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穆濤？
趙文華楞了一下。
他本以為是患者家屬，在那聽鄭仁講手術過程。沒想到，竟然是吳海石的弟子穆濤！
你一個知名教授，坐在電腦旁，像是規培生一樣，聽鄭仁給講片子，還要臉不要了？
趙文華心裡鄙夷，但馬上露出志玲姐姐標準的假笑，道：“穆教授啊，什麼時候來的？”
“趙老師，我昨晚到的，今天一早就來了。”穆濤有些遺憾的看著螢幕，沒有遲疑，轉身離開，“趙老師，我出去，你們先交班。”
趙文華想把他留下，可是自己剛剛說的那話還在屋子裡迴盪。真是不夠謹慎啊，他心裡有些不爽快。
早交班很平淡，孔主任不在家，少了大主任查房的步驟，的確精煉了許多。
趙文華早會上說了一件事，孔主任將會在近期從前線回來。
已經走了二十天了，那面一切也都漸漸的好起來。而且趙文華說，介入科全科會有集體三等功。至於個人榮譽，趙文華沒提起這件事。
幾等功之類的事情鄭仁也不在乎。
可是，一提起前線，鄭仁心裡莫名有些疼。
乾脆就不去想這些事兒了，鄭仁決定專心致志的完成手術，盡最大努力今年拿到諾獎，完成神話般的一次旅程。
之後，還有更多的事情等著自己。
交班，查房，蘇雲和教授帶著患者先上臺了。
“老穆，去看一眼二期手術？”鄭仁邀請道。
穆濤正有此意。
他研究了挺長時間鄭仁新的TIPS手術的方法，亮點有兩處。一處是用核磁彌散來定位，讓從前憑運氣穿刺變成有跡可循，這一點是顛覆性的。
另外一點是鄭仁不是下一枚支架，而是直接下了兩枚支架。
最開始的時候，兩枚支架是為了避免肝性腦病的發生，縮小流通道的半徑，讓不經肝代謝的靜脈血減少。這樣也就保證了血氨含量儘量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然後在患者適應了之後再取出一枚支架，繼續擴大流出道。
下兩枚支架，從前也有人想過。
但是取出第二枚支架的難度很大，加上連穿刺點都沒有確定，也就是說TIPS手術還沒有成型，誰還會去研究之後怎麼改善肝性腦病的問題。
所以穆濤認為，鄭仁做的TIPS手術，已經是比較完美的術式了。
不光要學核磁彌散，還要學二期手術。
他微笑點頭，跟在鄭仁身後，準備去上臺看一眼。
進了手術室，鄭仁換衣服的時候，接到楊教授和羅主任的電話。他們兩個科室今天一共要收5個肝硬化晚期的患者，要鄭仁去看患者，訂手術時間。
不過不是現在，要等今天的患者出院，下一批次的患者才能收進來。
只是這個手術數量，超出了鄭仁的預計。
兩位主任和帶組教授都很支援自己，鄭仁有些欣慰。
局面一點一點的被開啟，不像是剛從前先回來的時候那麼艱難了，鄭仁的心情也開朗了很多。
來到手術室，鄭仁刷手換衣服，蘇雲已經忙完了他的工作，窩在牆角邊的一個沙發裡玩著手機。
“你真不上介入手術啊。”穆濤從前對蘇雲這貨說自己從不上介入手術還有一絲懷疑。
但現在看來，的確是真的。
“我一外科大夫，上什麼介入手術。再說了，介入手術多無聊，有什麼好玩的？”蘇雲頭也不抬，玩著手機。
“……”穆濤有罵孃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
這是TIPS手術，是改良的TIPS手術！這麼好的觀摩手術的機會，不去珍惜，竟然在那面玩手機！
可是自己又能說什麼呢？
人家就算是玩手機，手術做的也不比自己差。
人吶……穆濤心裡嘆了口氣，看著鄭仁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上臺。
鄭仁站在助手位置，教授是術者，開始手術。
手術過程很順利，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可是第一個和鄭仁學習新的TIPS手術的人。二期手術的難點，他已經完全掌握，鄭仁上臺，只是為了加一道保險。
止血鉗子含在右手手心裡，根本沒用上，手術就已經做完了。
小奧利弗送患者，蘇雲一直窩在沙發裡玩手機，動也不動。
鄭仁沒去搭理那貨，做完手術後出來問穆濤：“老穆，有不明白的地兒麼？”
穆濤淚流滿面。
根本啥都沒看到，支架就被取出來了……
這種事兒，看人做很簡單。一旦自己上手，手型、手腕的角度略有不對，就會造成肝實質的出血。
雖然介入科醫生不怕肝臟出血，大不了栓塞唄。可是能少造成一些副損傷，還是儘量要少一些的。
畢竟肝硬化晚期的患者都伴有肝臟萎縮，肝功能本身就差。再栓死一部分肝臟，患者肝功能要恢復好久。
穆濤看著螢幕，沉吟起來。
鄭仁見穆濤不說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等你一期手術能拿下來，我帶你上二期手術。”鄭仁道。
穆濤欣慰的點了點頭，鄭老闆真是善解人意啊，比他那個就知道懟人的助手強了無數倍。
“老闆，中午吃什麼？”蘇雲抬頭問到。
手術室裡的風氣雖然比較自由，但一早剛開臺就想著吃飯，這也有點過吧。
鄭仁微微詫異。
見蘇雲瞄了一眼穆濤，心裡頓時明白。
“老穆，中午給你簡單接個風，你想吃什麼？”鄭仁笑呵呵的問到。
這幫子從前線下來的人，內心深處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說是戰友，並不為過。
蓬溪鄉的手術室，雖然沒有炮聲隆隆，也沒有槍林彈雨，可是也算一個戰壕。鄭仁、蘇雲、穆濤在那一起戰鬥、奮鬥了幾天幾夜。
同戰壕的蓬溪鄉介入科蔣主任差點沒犧牲了。
說起殘酷程度，也不必戰爭時期低多少。
穆濤心裡想著手術的事情，被鄭仁一下子問愣了。
“吃什麼都行，都行。”他怔怔的回答。
這話倒像是鄭仁說的，蘇雲在角落裡冷笑。
不僅蘇雲這麼想，鄭仁也被穆濤的話給弄愣了。這不是應該自己說麼？
“老穆，你是哪人？”
“湖南人。”
“那就去吃東北菜。”蘇雲也不猶豫，更沒有徵求鄭仁的意見，直接拍板。
吃什麼無所謂了，穆濤心裡面滿滿都是一期、二期TIPS手術的各種細節。
雖然手術時間並不長，但種種細節卻特別多。
小奧利弗把第二個患者送上來，又送第一個患者下去，手術再次開始。