聲,保險箱開啟了。

這裡面放著的,並非什麼現金支票、金銀珠寶之類的貴重物品,而是常人眼中的破爛。

但這些東西,卻對艾涼有著特殊意義。

艾涼撕開紙袋,取出裡面的檔案合同、房產證和存摺。

他將這些東西摺疊好後,輕輕地塞進保險箱的其中一個格子。

艾涼盤腿坐在地上,靜靜的看著裡面的東西。

這裡面的每一樣東西,都代表著他的某一段人生軌跡。

而且或多或少對艾涼的性格,產生了一定影響。

隱者的手機和短刀,信使的公民卡和一枚帶血的彈頭,嶽綺花的遊戲啟用碼,楊星月的雛菊軍牌。

如今,這個箱子裡又多了一份物品——安思恩的遺產。

雖然艾涼並不在意安思恩的死活,但她的選擇和幾年前信使的選擇,幾乎一模一樣,終究還是讓艾涼的心有所觸動。

金平安所經歷的一切,和幾年前信使經歷的極為相似。

只不過,信使所面對的黑暗,遠比金平安所面對的要可怕的多。

經歷了那種令人絕望的黑暗後,哪怕意志堅強的信使,都喪失了活下去的慾望。

艾涼同情信使,因為他們都是一類人,都是曾經心向光明,卻敗給黑暗現實的人。

只不過艾涼擁有力量,可以揮刀發洩,而信使失去一切,包括生的意志,最後選擇了自我了結。

金平安的選擇,讓艾涼看到改變的契機。

他原本打算在千花市,過一陣子普通且平凡的日常生活。

可共情能力的不斷降低和感情的缺失。

讓艾涼不得不放棄這個打算。

從金平安身上,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既然自己是因為接收了過多的負面情緒,才變得冷漠無情。

那主動接觸正面情緒,是不是會有所改變呢?

於是信使暫時重生了。

當年信使飲彈自盡的時候,艾涼複製了他的記憶與人格。

哪怕站在信使曾經的摯友面前,對方也認不出來自己是個冒牌貨。

只要注意不讓別人意識到,艾涼和信使無法同時存在這個問題,完全不用擔心身份會暴。

艾涼想借助這個身份,來做一些善舉,看看能不能挽回自己的人性。

而且綁架案過後,金平安的求助,也為艾涼敲響了警鐘,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人性,正在不斷的消散。

所以才有了信使插手一系列事件。

事實證明,這種方法是有效的。

在看到安思恩屍體的時候,艾涼的心確實在短時間觸動了一下。

雖然很快便恢復平靜,但至少他在意過別人的生死。

艾涼的一系列行動,本質上還是為了自己。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論跡不論心。

如果你偽裝君子偽裝了一輩子,那你就是君子。

不管艾涼的出發點如何,只要最終的結局是好的就行。

金平安在這個過程中,打擊了黑惡勢力,維護了治安狀況,艾涼經過這些事件,一點點找回人性,透過不斷與人接觸,減緩了情感消失的速度。

這是雙贏。

小孩子才會在意細節,大人都只看結果。

艾涼緩緩合上保險箱,在徹底合上之前,他想了想,重新取出信使的公民卡。

在千花市的行動,必須要有一個身份掩護,信使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信使的身上有汙點,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但撇開七年前的那件事,他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正義使者。

否則也不會得到亞聯頒發的榮譽勳章。

用信使的身份來做善舉,理論上來說合情合理。

至於信使現在還處於亞聯的封殺當中,這個問題……

這裡是千花而不是內華。

而千花市是施家的地盤。

施宏方的家族,可不像當初僱傭信使的大老闆那樣,只是單純的有錢。

作為千花市的實際掌控者,施家在亞聯議會中,都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在信使犯下那種惡行後,榮譽勳章的免死條例還能正常生效,施宏方的家族功不可沒。

