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高鐵行駛得也很快。

窗外的風景跟白天不一樣,時而昏暗,時而燈火通明。

經過一個旅遊小鎮,正在舉辦活動,小鎮下,一條古風街道擠滿了人,還有不少人穿著漢服手裡拿著把扇子搖曳地閒逛著。

高鐵疾馳而過,美麗的景色也就看一眼,匆匆而過。

車廂裡挺安靜,大家都在看手機,看平板,也有人細小地打著電話。

陳靜靠著椅背,安靜地發著呆。

這時。

一個人從前方過來,準備往洗手間而去,突地,他看向那座位上的清麗女人,“陳靜.”

陳靜抬眼。

對上週泊偉那張臉。

周泊偉臉上藏不住的欣喜,他走上前,來到陳靜的座位前站著,“你也是今天回去?”

陳靜神色溫和:“是的.”

“你今年有假期?”

她禮貌反問。

周泊偉點頭:“是啊,去年太忙了,沒回去,今年怎麼也得回去,我跟導師請了假.”

陳靜聽罷點點頭。

想起他上次不合時宜的話,她倒也忘記給他發資訊,說那樣並不好,也不合適。

她點完頭就無話。

正好那邊洗手間門也開了,有人出來,周泊偉急著上洗手間,便趕忙去,後來出來還是在陳靜的座位逗留一會兒,閒聊了兩位母親的事情,但因陳靜身側還有一個妹子蓋著帽子在睡覺。

周泊偉就不敢再繼續聊。

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走後,陳靜身側的妹子把帽子拉開點兒,抓抓頭髮,說道:“這個男的好聒噪.”

陳靜聽著。

這倒是。

她示意幾次,周泊偉才反應過來她身側有女生在睡覺。

她輕聲對那妹子道:“不好意思.”

妹子抓過帽子又搭在臉上,說道:“沒事沒事.”

又睡了過去。

高鐵一路行駛,有人上有人下,陳靜身側這位妹子也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下了。

她下了後暫時就沒人來,陳靜來不及退掉的三人群滴滴響起。

陳靜點開。

喬惜在群裡丟了一條影片。

影片裡,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生披著披肩鑽進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裡,車門關上。

影片很短,暫停在那輛黑色轎車的車牌號上。

喬惜:看到沒?蔣禾:這位是顧瓊?喬惜:對頭。

蔣禾:嘖嘖,大新聞啊。

喬惜:我偷拍的,我都說了,傅總今年拍下的粉鑽肯定是送費城給顧家這位大小姐的。

喬惜:說不定過完年就宣佈婚訊了。

蔣禾:你挺會聯想啊。

喬惜:嘿嘿。

影片陳靜看完,短短几秒,那一襲白色裙子確實像聖潔的白色玫瑰,陳靜摁滅手機,蔣禾又發資訊進群裡。

問陳靜,快到了嗎?陳靜回覆,準備下車。

已經播報陳靜要下的那個站臺,陳靜收拾東西,取過行李,等高鐵一停,拉著行李箱便走出去。

出了站臺。

周泊偉就拉著行李箱追上來,“陳靜。

一起走.”

陳靜微頓。

沒想到他跟上來。

她說:“我叫了車.”

意思是她叫了車,而他肯定也叫了,誰也退不了,各走各的更好。

周泊偉卻立即笑道:“我還沒叫車呢,那就蹭你的車吧.”

陳靜安靜幾秒。

不再開口。

兩個人一同出了大廳,陳靜叫的車已經等在那兒,周泊偉幫陳靜把行李箱放好,也塞上他的,隨後拉開車門,讓陳靜坐,陳靜坐進去,周泊偉上了副駕駛。

司機啟動車子,往鎮口開去。

陳靜的家鄉。

三線城市,有不少旅遊景點,但因地方不大,所以其他行業發展都不怎麼發展得起來,唯獨旅遊業還可以。

陳靜父親買了房子在鎮上。

鎮上房子都不高,抬眼就能看見天空。

跟京市那個大城市完全不一樣,車子進入牌坊,距離陳靜家就很近了,陳靜跟周泊偉下車,各自拿了行李箱。

陳靜叫的這車是要直接掃對方的碼,在原有的價格上,再加點錢的。

否則這麼晚他們不出車。

相當於多付一倍的價格。

周泊偉見狀,說道:“又是這樣,老家這風氣能不能改改.”

陳靜沒應。

她拉著行李箱往裡走。

肖梅給她打電話,人顯然下了樓,在等她。

牌坊門口有家花店,門還開著,裡面有個男人穿著白色t跟牛仔褲,突然跟周泊偉打招呼。

周泊偉一頓,喊道:“哥,你怎麼晚還開著門呢.”

男人說道:“知道你今晚回來,留著等你.”

