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宏方的臉上逐漸帶上一絲悲涼。

不是絕望的悲涼,而是那種經歷過生死的抉擇,承受過人性的拷問,在被一場場暴風驟雨沖刷後趨於平靜的悲涼。

沒有流浪,只是無家可歸,沒有迷途,只是無路可走。

在他踏入隊長辦公室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經命中註定。

“我曾自暴自棄,想著乾脆找來隱者,讓他把我和那群惡人一起手刃,為此我不止一次讓劉園去內華市調查隱者的訊息。

我的良知無時無刻不在心底勸導我,它不停的說著‘放棄吧,你這不是在懲惡揚善將惡人繩之以法,你只是在滿足自己的報復心’‘現在回頭還不算晚’之類的話.”

施宏方說著說著,腦袋就低了下去。

當他重新抬起頭看向夏啟元時,臉上重新恢復了之前的漠然:“在計劃開始之初,我就料到了自己未來可能會後悔,所以我沒有給自己留下後悔的機會。

九華外城一旦成功建立,不管有我沒我,這個地方終會成為第二個小型內華市。

即便少了我的幫助,也只不過是坐在龍頭位置上的,不一定是我選定的那幾個人罷了。

所以九華外城在未來必然會失控,將千花市徹底變為內華市那樣的地獄。

我若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在中途放棄這項計劃,受害者會從九華外城這片幾十萬人區域的幾十上百人,擴大到擁有數百萬人口的千花市。

到那時,受害者將會以十倍百倍的數量增多。

放棄計劃或許能獲得一時的心安,但在未來要面對的,是萬蟻噬心的痛苦。

我就是用這種方法在逼迫自己走下去……萬幸的是,計劃成功了.”

施宏方的臉上帶著一絲釋懷,彷彿終於從某個深淵囚籠中走了出來:“或許會有人把我當做主動犧牲的英雄。

因為我打入對方內部,從上到下肅清了千花市所有的腐敗官員和犯罪分子。

或許也會有人把我當做冷血無情的瘋子。

因為我在這個過程中,犧牲了無數無辜的群眾,把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變成了手中的籌碼。

我不否認我曾把自己幻想成一個英雄。

在我的幻想中,我是在為亞聯清理內華市那群窮兇極惡的罪犯,是在清掃本地的黑惡勢力殘黨。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心安理得的麻痺自己的良心,讓自己按照既定的軌跡繼續走下去.”

施宏方悽然道:“但現在計劃已經完成,夢,也該醒了,我不是什麼英雄,我只是一個自私到極點,為了向那群犯罪份子復仇,把無數人拖下水的……罪人.”

施宏方笑了,他的笑容,宛如一朵盛開在末世廢土上的鮮花,越是鮮豔,越是淒涼。

夏啟元沒法評價施宏方這麼多是對還是錯。

他的計劃堪稱瘋狂,如果在這個過程中稍有差池,整個千花市都會被他拉下水。

站在那些被犧牲掉的受害者角度,施宏方無疑是錯的,他被那些人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可如果站在多數人的角度,從整個千花市甚至亞聯來看,施宏方這麼做雖然犧牲了小部分人,但他確實處理掉了千花市當地所有的黑惡勢力。

更關鍵的是,這個計劃將內華市逃出來的大部分餘孽一網打盡,避免了黑暗的擴散。

畢竟內華市的犯罪分子,不同於其他城市的罪犯。

他們所代表的不是黑道,而是純粹的罪惡與扭曲的人性,每一個人都能像癌細胞那樣肆意擴散,汙染當地的環境。

對與錯,說到底還是那句話,一個人的立場決定了他對於一件事的看法。

施宏方說完自己的動機後,審訊室內陷入良久的沉默。

“賀檢,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施宏方問道。

說完犯罪動機,接下來就該說說犯罪的過程和手法了。

施宏方已經在腹中打好了草稿,就等著夏啟元提問。

“你是不是罪人,我不做評價.”

夏啟元說道:“既然你不知道與你合作的是什麼人,那我就沒有什麼要問的了.”

不用陳述自己的犯罪過程,按理來說對於施宏方應該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少揭一次傷疤。

可他卻被夏啟元這種態度給激怒了:“賀軍!你為什麼不問我!因為我這個計劃死掉的,可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在你眼裡那些人算什麼!”

施宏方滿面怒容,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此時此刻,彷彿他是負責審訊的審訊官,夏啟元才是那個罪人。

夏啟元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應過來,施宏方這是在對賀軍的不作為而憤怒。

當年賀軍奉命去內華市運送裝甲時,對於楊興國等人的求助,也是自己現在這番態度。

夏啟元有些蛋疼,他現在算是體會到賀軍當時的感受了。

賀軍負責的本來就不是社會治安問題,只不過是借用了一下檢察官的身份,就被一堆與任務無關的人糾纏……這還真是有理說不清。

當年能讓轉靈親自押送,能讓千面人親手出手劫道的裝甲,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是內華市的治安問題能比的?

一座城市的治安問題,跟涉及到使徒會的事件比起來,說是小打小鬧都有誇張了。

這就像是一個負責銷燬定時核彈的司機,在任務過程中,被一位汽車拋錨的車主攔住請求幫助一樣。

況且內華市的亂象本來就是某個喪心病狂的傢伙親手搞出來的,讓只是拼著檢察官身份的轉靈插手城市治安問題?

別搞笑了好吧。

可這一切落到施宏方眼裡,就變成了當年賀軍對治安問題不在意,鑄成大錯後現在依然不在意。

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他。

夏啟元沒有解釋,也懶得跟施宏方解釋,反正在這裡住一陣子他就明白了。

這場審訊,只是走一個過場。

早在來的路上夏啟元就已經從施宏方的腦海裡瞭解到了所有案件的細節。

之所以坐在這裡,只是他想聽聽老朋友這一切的看法而已。

夏啟元隨手打了個響指將施宏方弄暈,然後獨自一人走出審訊室。

他回到自己的車上,點上一支特質香菸,默默吸了一大口。

“呼……內華市,你當年可是逼瘋了不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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