有這位信使老朋友的家族頂著,亞聯最多不痛不癢的警告兩句。

只要不把事情鬧得太大,讓信使迴歸的事情傳得人盡皆知,亞聯大機率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信使活躍。

而且自己還能利用施宏方對信使的愧疚,和金平安的信任,輕鬆接入當地的情報網路,一舉兩得。

這遠比重新建立一個新馬甲,從零開始打拼要簡單的多。

艾涼構思好接下來幾年要做的事情後,把保險箱塞回書桌,重新歸位。

接下來,他便要朝著未知的道路,邁出找回人性的第二步。

…………

某地下酒吧的包間。

宋傑看著手下發過來的最新情報,臉色就像是被人用槍指著,吃了三斤屎殼郎一樣。

緊張和恐懼,令他感到作嘔。

這份情報不是別的,正是胡英韶的死訊。

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的情報網,不僅沒能弄來屍檢報告,連一份像樣的現場照片都搞不到。

這種程度的資訊封鎖,可不是一般勢力能做到的事情。

宋傑站起身,揹著手拿著手機,不停地在包廂內踱步。

十分鐘後,他心一橫,咬牙撥通那個號碼。

“看到了?”

對方問道。

“看到了.”

宋傑答道。

“既然看到了胡英韶的死訊,還聯絡我,下定決心了?”

“我你到底有幾成把握幹掉他!”

宋傑緊咬牙關面若瘋魔:“那種怪物,是現代武器能殺死的嗎?”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無非就是擔心我是電影中,那種帶著帶著盲目自信,用熱武器去攻擊外星人的愚蠢之人罷了.”

電話那頭的男子慢條斯理的說道:“相信我,他可以被殺死,這並不難.”

“口說無憑,你拿什麼來證明.”

身為一名情報商人,宋傑從來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花言巧語。

“證明?我不需要證明,你現在除了相信我以外,別無選擇.”

胡英韶一死,對方彷彿吃定了宋傑。

語氣不再像上次那樣客氣。

“別忘了,我隨時可以把你指使王友才的事情捅給雅努斯,你做的是很乾淨,但他殺人從來都不需要證據,僅僅是懷疑就夠了。

忠心如胡英韶,都在綁架案後被隨手處理掉,你覺得自己是比胡英韶更忠心,還是比他更受重視?”

“別忘了這些事也有你一份功勞!”

宋傑沉著臉低吼道:“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不,我可以繼續活下去,因為我和你不同,有人能保下我.”

宋傑瞪大眼睛。

n!你個狗東西居然有靠山?!

這句話所包含的資訊量巨大。

宋傑半天都沒再吭聲,轉而在大腦裡不停的分析著這句話的含義。

能從雅努斯手上保人,那對方的靠山,一定是和雅努斯一樣的人。

能對付怪物的只有怪物,這是不是代表著他確實有殺死雅努斯的手段?

宋傑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酸楚問道:“也就是說你背後的人和雅努斯有仇?”

對方顯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這和你沒有關係.”

宋傑早就料到對方會這麼說,情報這玩意兒,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套出來的,尤其是對方知道自己職業的情況下。

但他已經走投無路只能妥協:“我答應你的條件.”

胡英韶的下場,讓宋傑看清的自己處境,不管是背叛還是不背叛,他都難逃一死。

既然已經讓王友才進行了一次試探性的刺殺,那索性一不做二休,一條路走到黑。

但宋傑也不是被人當槍使的傻子,他打算趁著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再斡旋一下:“可不可以為我引薦一下你的靠山?”

宋傑坦誠布公的說道:“我不會讓你保證我的生命安全問題,即便你保證了,口說無憑我也不會相信,所以你只需要幫忙牽線搭橋,讓我和你的靠山見一面,能不能爭取到庇護全看我自己,如何?”

合格的情報商人,不會將自己的生命,寄託在別人的口頭保障上。

他們更擅長展現自己的價值,讓對方產生惜才的念頭,主動出手庇護。

宋傑身為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深諳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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