周泊偉一笑,他跟陳靜說了,這是他堂哥,周晨偉。

陳靜轉頭看去,禮貌地跟對方點了頭。

周泊偉跟周晨偉說:“肖阿姨的女兒啊,陳靜.”

花店光透出來,加上牌坊這兒的路燈,陳靜漂亮的眉眼很是清晰,周晨偉也禮貌地點點頭,他接過周泊偉的行李。

陳靜則走向那棟小樓。

周晨偉關花店門時,下意識地回頭看一眼那抹高挑纖細的身影。

抵達小樓。

肖梅抱著手臂靠著牆盯著她看。

陳靜笑著鬆開行李箱,上前,抱住肖梅,“媽,我回來了.”

肖梅伸出手,反抱著她,手順順她柔順的頭髮。

隨後提過她的行李,拉著她的手,“回家回家.”

陳靜跟在肖梅身後,拎著挎包走上樓梯,肖梅走了幾步,回頭看她,“你怎麼跟他一起回來?”

陳靜說道:“高鐵上碰見.”

肖梅翻個白眼,“我說什麼來著.”

陳靜笑笑。

“你想說什麼啊.”

肖梅拉著她進門,關上門後,她進屋去端粥出來,放在桌上。

陳靜去洗手,隨後坐下,肖梅端出煎蛋,以及糯米餈放在桌上,陳靜眉眼一彎,筷子就要去碰那糯米餈,肖梅開啟她的手,“這個留著明天吃,你吃粥.”

陳靜:“.....”好吧。

她說:“你乾脆明天再做.”

這樣她也就不用惦記著,還吃不著。

“給你點驚喜.”

肖梅坐在她對面,在白熾燈下看著自家女兒,“記住,周泊偉不能來往,他追你都不要接受.”

陳靜抬眼,“媽,他也沒表示要追我.”

“你等著看吧.”

肖梅一臉看透一切,對陳靜一臉信心滿滿的樣子。

陳靜無奈,還是專心喝粥。

肖梅熬的青菜粥跟外面賣的不一樣,那味道特別香,肉沫也特別軟,在京市,點了無數家外賣,沒有一家能吃到一樣的味道,她特別想念。

陳靜一口氣吃了兩碗。

肖梅還質疑地問道:“那麼好吃?”

陳靜點頭。

肖梅說:“那以後天天做.”

陳靜:“媽,你饒了我.”

肖梅笑起來,她頭髮也摻著些許白髮,父親去世的時候長出來的,這幾年無論怎麼拔都還是會長,後來索性就不拔了。

她起身給陳靜拿睡衣,推她去洗澡。

吃得太飽,陳靜揉揉肚子,走進洗手間,不一會兒,她穿著舊睡衣擦著頭髮出來,肖梅坐在沙發上給她煮紅糖水,她抬眼問道:“今天該來姨媽了吧?肚子疼不疼?我拿了止痛藥.”

她把止痛藥放在茶几上。

陳靜微頓。

她看著那止痛藥,好一會兒回過神,道:“媽,我現在來月經,肚子不疼了.”

吃了趙醫生的藥。

從上個月開始,來的時候除了腰痠,基本沒有任何痛楚了。

肖梅一愣。

她不敢置信:“真的不疼了?完全不疼嗎?”

陳靜點頭。

肖梅眉眼一開,“老天開眼啊,肯定是你爸爸在天保佑你啊.”

陳靜頓了頓。

擦著頭髮。

心想。

不是。

是有人請了趙醫生給她調理。

肖梅把那盒止痛藥扔進抽屜裡,她端過那紅糖水,問道:“這個呢?喝點嗎?”

陳靜笑笑。

她接過那杯子,“喝.”

她慢慢地喝著紅糖水,肖梅插了吹風筒給她吹頭髮,此時已經凌晨兩點多,母女倆卻還有很多話要說。

在吹風機的呼呼中,一搭一搭地說著話。

這麼晚睡。

肖梅隔天仍精神抖擻地起來,下午買菜。

陳靜睡得晚,困,她迷迷糊糊地聽見門鈴響,於是起身,披著件外套,走去開門。

門外。

是周晨偉。

陳靜昨晚看不太清楚,隱約只覺得熟悉,再看他手裡的花,她攏攏外套,周晨偉把小雛菊以及康乃馨等紮在一起的花遞給她,道:“是阿姨早上訂的.”

陳靜想起。

肖梅昨晚把枯萎的一束向日葵給扔了,說今天要訂新花。

陳靜點頭,接過那束花,“謝謝.”

“不客氣.”

周晨偉看著她道,“那我先走了.”

“慢走,周先生.”

