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左側胸腔出現中-大量的積液，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病情的嚴重程度。
周春勇想起來，自己還有事情沒和鄭老闆說。今天發現有胸腔積液後做了一個診斷性的穿刺，抽出來的是血性胸水。
這……又是一個癌晚的臨床症狀。
胸水要是黃色的，人還能挺一段時間。可要是血性胸水，那就意味著人不行了。
頂天一個月的壽命。
可是鄭老闆和蘇雲兩人在看什麼呢？周春勇心中詫異。
他繼續片子，尋找自己可能遺漏的關鍵點。
縱膈淋巴結很明顯的增大，意味著轉移，這一點毫無疑問。
肺門軟組織影，這是腫瘤飛速生長的標誌之一。因為惡性程度特別高，腫瘤組織都沒來得及實變。
壓迫氣道，左上肺不張並伴有炎性改變，這也是證據之一。
至於左下肺，已經浸泡在滿滿腫瘤細胞的血性滲出液裡面。周春勇又看了一遍片子，確定自己沒看錯。
很標準的中心型肺癌，伴有縱膈淋巴結轉移、血性胸水的影像學的表現。
這種片子應該不會有其他診斷吧，周春勇看著鄭仁，心裡還有一線希望。
希望鄭老闆能像是從前那麼神奇，硬生生推翻這個診斷。
想到這裡，周春勇嘆了口氣，轉頭不看鄭老闆。
不可能的，標準的癌晚影像學表現，誰都推不翻。
他閉上眼睛，回憶這麼多年來和老友的一點一滴。
五十多歲了，身邊的人已經開始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走。
周春勇的思緒飄到了無限遠的位置。
“周主任，其他檢查也要一下。”鄭仁忽然說到。
沉穩的聲音把周春勇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啊？”周春勇怔了一下。
“老闆，我看看……”蘇雲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道：“我就說你肯定和我一樣，在看第一張片子。”
第一張？周春勇愣住了。
有CT增強不看，要看平掃，難道鄭老闆這麼有個性麼？
“周主任？問問情況。”蘇雲見周春勇愣神，馬上說到。
“呃……蘇醫生，還有必要麼。”周春勇長嘆一聲。
“我看不像是肺癌，估計老闆也這麼想的。”蘇雲道。
“嗯，有點別的想法，需要更多資料支援。對了，2個月前患者做的心臟射頻消融術麼？”鄭仁問到。
“是因為房顫，做的射頻消融。術後恢復的挺好，沒有什麼異常，我去看了一眼。”周春勇還沒反應過來。
“那就對了，患者在哪？”鄭仁精神抖擻，放下手機問到。
“在帝都腫瘤醫院。”
“呃……蘇雲，去看一眼，晚上吃飯來得及麼？”鄭仁問到。
“讓嚴師傅等著唄，急啥。”蘇雲一點都不著急，他更在意的是手裡的影像。
畢竟是心胸外科的病，蘇雲對此很有興致。
這話說的……鄭仁真是很開心。
至於嚴師傅帶了什麼禮物，他一點都不關心。
周春勇有些驚訝，這就要去看片子？可那面還沒準備，醫生也沒什麼聯絡。
大咧咧的跑到帝都腫瘤，鄭老闆這是又要橫趟了？
“老周，抓緊！”蘇雲催促道，“去看一眼，有了診斷好做手術。”
周春勇無語，他愕然看著鄭仁和蘇雲，又愣了兩秒鐘，這才馬上站起來，道：“那咱們走。”
“王哥，你現在這兒等著，我們去看個患者。”鄭仁站起來，沒忘記和王道士打個招呼。
說完，也不等王道士回答，鄭仁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
“叫著小馮。”鄭仁沉聲道。
“嗯，他就在樓下等著呢。”蘇雲道。
鄭仁不再說話，腦子裡滿滿的都是各種影像，相互參考、對照。
因為資料比較少，所以鄭仁也只是有點猜測而已。再多的，要去帝都腫瘤看看才能知道。
周春勇見馮旭輝的車停在樓下，他也不開車，直接跟著坐了上去。
“鄭總，去哪？”
“帝都腫瘤。”
“哦，好。”馮旭輝啟動車輛，奔著帝都腫瘤開去。
車上的氣氛很古怪，平時願意嘮叨的蘇雲都不說話，一路沉默。
這種沉默讓周春勇有些慌，心裡砰砰砰的蹦的厲害。
他多希望鄭老闆說的是真的，老李的病不是肺癌。
可是每當他心裡有希望升起的時候，那幾張CT影像就會飄出來，無聲的告訴他這些都是幻覺。
肺門軟組織影，縱膈淋巴結標誌性的腫大，血性胸水……
這些簡直不要太明確！
周春勇一路沉默，他不敢多問。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哪怕是虛假的，能多保留幾分鐘都是好的。
至少現在老李還沒被判死刑。
鄭老闆還沒看過片子，怎麼就判死刑了呢！周春勇心裡彷徨、忐忑、無奈卻又混雜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下午三點多，帝都的車流擁擠，但運氣還算是不錯，沒有長時間堵在一個位置不動。
用了將近1個小時的時間，來到帝都腫瘤醫院。
“小馮，你就先別上去了。”鄭仁下車的時候說到：“要是需要，我給你打電話。”
“好，鄭總。”馮旭輝乾乾脆脆的答應道。
鄭仁等三人大步走進住院部。
周春勇知道地兒，他走在最前面，每邁出一步心裡都莫名的忐忑。
要是鄭老闆看完片子和病歷說不行的話……
最怕的是絕望的時候給一絲希望，然後很快給希望的人把這絲希望給掐滅，冷漠的說不行了。
上電梯、到了胸外科的樓層，下電梯，一路沉默。
進了病區，醫生辦公室裡傳來一陣喧譁聲。
“不能這麼輕率認為是腫瘤。”一個清脆的女孩子的聲音傳出來。
鄭仁覺得很有意思，帝都腫瘤不愧是專業醫院，診斷上還是有一套的。
周春勇大步走了進去，鄭仁跟在後面。
看見閱片器前站著幾個人，最高的……是一個看著有23、4歲的女孩兒，梳著馬尾，正認真看著影像。
真高，鄭仁一米七八，那姑娘看著要比自己還高。雖然女孩兒視覺上要高一點，再加上穿著高跟鞋。
但這種鶴立雞群的形象給鄭仁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女孩兒是鶴，旁邊看片子的大夫就是雞一、雞二、雞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