陳靜說完,關上門,她習慣喊別人為先生,在京市這是禮貌,周晨偉看著關上的門。

微微一愣。

他無奈,笑笑,走下樓梯。

陳靜回屋,把花整理下,放進花瓶裡,隨後她拿起手機,想給拍個照片,卻看到周泊偉發來的微信。

有一個紅包。

陳靜點開。

周泊偉:昨晚的車費。

陳靜沒收,只回他:我請的車。

周泊偉:可我搭了,也讓我分擔點。

陳靜沒回。

周泊偉又發來:既然這樣,那過幾天請你吃飯。

陳靜:不必。

她放下手機,周泊偉還給她發了資訊,她就沒再點開,只是聊天列表亮著,她整理著花,一低頭卻看到了。

傅臨遠的頭像。

他就在最上面。

安靜。

沉默。

她從入職那天起,就把他置頂。

她摁滅螢幕。

肖梅正好回來,她手裡提著鴨還有一條魚,她說:“周泊偉媽媽太熱情,還送了一條魚給我們,我明天還她鵝肝.”

陳靜轉身接過肖梅手裡的菜。

肖梅舉著那魚說道:“看吧,這就來了.”

陳靜無奈。

“媽,你真是....”肖梅走進廚房,說道:“我現在就不愛你跟他,之前是我瞎.”

陳靜:“不會跟他的.”

肖梅放下菜,說道:“就是,你在傅恆那樣的公司上班,見到的肯定都是精英,比他強的肯定多,我諒你也不會那麼沒眼光.”

“說吧,我聽說你上司就很優秀,對嗎?”

陳靜靠著廚房門。

微頓。

輕嗯了一聲。

“看吧.”

肖梅看過傅恆的資料,也看過傅臨遠的相片,那是一張在峰會上的相片,他靠著桌子聽人說話,眉眼冷峻,不顯山不顯水。

陳靜離開廚房門。

繼續整理那些花兒。

今天年二十五。

很快,新年就要到了。

_年三十。

各地都在喜慶洋洋過年。

海城的海邊別墅,亮著燈,長輩們在客廳打起麻將,偶爾顧老爺子耍賴的聲音傳來,顧呈在放煙花,顧瓊抱著手臂,穿著一襲長裙站在那兒看著,還有幾個小屁孩把煙花埋在沙子裡,點燃。

砰。

沙子濺起。

有個小女孩被嚇哭,哇哇叫。

顧瓊走過去,抱著哄了會兒,擦著那女孩的淚水,她看著女孩的眼眸。

頓了頓。

起身,看向那站在欄杆上,手插在褲袋裡,嘴裡咬煙的傅臨遠。

顧瓊鬆開妹妹,往傅臨遠那兒走去,她走上欄杆,來到他身側。

跟著他一起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以及那一束束仙女棒煙花,嘭一聲,顧瓊嚇到,往他那兒躲去。

傅臨遠不動,只輕輕地搭著她肩膀,道:“怕就進屋.”

顧瓊回頭看他。

他咬著煙,領口微敞,睨她一眼。

顧瓊說:“我長大了,怕都是假怕.”

傅臨遠神色淡淡,鬆開她肩膀。

顧瓊看著他道:“還記得你第一次想跳級,傅伯伯不想你跳,你們大吵一架的事情嗎?”

傅臨遠手插進褲袋,取下煙在菸灰缸上輕輕彈了彈。

“嗯.”

顧瓊笑道:“那會兒你想來海邊,你說再吵下去傷父子感情。

然後我就跟來了,買了好多小仙女煙花,放了一個晚上.”

她那會兒插得整個沙灘都是。

顧瓊揮舞著仙女棒,在沙灘上瘋跑。

傅臨遠就靠著牆看著。

顧瓊靠著他手臂,道:“傅臨遠,時間過得很快.”

“新年快樂,傅臨遠.”

“新年快樂.”

男人嗓音低沉,回道。

顧呈走回來,遞了兩根仙女棒給顧瓊,顧瓊站直身子,拎著兩根仙女棒靠著欄杆看他。

仙女棒滋滋地響著,亮著。

傅臨遠咬著煙,偏頭看她一眼。

手機這時響起。

他拿出來,隨意點開。

陸臣發了一張圖片給他。

是陳靜剛發的新年朋友圈。

她一頭長髮站在樹下,頭頂有燈,她拎著個燈籠跟她母親挨著,拍了一張相片,她穿著米色系的毛衣,蓬鬆,在燈光下眉眼輕柔,睫毛很長,笑著。

陸臣:她家鄉在哪?我要去找她。

傅臨遠眼眸在相片上看一眼,沒回陸臣的問題。

他把手機放到一旁桌上,顧瓊再一次靠上他的手臂,玩轉著仙女棒。

他指尖把玩著煙。

修長的指尖輕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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